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如鲠在喉

“等等，这算什么？”旅店房间里，士兵拉米雷斯惊异道，“现在的局面已经改变了，我们再去俄国救鲍里斯 沃舍夫斯基总统，意义何在？”

“至少他出来后有能力聚集起一批支持者，重夺政权。他是个厉害的政客，”尼古莱不紧不慢道，“只要他能重掌俄罗斯，实行和平条约，现在在欧美各处的俄国驻军就会兵退国内。”

“问题就出在这里。欧洲国家现在被极右法西斯掌控，即使俄军退兵，你以为战争就能结束了吗？”拉米雷斯苦恼道。

“那我们更得进行下去。哪怕是一丁点的改变，去做吧！我们这些老人都没放弃，你们新人怎么能放弃呢？”尼古莱断然道。

“我知道沃舍夫斯基总统的被软禁地——”房间床上一个头戴皮帽的断腿伤员说道，“我的指挥官瓦季姆 索夫斯克生前曾是那里的看守长，我和他负责监视总统的生活。”

“是啊，老兄，我已经后悔问你这件事了。否则的话也不会发展出这么一个自找死的计划。”保罗 伍尔里奇靠在窗边道。

“又是什么把你们带到了这儿呢？”尼古拉转而面向床上断腿的俄国军警问道。

“一把枪，和一个’大苹果’。”军警漠然道，“在瓦勒普斯岛的滨海矿区上，一种闻所未闻的物质被我们发现。那就是秘密武器’汪洋侵袭’的本源，一个大自然的产物。瓦季姆指挥官要求分析其中的成份，许多研究人员因为不适其中的毒性而非死即残。他希望研制出能抵消这种物质的抗病药物，能使我们在美军真正使用那个武器的那一天有针锋相对的筹码——”

他顿了一下。

“然而如你们所见，我们被上级抛弃在了那个地方。那支上级派来协助我们作战的佣兵部队中途反水，把我们的人几乎杀光。幸得你们的营救，不然的话……”

“你能理解，这很好。我们的处境是很明确的，都遭到了各自祖国的背弃，但我们会活下去——如果我们联手成行的话。”尼古莱此时正色道。

“然后历尽艰险死在半路上，还是一样的套路哩。”保罗 伍尔里奇打了个哈欠道。

“或者跃过险路、获得新生。”尼古莱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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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下飞机的舷梯，那头戴奔尼帽的身影在人流中低头四顾。机场的售票楼屋前，没有本应贴着的国际通缉犯普莱斯的悬赏令。“这倒是一个契机。”普莱斯自言自语道。

他自顾自地朝机场外信步而去。这里四处站满了臂缠袖章的黑制服警擦，暗处的监控探头注视着路上的人们。

拦下一辆出租车，普莱斯在驶离的车中漠然看着缓慢拂过的街景——像刚建立的国家一般，往日的伦敦街头飘满印有狼头束棒的鲜红旗帜，穿戴着钢盔和蓝灰色制服的宪兵整齐地行进在人行道，就连伦敦塔前身穿红衣的哨兵也被戴上了有法西斯标记的领章。轰鸣的战机划过城市上方阴冷的天空，FRES新式装甲车的行进声震刺耳膜。军国主义的阴云罩住了这座古老城市应有的景致。

前方，一座装潢精致的高耸大楼倒映着喷泉的波光，墙上赞美军队的浮雕若隐若现。“到了。”普莱斯淡然道。

走下车，他扶了扶头上的奔尼帽信步向前。大楼跟前的哨站大门上俨然是“空军司令部”的字样，一队头戴黑色直筒帽、身着新式雪白色军服的英军卫兵挎枪而立。有人上前拦住了他。“禁区，退后。”那名士兵盯着普莱斯一身平民服装说道。

普莱斯这时仰起他那蓄着棕色络腮胡的脸，目无神情地看着对方。

“退后——”这名士兵却没有要逮捕他的意思，仍冷冷道。

看来，自己在英国受到的通缉倒确实因为这场颠覆而被抵消了。

“跟你说话呢，混球！”一声拉动枪栓的脆响。说时迟那时快，普莱斯在这名卫兵举起枪的一瞬猛然出手，抓住其拿枪的手猛地一招反关节擒拿，卫兵的手上被拧出一声脆响。“哇哦，你——”卫兵捂着手连退几步，飞起一脚踢向普莱斯下身，普莱斯闪身避过，但卫兵抓住空当奔向自己掉落的枪。与此同时，其他守门的士兵都朝普莱斯举枪相对。赶在他们手中的突击步枪呼啸前，普莱斯一个飞身扑到人行道旁的一棵树后。“哒哒哒！”——有人开枪猛射了一梭子，破裂的木片横空飞舞，路边的行人立时四散奔逃。

“哇哦，别这么大火气！都冷静——”枪声中一个浑厚的声音悠然道。从哨站大门后出现了一个身坐轮椅的人。

“上校先生！危险——”门前的卫兵在那个人跟前制止道。他随即被推到一边。“这样对待我的客人，你们几个可是摊上事了哦？”那人不紧不慢道。

“普莱斯，我等你很久了！出来吧——”他整端了下自己一身雪白色将领制服，转而朝着普莱斯躲藏的人行道招呼道。

小心翼翼地从作掩体的树后步出，普莱斯来到这个人的面前。“麦克米兰？或者应是上校先生？”他一步步靠近道。

“你还是一样的神出鬼没，上尉。我找了你整整一个月。”麦克米兰略带笑意道。

“很显然还不够神出鬼没。”普莱斯淡然道。

朝卫兵林立的哨站大门步入，那宏伟的办公大楼呈现眼前。一座座新式战机的模型排立在通往大楼的路边，一种深蓝色的火箭图案悬在入口处的门上方，图中火箭与象征法西斯的束棒捆在了一起升上太空。“你是什么时候想要当个该死的空军的，麦克米兰？”普莱斯四下环顾道。

“我过去的身体本来使我退出了军队生涯。他们给我一大笔退伍抚恤金，而我？我用它们来资助被通缉的你和尼古莱的生计。”麦克米兰缓缓道，“在中立国爱尔兰，而那里现在的和平相信不会持续很久了。现在的英国政府不会因为它的中立立场而放弃这么一块嘴边的咸鱼。这也是我这次要见你的原因——”

“说下去。”普莱斯淡淡道。

“在这次的颠覆之前，过去那段被通缉的日子里你们靠着我的暗中援助才得以活到现在。而现在，你已经知道了事实，是该你帮我的时候了——帮我重组141特勤队。”麦克米兰一字一句道。

“继续说。”普莱斯面不改色道。

“现在的军方看好你们在过去的表现，并从欧洲各地聚集起一批精干士兵。他们让我找到你，希望你从中挑选适合的人，并训练他们，为日后的行动打下基础。”麦克米兰正色道。

“唔，要我做法西斯那我宁可保持现状。”普莱斯漠然道。

“你有自己的立场，上尉，这很好。但我希望你有一个好的归宿，而不是居无定所的亡命生活。”麦克米兰摇摇头道，“你的名字还在美国军方的悬赏名单上，虽然欧洲被颠覆了，但仍不乏窥伺赏金的各路人马。加入我们，在军队的庇护下你大可不用担心。”

“这不是简单的立场问题，上校。”普莱斯因最沉寂的语气道，“我的爷爷曾是二战老兵，他死于同纳綷的战斗中。你能想象吗？他在德国军舰上被四面包围来的敌人打成筛子，面目全非的尸体扔进大海里喂鱼。我虽没有亲历那场席卷世界的罪恶战争，但我不会违背自己家族的意愿，更不会认同那样的战争再发生下一次。”

“这不一样，普莱斯！我们和杀死你爷爷的人不一样，他们发动战争只是为了毁灭。现在是新时代了，你甚至还没有看清我们的本质。”

“从回到这片土地的一刻，我就已经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