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战地迷踪

队伍中最底层的军厨席格曼和辎重兵哈尔成了特遣队的指挥,最没地位的人反而是权力欲最大的人。拉米雷斯想。

“下次我遇见他,他会成为历史。”他说。

“或者你成为他的枪下游魂。”普莱斯说,将枪递给拉米雷斯。

此时地下酒窖的门开着。在最里面的一个储物间,一些身穿美军制服的干裂尸骸躺着。

“看起来你的瓦季姆指挥官也并不是完全无辜的。”保罗伍尔里奇说。“老天啊。”他看着那些鱼干般的肉体。

“这些战俘在这里没有人权可言,没错。”断腿的军警扶着墙说道,“确切地说,在战场上我们从不相信那种东西。那些将人权挂在嘴边的大国领导人,手里沾的血我们中任何人都多。”

“Well,”保罗叹了口气,“反正他们已经被那万人抢的秘密武器吸干死翘翘了,现在说人权已经晚了。”

温热的炉火边,普莱斯翻弄着一张当地旅游地图。

“不管怎么说,得挑一条美俄两军都不会去管的路。”他说,“这个任务只能暂时放弃了。”

“自从秘密武器一出现,计划被完全打乱了,”尼古莱捂着头说,“我们本来不是应该从谢菲尔德的办公室拿到罪证的吗?到头来我们在干什么?”

“说什么都迟了,现在我们孤军奋战,只能暂回你在爱尔兰的小避风港修养,你我一把老骨头太拼命的话当心把腰闪。”普莱斯说。

“你看,这条路,”他指着地图说,“最无战略价值的贫民窟山区,我们从那儿找条平民船,直接离开这里。”

“你当真?”

“当真。”

“你的名字还是在美国军方的悬赏名单上,现在拿不到罪证,等到窥伺赏金的各方势力兵临城下,你恐怕就没有机会了。”尼古莱说。

普莱斯也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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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窖里,储物间的门关上了。

“我得静一静,那些干尸太恶心了,简直让人无法入睡。”保罗说。

猛然间,他感到后脑勺被一把冰冷的枪口抵住。“好啊,你们两位。”一个美军正拿着猎枪站在身后。正是那名被称作席格曼的士兵!

“Well,”保罗说,“看起来有些下水道的老鼠窜到我们干净的家里了。”

断腿的军警背靠着一个大型酒桶,几名面露凶色的美军朝他围了过去。“嘿,对那残疾的先生客气点。”保罗说。

“为自己求情吧。你的时间不多了——”席格曼冷笑道。

哗!瘸腿军警拧开了大型酒桶的开关,一股浓酒喷涌出来,溅得他跟前几名美军满头满脸都是酒汁。他趁机躲到酒桶背后。借这机会,保罗一挥拳推开身后的枪,退入储物间。混乱中席格曼朝他开枪射击,霰弹误打误撞将保罗击倒在门后。随即,储物间的门关上了。

其他美军开始朝酒桶方向射击。瘸腿军警这时擦亮一根火柴,丢入地板上的红酒河流,火焰顿时窜起挡住了美军士兵的视线。由于酒桶的破裂处在美军一边,火势向着他们蔓延过去。“这该死的门,打不开!”席格曼抓着储物间的门把手,咆哮着,“退回下水道去!”

大家都听从他的建议,退回一个地板上的井盖口。

这时一梭扇面形的*火力打在众人脚边。拉米雷斯和普莱斯他们出现在酒窖里!

“就像电影里常演的那样。”拉米雷斯说,“当你想寻仇的时候,仇人自会找上门来。”

“那会儿老子手滑了一下,嘿嘿,不过你的运气该用完了。”席格曼说着,却退了一步。

拉米雷斯直接举枪射击。一发意外的子弹却打落他手里的枪——是特遣队的狙击手托马斯!

“你为什么不射他?!”席格曼转身欲逃,朝狙击手叫骂。

“我的手滑了一下,长官。”托马斯说。

“什么神枪手,都是些靠不住的家伙!我看还是我自己来解决他好了!”席格曼连退三五步,在混乱中拔枪。

这次他晚了一步。

拉米雷斯就地翻滚拎起地上的*,一通扇面形扫射。席格曼和特遣队被压制在一堆大型酒桶间。一发子弹射中席格曼的后腿,他发出杀猪似的号叫倒在地上。

“就像你们美国佬常说的,’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瘸腿军警从酒桶后伸出枪说道。他还认得那个将自己虐打致残的人。

毕竟是作为战斗尖子的特遣队,在受过这几番打击后他们开始组织起强有力的还击。拉米雷斯看见,火力支援兵艾尔克 亨特架起重机枪开始狂扫,几个大型酒桶被强力的重机枪弹整个击爆,血红的烈酒洒满地面。酒窖像是经过一场酒的洪灾,每个人都开始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了。

掷弹工兵拉蒙 柯尔拿出*,看着这一片酒的海洋。“有谁想吃红酒焗欧洲蜗牛的?”

“我靠,*养的美国疯子!我们快走——”尼古莱拉住普莱斯朝酒窖外跑。一声*的爆响,地上的红酒被这爆炸焰火瞬间灼烧起来,尼古莱的后背着了火,与普莱斯倒在酒窖门口。“干!”尼古莱大叫着扑打火焰。他没有注意到,普莱斯在一旁举起了双手。

一群俄军士兵出现在楼梯口。“哇哦,俄罗斯人不是应该多喝伏特加么——”普莱斯露出吃惊的语气。

尼古莱还在没命地扑打自己身上的火焰。他好像已经痛苦到了极点,发疯般地甩掉自己的外套——扔向了俄军们。“趴下!”尼古莱将普莱斯再次摁倒。夹着*的外套在俄军中绽开了花。

两人迅速起身,又退回酒窖里。

美军特遣队的疯狂火力立刻扑面而来。

“不要丢下我啊,欧洲人。”拉米雷斯在熊熊烈焰的包围中抬不起头来。

此时酒窖的天花板被刚才的爆炸轰开,裂缝中传来坦克的发动机轰鸣。

“哦,哦,老天,别过来!”普莱斯大惊。

天花板开始碎裂、崩塌。

“撤……撤退!”席格曼扶着后背走到下水道边,他的队员打开了井盖。

轰隆隆——天花板整个崩裂开来,光线刺入,一辆重型坦克的身影落下酒窖。

美军特遣队员纷纷跳入下水道,坦克轰然砸在他们原来的位置上。他们被困在了下水道。

拉米雷斯和普莱斯他们呛着从地上爬起。俄军坦克的炮管俨然转向了他们。“WTF?!——”他们又趴倒在地。炮弹轰响着飞过半空,酒窖的围墙被轰出一个大窟窿。无数的建材塌落下来,他们忙就地翻滚,各自躲在成排的大型酒桶下。而坦克就没那么幸运了,它被卡在废墟里,石质建材将它的车身砸得变了形,起了火。

“咳咳,咳!”坦克的舱盖开启,从里面钻出满面血污的指挥官。

这时藏在酒桶下的众人露头。指挥官反应迅速地拿起一AN94突击枪扫射,大家连忙又躲起来。“使阴招啊,美国杂种——”响起指挥官的咆哮。他正是那个自称滨海基地副指挥的人。

堆满尸体的储物间里,保罗捂着头站起身来。身上嵌着染血的霰弹,他被这激烈的战斗声从死神手中惊醒。他透过门缝看向屋外。

一名人高马大的俄国军官端着枪出现,他吃了一惊。当初潜入滨海基地的事浮现在保罗脑海——那个杀死基地指挥官的伪装杀手,在最后一刻让他偷取谢菲尔德罪证的行动终告失败。这个危险的家伙就在自己眼前!

废墟里,一个人在倒塌的建材下发出*。军官装扮的杀手上前,粗暴地将那人拖出。是断腿的俄国军警。

“把你另一条腿也弄断如何?贱人!”杀手好像在战斗中受到了刺激,将倒霉的军警摁在废墟堆暴打,开始变得疯狂。“美国人里多余的垃圾、还有东欧野狗俄国佬,都TM活该去死,哈哈。”

一个身影的接近,敏觉的杀手转过身。

“那你肯定是垃圾、野狗的混合体。”一个砖块飞来。响起保罗的话声。

杀手一偏头,直接摸起自己的AN94突击步枪。又是一块大石砸过,在快砸到他脑袋的一瞬被子弹击碎。这下保罗终于冲到他跟前,拿出他偷盗用的撬棍一砸,突击步枪断成了两半,子弹洒了一地。

这时杀手抓住撬棍,一股前所未有的蛮力将保罗拽倒在地。他直接扬起撬棍的尖头砸向保罗!一个就地翻滚,保罗头擦着撬棍躲开,耳边被撕开一个口子。“到此为止了,老兄——”杀手露出最残忍的笑容。

“不!!”一双钢钳般的手拎住杀手,他被普莱斯扑倒在废墟堆里,两人在地上翻滚着。杀手腾出双腿夹住普莱斯的腰,强劲的武功在普莱斯的腰间扭出脆响。“你不是我的对手,老东西。”看着普莱斯痛苦的面容,杀手冷笑起来。

他的笑容在一个撬棍的尖头出现在面前时停止。“Fuck!”他忙抱住逐渐虚弱的普莱斯就地翻滚。保罗正拿着撬棍的尖头刺向他的脚筋。

滚动了两次后,杀手直接一飞腿踹开普莱斯,腾地起身扑向保罗。“死吧!哈哈!”杀手展开双手,准备使出最后的杀招。他的动作在半空中意外停止——普莱斯正用最后的力气紧紧抱住他一条腿。“糟糕——”杀手意识到自己这致命的停顿,一串子弹射向了他。一个闪身,他拼命扑向地上的一把枪。他的肩部连中两枪。“该死的……”不可一世的杀手轰然倒地,挣扎着爬动捡枪。

尼古莱端着手枪上前,踢开了地上的枪。

决斗暂告一段落。

“Well,”保罗放下撬棍说,“既然美国人和俄国人都该死,那么你又是何方神圣?说吧,这位同时否定两个大国的英雄。”

“哦,真抱歉,忘补充了——”杀手趴在地上,仍狂妄地笑,“在这个地球上,垃圾人口都该死。”

“说清楚点,或者我默认你是疯了。”尼古莱将普莱斯从地上扶起。

“那些只知享乐、头脑简单、下半身思考的货色充塞着这个世界,他们是人类的污点。而真正能推动人类命运的智者,在无形中支配着他们、让他们走向灭亡。美国人、欧洲人、俄国人,所有人,你们都在这无形的支配当中。至今还未醒悟的你们,活该在这命贱如泥的战场上厮杀,哈哈。”杀手开始说起惊人的话。

“显然是刚才坦克掉下来,撞到了头部,”尼古莱说,“这可怜虫开始胡言乱语了。”

“显然在乱语的同时也道出了一些秘密。”普莱斯扶着腰说。“保罗,这大概就是上次阻碍你拿到谢菲尔德罪证的家伙吧。”

“不是什么大概。百分百确凿无误。”保罗说。

“那么,从他身上应该多少能得到一些关于罪证的去向线索。”普莱斯靠近杀手,在他身上翻找着。

“拉倒吧,谁会傻到藏在身上。”尼古莱说。

普莱斯找到一个伪装成钢笔的呼机,打开笔盖便是对讲处。“审讯他是不可能了。用这个也许能顺着通讯摸到他同伙的线索,然后再是罪证的线索。如果他有同伙的话。既然带着呼机那么应该就……”

哗——齐刷刷的拉枪拴声。一群身着防化服的美军突击队员出现在天花板的破裂口上方。情报员赖瑞和他的大部队终于赶到了。

“还是不肯错过聚会么,人渣情报员?”拉米雷斯放下枪看了一眼上方。

“拉米雷斯,你作为美方的战斗英雄,杀害友军,与全美通缉的罪犯拉伙……这些罪名,拉米雷斯——你,还有什么遗言么?”赖瑞居高临下地朝他举起手枪。

“罪名?我就记得有个人今天把这个镇子里上百个无辜居民绑在C4上炸上了天。赖瑞,这个世界上善与恶是没有实际意义的界限的。”拉米雷斯说。

“呵,你认为我是善人也好,恶魔也罢……”赖瑞说,但随即被打断——“你高估你自己了,”拉米雷斯发出冷笑,“你不过是一个唯唯诺诺、承上启下的人,一个替军方暗地里恶行顶罪的可怜虫,我甚至都没有杀你来为镇民们复仇的兴趣。你呢?”

“我是来送你回家的人——”赖瑞打算扣动扳机。

一阵疯魔般的狂笑。“一帮垃圾在那蘑菇什么呢!都当老子死了、不存在了是吧?!”是倒在地上的杀手。他拿起了一个C4*。“我说过,你们这些垃圾废物没有存活的资格,你们玩不起这游戏,而我是让你们提早出局的人——祝我们地狱里都能过得愉快。”

他毫不犹豫地按了*。

轰d轰——废弃的俄军坦克上爆起冲天火球、巨大的气浪漩涡,无数的建材飞旋,本就被炸塌的天花板被更凶猛地撕裂,突击队员们被炸得骨肉飞溅。

“啊!”普莱斯拉住同伴发出了求生的最后呐喊,向着酒窖门口的光亮全力狂奔。

穿过爆炸的滚滚热流。

避开四散飞溅的焦黑碎片。

猩红的热血流下额头,全身蔓延。

在接连爆炸的巨响中扑倒门边,普莱斯此时全身像个血人。每一道血口,都是他与战友友谊的证明。

他渐渐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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