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回 抗强虏惊虎将浩气长存1
黄浩与于彤施展绝顶轻功,掠至城门外,借了朗朗的月光,向了四处望将过去,却见梁军与晋国兵马正斗得天昏地暗、星月失色。
黄浩心中着实吃得一惊。听得他口中发出一声大喝之声,运足功力,双掌摆动,直向敌群冲杀过来。于彤挥动双剑,紧随黄浩左右。
此时,闻讯而至的梁军诸将领亦各挥手中之兵,奋勇杀入敌阵之中。
黄浩前时虽是也料到敌军可能会偷袭,倒也细细地布置了防守之事,眼下他见得晋人竟然以失败之师于深夜突施袭击,心中却也吃了一惊,且是愤怒。见得他身行如电,双掌翻飞,施展天罡掌绝技,专向敌人稠密处冲击,一时之间,便有大量的晋兵尸首摔倒于其脚下。
于彤双剑飞舞,似秋风扫落叶,见得银光闪闪,冷气嗖嗖,专向敌人要害处招呼。于彤身子不离黄浩前后左右,招式与黄浩配合得妙到毫端,双剑所至之处,晋人纷纷落马。
乱战中,梁帝朱友贞正遇上一位身材高大的紫衣老者。朱友贞见得紫衣老者,心中略吃一惊,旋又欣喜地呼叫道:“国丈,你也来助寡人来了么?”
紫衣老者大笑道:“皇上御驾钦征,老臣怎敢不来效命?皇上,恕老臣甲胄在身不能行礼了!”
“哈哈,国丈客气了。国丈不必多言,先助寡人退了晋人的为是。”朱友贞笑道。朱友贞“是”字才出龙口,却觉金风袭面,心中吃了一惊,疾忙一拉逍遥马,避于一旁。朱友贞向了前面瞧了过去,却见紫衣老者手中之兵击出,尚未收回。朱友贞龙心大吃一惊,疾声道:“国丈,这……”
“哼哼,朱友贞,别自作多情了,哪个是你国丈?”紫衣老者冷笑一声,又斥责道:“朱友贞,你连老夫之女都不要了,咱们还有瓜葛么?”
“这、这、这话由何说起?”朱友贞听紫衣老者如此说话,心中大感愕然,急问道。朱友贞平静了一下心绪,又涩声道:“国丈,寡人待皇后如何,国丈心中还不清楚么?且是无论如何,您老人家都是寡人的国丈啊!”
“哼哼,朱友贞,别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了!昔日,老夫之女落于晋人之手,你、你、你怎的不去救她?你待她如何,由此一事,不是再清楚不过了么?”紫衣老者向地上唾了一口,呵斥道。
“国丈可是枉冤寡人了!”朱友贞抖声道:“国丈,昔日,戎儿落于晋人之手时,寡人亦是心急如焚的。国丈还识不得寡人当时的处境么?那时,寡人虽是想去救戎儿,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寡人的苦衷,难道国丈一点都不体谅么?”
“哼哼,朱友贞,收起你的那套鬼把戏吧!你心中既然有戎儿,既然爱戎儿如命,戎儿由晋宫之中返回已然十数年,你可去去江陵瞧过戎儿一回么?唉,也是戎儿这个冤家不争气,反倒去你原籍寻过你一次!朱友贞,扪心自问,你不觉得惭愧么?”
“国丈,寡人近些年漂泊在外,困顿潦倒,哪有颜面去见国丈与戎儿?”朱友贞苦笑道。他龙面一红,又涩声道:“且是那时寡人亦识得国丈极厌寡人,是以寡人又哪里敢去江陵探望国丈与戎妹?”
“朱友贞,任你说得天花乱坠、真龙现身,老夫只是不信!无论怎样说,你们朱氏父子终是未去救戎儿出晋宫!”紫衣老者阴阳怪气地一笑,又沉声道:“戎儿是晋王李克用瞧在老夫面子之上将她放回来的,老夫欠晋先王大恩,自是要报答于当今晋王李存勖了。”
“如此说来,国丈是真的要帮助晋人,与梁军为敌的了!”朱友贞心中一阵酸楚,龙颜变色,凄声道。
“朱友贞,知恩不报非君子。晋先王李克用昔日不唯放戎儿返回江陵,还答应日后封高某为荆南王哩!老夫父女既然受晋国活命之恩与知遇之恩,又焉能不报?”紫衣老者大笑道。
“国丈智谋过人,是非曲直自是能分辨得清楚的,哪里能为了一点小恩休便置民族大义于不顾?”朱友贞正色道。他缓和了一下语气,又深情地道:“国丈,咱们毕竟是翁婿一场,国丈便一点也不念及昔日的情义了么?国丈当朝国丈,且是执掌一方,操一方军民生杀予夺大权,难道还比不得晋王的一个空头‘荆南王’么?国丈今日若是能以民族大义为重,助寡人退了晋国兵马,日后,称王称尊,还不悉听国丈尊意么?”
“朱友贞,休要尽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谁个不识你们朱梁王朝国势衰微,气数将尽,再也支撑不得几日了?只怕过不得多久,江山社稷便要易主姓李了!到那时,老夫便是开国功勋了,荣华富贵,还能享受得尽么?今日,老夫虽有你梁朝‘国丈’的虚名在身,又哪里有他日受李家皇帝一个实实在在的‘荆南王’实惠、划算?!”紫衣老者放声笑道。
朱友贞听紫衣老者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识得紫衣老者前时责怪自已不去救“戎儿”、不去探望“戎儿”只是一个借口了,紫衣老者的真实意图却是卖国求荣、甘愿做李存勖的鹰犬。想到此处,朱友贞面色一沉,以手指了紫衣老者,冷笑道:“高季兴,看来你倒真想做一个知恩必报的‘正人君子’了_哼,高季兴,你投靠胡人,别忘了,你的祖宗可是地地道道的汉人啊!”
紫衣老者自是荆南节度使高季兴了。高季兴听得朱友贞之言,老脸一红,口中怒喝道:“朱友贞,该死的小畜牲,你敢辱骂老夫么?好,既然你愿意急于去见你的死鬼老子朱温承欢尽孝,老夫便成全你的孝心,打发你上路!”手中钢环一举,对了朱友贞劈头砸了下来。
朱友贞怒火中烧,疾忙一拉逍遥马,避过了此招。朱友贞策马冲前几步,口中大叫道:“高季兴,孤家已经让过你二招,昔日的恩恩怨怨也便勾销了。事不过三,你若是再冒犯孤家,孤家便对你不起了!”
“哼哼,朱友贞,别打肿脸充胖子了,你能吃几碗干饭,老夫还不识得么?你让老夫二招,老夫便让你三招,以了昔日之情谊!撒马过来吧!”高季兴横马执环,一副旁若无人之态。
“好,高季兴,朕便试试你这个甘愿助纣为虐的败类有三把神砂么?”朱友贞口中说话,手中剑一挺,“刷”的一剑,对了高季兴当胸刺了过来。
高季兴见得朱友贞剑出如电,却也不敢怠慢,身子在马背上疾忙一闪,避了过去。
朱友贞一击未中,亦不收招,手腕一抬,招式陡然一变,改向高季兴的面门招呼过来。
高季兴见朱友贞变招竟然如此快捷,心中却也暗暗赞许。高季兴点了点头,大笑道:“好小子,倒也真有两下子,怪不得敢口出狂言!”高大的身躯看似笨重,却在马背上灵便地一伏,轻轻地避了过去。
朱友贞招式收发已至随心所欲之境,借得战马前冲之势,收回剑来,反手一扫,又对了高季兴拦腰斫了过来。
高季兴功力亦当真了得,在腰杆挺而未起之际,猛吸一口气,身子凌空跃起,竟达三尺之高,又避过了剑锋。高季兴的身子落于马背上,竟是稳稳的未晃得一晃。高季兴勒住坐骑,以鞭梢指了朱友贞,大笑道:“小子,三炉香烧尽了,未有神下了吧?老夫三招已然让过,小子再发招,老夫便要还手了!”
朱友贞虽是识得高季兴功力高强,却料不得会高至如此之境,心中不觉一惊。朱友贞识得多说无益,却也不再理会高季兴所说之言,只是运足功力,飞舞双剑,向了高季兴要害之处招呼过来。
高季兴见朱友贞拼命抢攻,口中发出一声大笑之声,手中双环一振,疾迎上来。高季兴自恃功力胜过朱友贞一筹,是以不封门户,只是抢攻,他左手钢环专寻朱友贞双剑撞击,右手钢环却招招不离朱友贞的顶梁,着着均是杀手。高季兴人高马大,手中之兵又颇是沉重,使将起来,“呼呼”风生,招招均具千钧之力,直激得尘土漫天飞扬。朱友贞手中双剑虽是宝刃,终是轻兵,却也不敢与高季兴钢环硬碰,只是施展小巧软绵功夫,与高季兴缠斗。
二人一老一少,一刚一柔,一攻一守,瞬时之间,便已然拆过了数十招。
高季兴见得朱友贞与自己拆过数十招尚不露败象,心中倒也有些吃惊,且是暗自赞许。高季兴乃是一个纵横江湖数十年的老手了,又是一方藩镇,于数十招内胜一个后生小辈不得,便自认丢了面子,失了身份,心中自是恼怒至极。听得高季兴大喝一声,见得他招式陡然一变,手下一紧,左手之兵将朱友贞退路死死封住,右手钢环怪招迭出,招招均是要命的招数,向了朱友贞闪电般招呼过来;二只钢环不时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朱友贞武功虽是不弱,但碰了高季兴这般顶儿尖儿高手,却也显得有些不济了。朱友贞虽是全力拼斗,却也被逼得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了。朱友贞如此将功力尽数用于招架高季兴之兵上,全神贯注,不敢稍有分神,哪还有抵御钢环所发之音之能?朱友贞被钢环“叮当”之声所惑,才又斗过十余招,便觉头晕目眩,胸口憋闷,心中恹恹的想吐,身子亦几乎坐马鞍不住了。
高季兴见得朱友贞已无还手之力,且是身子摇摇欲坠,口中发出一阵冷笑之声,连环数环,将朱友贞手中之剑荡出圈外,又猛的一环,对了朱友贞当头砸下。
朱友贞双剑被荡出圈外,门户大开,再也无法防守,且是退路已被高季兴封死,见得钢环当头击下,却也无法躲避,只得将心一横,索性闭目等死。
便听得“哎哟”一声惨叫之声发出,随之便是“扑通”一声声响传将出来,见得一人身子跌落马下。
跌落于地的倒也并非梁帝朱友贞,而是荆南节度使高季兴。此时,朱友贞尚是二目紧闭,静静地等着钢环击下。
朱友贞听得惨叫声与重物落地声,龙心之中,大吃一惊,便也睁开龙目来。朱友贞向了声起处瞧了过去,却见高季兴身子摔倒于地,却是一动不动。
朱友贞正感惊疑,却见由高季兴身后转出一骑来,直向高季兴倒身之处走了过来。朱友贞仔细地向了马上的骑者望将过去,口中不觉发出一声惊呼之声:“戎儿!”
便见“戎儿”驱马来到高季兴身旁,下得马来,抱高季兴的身子起来。旋又见她放高季兴身子于地,樱口之中叹了口气,粉面抬起,对了朱友贞淡淡道:“贞哥,难为你还识得戎儿!”
“戎儿,你、你、你怎的如此说话?贞哥何时不在思念于戎儿?”朱友贞悲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