第244章 面对

梦玉之地的小阁楼之中,当整个魔界都在互相奔走庆贺之时,惊蛰已经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一家人吃的其乐融融。

其间,姽婳将千年前埋下的酒都给搬了过去,不知到底是高兴还是忧愁,一杯接着一杯的往嘴里灌。

到最后,火煌和惊蛰都被喝的倒了下去,姽婳脸色微红,头脑却还是清醒万分。

许涵不爱喝酒,自然也就没饮太多,看着那个明显是在戒酒消愁的女儿,终归是摇了摇头。

派人将惊蛰和火煌送回,许涵与玄冥对视了一眼,带着有那么一丝微醉的姽婳回了魔族大殿。

刚一进门,一身酒气却被强制带回的姽婳就开始耍酒疯,嚷嚷着:

“阿爹,阿娘,我高兴,还要喝,还要!”

许涵面上看着是个委婉娴静的女子,可哪里是优柔寡断的性子,对着那装着发疯的姽婳,一杯水陡然从手中化出,对着姽婳那泛红的脸就给泼了过去。

下一刻,毫不留情地就拆穿了姽婳这把戏:

“知晓真相而不敢作为的只能是懦夫,阿婳,不要让我们看不起你!”

玄冥负手而立,默不作声,不曾做任何阻拦。

而许涵这一句话,说的不可谓不惊天动地。

姽婳一愣,揩了把脸上的水珠,身子一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苦笑地看向那个生了她也是最了解她的人,轻声道:

“果然还是阿娘最了解我。”

“这酒,心中有事愈发想要逃避时,愈发是醉不了!”

“看来,终归是成不了懦夫了!”

玄冥幽深的目光转至他那唯一的女儿身上,终归也是柔和了些许:

“阿婳,你若是真正爱他,她亦是真正爱你。”

“那你便去搞清楚,曾经那一切,是否有缘由,是否有隐情。”

“因为,失去过才会更加懂得真心。如我和你阿娘,火煌和惊蛰,哪个不知这情爱之中痛苦万千?”

姽婳那张绝色的脸苦下去,再不见片刻之前的笑颜。

如果说,从看见真正的父母回归那一刻,心中就已经猜到了大概。

那么,此刻,便是确信无疑。

曾经那个一心要斩杀她这个魔女的帝尊鸿钰,不仅在大婚之日心甘情愿地成为了她手中的鱼肉,甚至于还将她的父母在这天地之间复生……

一切的一切,她都想不明白。

那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到底对自己是怎样的情意,到底又是真心,还是假意?

“其实,那一次,我和你阿爹为救你被那鸿钰亲手斩杀之时,不知为何,竟然留了一缕魂魄沉睡在他的身体之中。”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护着我们那仅存的残魂。”

“因着是沉睡,亦不知是过了多少年,直到百年前,在那忘川之底,我和你阿娘的意识开始渐渐苏醒。”

“也就在那个时候,我发现,有人在助我们凝聚魂魄。”

“准确的来说,是用消耗自己修为的术法强行开启结魄灯为我们重塑身体和灵魂。”

“由于灵魂不全,意识也迷迷糊糊,所以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四个时辰之前,我和你阿爹真正重生的那一刻,才忽然间看到,那张有着暗红色眼眸的脸,和曾经的鸿钰无异。”

“其实,他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伪装,可,真正苏醒重生的我们,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所以,在他离开恢复原貌之时,我飘散出去的灵魂真正看清楚了他的样貌。”

许涵叹了一口气,虽然是有些无奈,但终究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阿娘不懂其中弯弯绕绕,也不想纠葛你们之间恩怨情仇。所以,在初见你的那一刹那,我并不了解你们之间到底如何,所以不曾对你说。”

“而现在,你虽然强颜欢笑,可明明心中还在为情所伤,痛苦到借酒消愁。”

“所以,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但,阿婳,请你去纠一纠那些曾经你未看清楚的东西。”

“至少,阿娘不相信,愿意耗费一半修为和灵魂受损的风险留住你阿爹和我魂魄并且复生我们的那个人,是当初真正害了你的那个人。”

“也许,那隐藏在背后的真相,你从未看清楚过呢?”

“逃避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阿娘知道你心中还未完全放下。”

“爱之深,才会恨之切,你要记住,哪怕鲜血淋漓,你也要学会去面对!”

许涵爱抚地摸了摸姽婳的脑袋,认真地看着那张表情变化莫测的脸,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阿爹,阿娘,你们真的不介意,哪怕,他曾经亲手毁了你们?”

姽婳鼻头发酸,她紧紧地眨了眨眼眸,想要将蜂蛹而出的泪水给压下。

然而,久违的关怀和温暖,让她那一颗心都无法再去真正冰冷下去。

“阿娘,其实,我很怕,怕我会真的狠不下心,再次爱上那个曾经毁了我一切的人,害怕再次失去我的一切,失去那些真心对我好的人。”

“所以,我不敢,不敢去——”

姽婳低着头,不敢去面对,也不想去面对,声音颤抖哽咽,眉头微皱。

“所以啊,阿爹和阿娘回来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再次站在你的身后。”

“你想做什么,就去大胆地做。你想要得到什么,便也无畏地去追求。”

“哪怕曾经是最畸形的爱恋,哪怕是世人眼中的孽缘,你也要明白,横亘在你们中间所有的一切,都抵不过两情相悦的坚贞无畏。”

“就像我和你阿爹,兜兜转转,数千年,不还是在一起了吗?哪怕曾经我只是一个最渺小平凡的人。”

许涵柔声吐出这样一番话,心疼无比地看着那个为情所困的女儿,这一番话,既是安慰,却也是鼓励。

“真的可以吗?”姽婳扬起头,眼眶整个都是红的,压抑着的眸充满着血丝,看起来,既脆弱,却又那么恐怖。

而她的手中,则逐渐泛起一丝灵光,薄薄形成了一团,跳动着,摇摆着。

仿佛,那个东西,对她是最为恐怖的存在。

从真正拿到的那一刻,便不想亦不敢去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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