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骚乱
后来的事戚晓风有些印象，他记得袭击他的神族后裔看到他的变化四散奔逃，他的视线还是被血蒙着，但嗅觉十分敏锐，他锁定了一个目标，扑上去，想要用爪子和牙齿撕开那个小仙的喉咙痛饮鲜血，白光一闪，那人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长剑，那人大喝一声挥剑朝他劈过来，他在白光挥来时一跃而起，捕捉到那人的气味，一爪子将他的剑拍到地上，那人被拍的一个踉跄，挣扎起身，他却先他一步将他踩趴在地，戚晓风也不记得自己当时是用了多少力气，只是清晰地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但还是不够，后脑勺的伤口现在还糊着血，这种程度的报复，对于他这几日在军中受的委屈还不够。
他将爪子插进那小仙的后背，指甲扣着他的肉，尖端几乎能触到他的骨头，在小仙不绝的惨叫声中，整个营地都骚动起来，模糊的视线被刀光映亮，耳边是刀剑的嗡鸣。
“戚晓风！”
他听到人群中鸿升叫了他一声，神志清楚了些，却还不够，他的爪子埋进那个小仙的肉里，又往深处探了探，摸着他的骨头，就那样握着他的骨头将他提起来，小仙的叫声更惨，不断地求饶不断地道歉，那些曾经奚落他欺负他的人也开口求他，他们的语气那么卑贱，戚晓风不敢相信，这些四海八荒的神族后裔竟然用这么低贱的语气跟一只半血狐狸讨饶。
“麒麟神君到了９不放人！”
鸿升又喊了一句，许多火把点起来，模糊的视线中戚晓风看到一双浓黑的瞳孔，那么深的瞳色，像是一泓深泉将他所有注意力吸了过去，火把的映照下麒麟神君面色依旧平静，只是从那镇静的目光中，依稀可以窥得一些惊讶和玩味。
戚晓风听到脚步声朝他而来，麒麟神君闪到他面前，单手箍住他提着小仙的爪子，扣着他手腕处的脉门强迫他松开。
“大战在即，没空给你们胡闹！”
戚晓风的喉咙里不自觉发出沉闷的咆哮，麒麟神君并不理会，也没有惧怕，他就在他面前站着，咫尺距离，戚晓风甚至可以听到他脖颈深处血液流动的声响。
麒麟神君强迫他松手，小仙落在地上，立刻被其他兵士救走，鸿升的身形动了动，拿着剑想走过来，麒麟神君用余光瞄了眼，他又踌躇退回远处。
“若再发疯，我必杀你。”麒麟神君道，“我不是少宇，没空陪你闹！”
那是一种压迫的感觉，即使是变化之后的戚晓风，也能清晰地从麒麟神君身上嗅到那种压迫窒息的感觉，面前的这个神仙很强大，野兽的本能告诉他应该俯下身体垂下头接受这个神仙凌驾于他之上，然而就在他决定屈膝跪下的时候，之前奚落他的那些家伙中，突然有一个带头叫了一声，随即，那些四海八荒的神族后裔都开口附和，他们叫嚣着，请求麒麟神君主持公道，请求麒麟神君杀了他，“卑贱的妖狐”，“孽种”，“妖魔”的叫嚣不绝于耳，戚晓风心里那点刚冒头的臣服，又一下子，被仇恨和愤怒替代。
“闭嘴！”
麒麟神君怒了，不合身份的咆哮让整个军营瞬间安静下来，他动唇想说什么，大抵是想挽回局面说一些安抚的话，但来不及了，戚晓风的意识却已经彻底终结在混沌中，刚刚清醒一点儿的神志，也败给体内沸腾的狐血。
所有人都看到半血妖狐动了，戚晓风的速度快得惊人，身形一晃逼至神君面前，带血的爪子，瞬间就向麒麟神君的面门挥去。
麒麟神君侧头避过，身形一晃闪到戚晓风身后，戚晓风还没反应过来，神君单手聚起神力，簇集指尖，一时光点闪闪，他将神力从他脑后的伤口灌进去，戚晓风觉得后脑一凉，有什么东西有生命般，一点点在体内蔓延，从后脑到喉咙再到胸膛里，似乎扼住了体内流窜的狐狸血，热度退了，体内那股奔腾的杀意也没之前那样肆虐。
“神君……”
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向身后玄炮金甲的男子，男子胸前的麒麟兽首很瞩目，比兽首更瞩目的是他的目光，深邃，沉静如风。
“鸿升，带戚晓风去我帅帐休息！”麒麟神君用冷冽的声音道，“相关诸将一同收押，明早秉公军法处置！”
戚晓风被鸿升从地上扶起来，麒麟神君的两个亲信侍卫将他架去帅帐，医官早已恭候，帮他诊脉又看了伤口，给了他一轩芦丹药，说是能暂缓狐血对他身体造成的负荷，也有一定压制作用，只是要完全压制，不能倚靠外界，只能靠他自身。
“先生能否说得明白些？”
这种情况已经是第二次，戚晓风有些害怕，这种对自身的恐惧，更多来自未知，他惧怕自己哪日会彻底败给体内的狐狸血，彻底妖魔化，沦为野兽，上次已经因这情况惹得应龙神君不快，一别数日至今未见过，再这么下去……
“我听说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来此？”医官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是提了另一个问题，“这次的情况相比上次有何变化？”
戚晓风想了想，上次在黄潮浅滩，意识是彻底沦丧，他甚至忘了自己发疯时的作为，也是在意识彻底清醒之后，看到大片倾倒的竹子，才逐渐回忆起当时情景，但这次却不一样，这次他发疯时还是有些意识的，他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这意识没法支配身体，他也没有昏过去，也没有出现类似失忆的状况。
“这就对了……”医官整理好药箱道，“我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情况，但其中道理也参得明白，你这样，只是因为你的身体意志没法负荷体内的半狐血，究其根本，应该是因为你有一半凡人血统，凡人的肉体很脆弱，凡人的意志也很脆弱，若是你再强大些，能够凌驾于体内的半狐血，你一定能掌控它，所以要想完全压制，只能靠你自己……”
戚晓风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指甲已经变回原样，但手上还带着血，是刚刚他袭击的那个小仙的血，医官走出帅帐，不久麒麟神君却回来了，抬眼看他，问了句：“好些了？”
“给神君添麻烦了。”
麒麟神君微微摇了下头，仍是面色清冷。
“不干你的事。”神君淡淡道，“如今四海八荒的神族不同往昔，胸怀也大不如前。”
戚晓风没有答话，麒麟神君虽然这么说，他还是觉得自己给他添了不小的麻烦，凤熙神君送他来时叮嘱过，虽说狐血的事儿不怪他，他仍然逃不过内心的负罪感。
“我要处理些军务，你今晚就在这儿睡吧……”神君坐在案桌旁，随手拿起一卷竹简看着，“早点休息，明天军法处置，你引得军中一场骚乱，不做些处罚，怕是难以给军中将士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