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好处

皓泽依然不服气:“你总是护着这帮人,时间久了,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不是我要护着他们,其实他也辛辛苦苦一辈子了,你想过他为什么会干这些事情没有?”

皓泽不假思索:“贪呗,他就是一个贪婪而愚蠢的人。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不,他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猪,身上却却淌着狼的血。”

我连忙拉了拉皓泽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这样无礼。

秦子冰又有些愠怒:“瞧你都说了些什么鬼话?从来都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一个老同志,在这个公司奋斗了二十几年,还没有安全感,还要放下尊严去干这些事情,你以为他真的是没有一点自尊?没有一点苦衷?难道他真的就像你说的那样贪婪而愚蠢?他还不是被生活所迫?!想想你自己吧!作为秦凯的总经理,怎么才能够给员工安全感和归属感,想想怎么才能够让他们安安心心地为你效劳!别整天放狠话,吓唬谁呢?”

果真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呀,不愧是秦凯的创始人,我暗暗佩服。

秦子冰接着说:“我想过了,出了这样的事情,就让老叶退了吧,但是保留原有的待遇。还有他儿子明年也毕业了,那孩子品学兼优,就让他来秦凯公司工作吧,好好培养培养。”

皓泽显然不想同意,这在他看来,就等于是一匹老狼还没走,又来了一匹小狼崽子。

我用力地握了握皓泽的手,对他说:“皓泽,这样正好呀,公司现在正却人才呢,现在居然有主动上门的了,叶经理也算是销售部门的能手了,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想必儿子在这方面也会有一定的天赋,到时候就让他子承父业呗。”

秦子冰这下开心了:“皓泽,我觉得雨霏说得很对呀?你觉得如何呀?怎么也不说句话呀?”

皓泽叹了口气:“先就这样吧。”

到了秦凯楼下,我们下车了,皓泽先是恨恨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就开始对我冷嘲热讽:“秋雨霏,看不出来呀!居然这么会讨好长辈。”

看着他那副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傻瓜,我还不是为了你?你觉得这个时候你和你爸爸死扛,你能扛得过他?既然咱扛不过,就得先服个软不是?叶经理的儿子明年毕业,就让他先来呗,如果真的是个庸才,到时候趁机处理;如果是个人才,那你也算白白赚到了。”

“他父亲有前科,如果他真的来了,我也难以喜欢他。”

“你啊,人家还没来呢,就对人家存在偏见。若是他知道了,就肯定不来了。而且,就算你去招聘,谁是良品谁是次品,哪里是你一眼就能看得出的?还不都是日久见人心?再说了,就算真是个忠心耿耿的,谁又能保证他就能对你永不变心?”

皓泽叹了口气:“也是,看似简单平静,但是背后却隐藏着惊涛骇浪。”

我忽然想起梁芷箐来,就问他:“皓泽,芷箐的事情……你真的相信我吗?”

“嗯。”

“为什么?我也没有证据来证明就不是我朝她泼的开水,你怎么就相信我呢?”

皓泽诡异地笑:“因为我从水杯上看到了她的指纹,分明就是她自己朝自己下的毒手,然后加害于你。”

我不耐烦了:“尽在这里胡说什么?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是说正经的啊。我相信你就是相信你,秋雨霏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犯得着去怀疑去猜测吗?”

我听着眼眶都有些湿润了:“谢谢你,皓泽。”

“谢我什么?”

“谢谢你对我这么信任。”说着,我的眼泪真的出来了。

他边帮我擦脸庞的泪滴,边责怪:“瞧你,就这点儿出息……”

到了公司大楼之后,他拉着我进了休息室。在沙发上躺下,但是手却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开,我硬是不肯,拼命把手往外拽。他不由分说地翻了个身,将我的手压在自己的头下面,这才安心入睡……

我看着熟睡的皓泽,竟然不忍心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只是看着他睡梦中的侧脸露出浅浅的笑意……

那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侧脸。

我知道,其实今天的事,他不希望发生,并不是因为他害怕承担责任,而是他从没有想过要把别人逼上绝路。他一直以为,这些靠背景吃饭的人,多少会有些家底,却没想到会有人家会有那么多的苦衷。

如今,他都知道了,都懂了,却依然会说狠话,并非是他不肯原谅别人的过错,恰恰是因为他不敢去正视自己的过错。

待到他再次翻身的时候,已经是半个钟头过去了,我终于有机会把手从头底下抽出来了,手已经发麻得快要僵掉了。

忽然想起,如果夏云帆度假回来,叶经理万一把这件事告诉了夏云帆,那我就不好为自己开脱了。

就发了一条信息给秦子冰,向他说明了原因,并且请求他这件事要好好跟叶经理说一说,以免再节外生枝。

一周之后,夏云帆和邱真真从日本回来了,邱真真一回到家,就打电话给我,让我去看看她败回来的一堆战利品。

我火速赶到,她一边收拾一边把瓶瓶罐罐拿给我看,我也帮着她整理,夏云帆喝了一杯水,就说要去公司看看。

我灵机一动:“云帆,听说这些年你的努力没有白费,你的夏风公司势头越来越劲了。”

夏云帆正在穿外套,一只袖子怎么也进不去,于是扭着身子找袖口:

“嗨!说什么呢?都小打小闹,没成大气候呢?”

我走了过去,帮他把袖子给牵着:“还不满足呢?听说你现在都快成为本省的一哥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穿好了衣服,冲我笑了笑:“你觉得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满足?”

是啊,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满足呢?这世界上灯红酒绿,我们怎能无欲无求?

我摇摇头:“不知道。”

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人之所以知足,是因为没办法改变现状,不得不知足。本省的一哥算得了什么?世界这么大,区区一个省在地球上都不知道在什么位置……”

说着就往外走。

我忙跟了上去:“云帆,夏风公司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可是百闻不如一见,这么久了,我还从未去过……”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拉着我的胳膊:“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我忙挣脱手臂:“男女授受不亲。”

说完,我看了一眼邱真真,我正忙着收拾那一堆瓶瓶罐罐,看都没看我们一眼。

夏云帆大概觉得我顾忌太多,很是可笑:“还男女授受不亲呢?我压根儿都没把你当成女人,你就我一哥们儿,明白?”

到了夏风公司,我发现里面的办公设备都很陈旧。夏云帆告诉我说,主要是因为之前资金紧缺,也租不起好的办公楼,这栋楼是之前的烂尾楼给改建的,说是改建,充其量就是把楼面的瓷砖给翻了新,然后又重新装上了大门和窗户玻璃,连门框都还是原来和窗格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刚刚起步的时候,他每天一个人,饿了就吃泡面,因为最经济实惠也最方便。两年的泡面成就了今天的夏风。

夏云帆能走到今天实属不易,他不像皓泽那样,有父亲在很多年前做开荒牛,耕耘出一片肥沃的土地,并且种上了庄稼,让今天的他好好打理着一片大好田地。

夏云帆就好比秦子冰,一路辛苦的走来,看惯了冷眼,经历了打击,所以他会比皓泽更有危机感,一个曾经吃过苦的人永远会比别人更懂得珍惜今日的拥有。

“走吧,到我办公室看看。”

当我走进了夏云帆的办公室顿时惊呆了。

我原以为他多少会有一个像样的办公桌和办公椅,至少也会附庸风雅,贴几幅名人字画,至少也会给自己设一个专用的秘书……

然而,他什么都没有。

他的办公室用的是和普通员工一样的格子办公桌,坐着和普通员工一样的皮革靠背办公椅。

“雨霏,坐。我给你冲杯茶吧。”

我忙很自觉地坐到他的办公桌对面:“不劳烦夏总亲自动手了。”

“怎么?难道雨霏小姐要亲自动手沏茶?”

我又很自觉地端起茶杯去外面泡茶,当我把泡好的茶水端到他面前,他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有人伺候的感觉,真好!尤其还要被这么一个秀色可餐的美女伺候着。”

我笑:“瞧你,又不正经了吧?”

“真的,真的很享受。我没有说瞎话呢。”他纠正道,还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茶。大概他都忘了茶水是刚泡好的,刚喝一口就吐了出来……

我忍俊不禁,递给他一张纸巾:“那为什么不给自己请一个秘书。”

“不是请不起,是我自己现在不愿意请。”

“为什么?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早该……”

“我没有什么身份地位可言,现在看似我是老板,事实上我是在给我的员工打工,同时也是在给他们树立一给典范,你要知道,公司里面的好几个经理,都是我曾经的好哥们,那个时候和我一起吃过苦受过累,包括基层的部分员工,也是从那个时候一起挨过来的。所以,除非有一天,夏风公司能赚更多的钱,足够我去挥霍,我再享受也不迟。但是现在……真不合适,我现在必须和员工吃一样饭,喝一样的水,用一样的办公设备,这样才能体现我们真的是一起共甘共苦……”

未经一番寒彻骨,哪来梅花扑鼻香?

夏云帆的一番话令我对他刮目相看,他的变化真的太大了。

之前他在国企当小差的时候,成天打扮得跟个土大款似的,黄金戒指黄金手表的带着,不管是不是真金的,反正那颜色倒是黄得挺正宗,总之浑身透着一个字儿――俗。

说真的,我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邱真真那个时候怎么就能看中这么一个人。但是当初她就一口咬定夏云帆绝对是一只潜力股,只要长期持有,定能有高回报。

果真,不到一年时间,夏云帆就验证了邱真真当初的预言。几个月之后,他承包了老家那片的一些荒废多年的土地,从父母手里把那点老本给讹来了,然后买小鸡小鸭小鹅小猪崽子,当然还有小鱼儿。养鸡鸭鹅的时候就用从亲戚厂里六折拿来的饲料喂养;鱼呢,就用鸡鸭鹅经过一番消化排出来的“饲料”喂养。

多好!不但能循环使用还很环保,不出几个月鸡鸭鹅都很壮,鱼儿们都很肥。更重要的是赶上了市场的肉类价格暴涨,于是乎,夏云帆的腰部也跟着壮了肥了。富起来之后人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台破雪铁龙给换成宝马X6了。从今以后,夏云帆是真的成了“土”大款了,却总打扮得跟个社会上流人士似的,就去菜市场买个菜都是西装革履的,身上的黄金戒指也取下来了,手腕上的表换成了卡地亚镶钻的。

谁说钱不是万能的?就夏云帆经过这么一捣腾,整个人气质都变了,活脱脱的一个英国贵族,连看人的眼神都开始透着几分高贵和骄傲。就差没把经脉里面流淌这的那点液体都给换成具有皇室气息的了。

可惜好景不长,第二年,他养的那是小鸡小鸭遭遇了禽流感的袭击,死了一大片……

夏云帆几乎一夜之间从小富翁变为“大负翁”,债台高筑。邱真真也经常和他吵架,父母亲也强烈反对跟这样落魄的人在一起,后来邱真真不知道怎么的,还真的和他分开了。

庸者,是泥泞中沉沦。

勇者,在荆棘中奋起。

很明显,夏云帆属于后者。经历了这么多的坎坎坷坷起起落落,他比从前更成熟更勇敢更沉稳更无所畏惧。

我在心里暗暗说道:秦皓泽,你的对手已经成长为一只猛虎了。

临走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那个我期待已久找寻已久的身影,于是忙问夏云帆:“云帆,那个平头的年轻人叫什么名字?”

“哪个?”

我手指了过去:“就那个,剪个平头,有点小龅牙的……”

夏云帆哈哈大笑:“就他那个龅牙能叫小龅牙吗?你瞧瞧他那两颗大门牙成天都在嘴唇外面望风呢……”

我打断了他:“他叫什么名字啊?”

“外面这儿今年新招的大学生,叫李伟。可别说,就这小子还真有点本事,他是我们公司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拿到优质奖金的人。”

“什么是绩优奖金?”

“发给业绩优秀者的奖金呗。这小子几个月前给我们公司做的一份营销方案,可真是让夏风公司业绩大增,为了奖励他,我按利润的2%给他发了奖金,并且额外给了20万作为奖励……”

说着说着,就已经走出了夏风公司的大门,我笑着问:“你可真是大方,一这种方式去激励员工果真是有效果哈,对了,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干嘛?”夏云帆不解。

“还能干嘛?对他感兴趣呗。”

他抬了抬黑框眼镜,吃惊地看着我:“雨霏你不会吧?想不到你口味儿这么重?”

“什么叫口味儿重?你们公司的销售状元,都不能给我一个崇拜和学习的机会呀?”

取得李伟的电话号码之后,我急匆匆地回到了家,刚打开门,周家诺就从对面蹿了进来,一进门就虎着脸对我严加拷问:“上次让你看的《阿甘正传》看了没?”

我猛然想起,原来他上周专门为我下载的电影,我忘记看了,于是就嬉皮笑脸地敷衍道:“嘿嘿,不就是《阿甘正传》?我…….那个…….最近…….其实你也知道…….”

他沉着脸,怪吓人的:“把话给说全乎了。”

我忽然想起之前看过张国荣的《阿飞正传》,于是就说:“《阿甘正传》我是没看,但是我看过《阿飞正传》啊,反正都是正传,看谁的不一样?”

他做了一个气得快背过气的动作,接着说:“那我还让你看什么电影了,记得么?”

我想了想,故意气他:“是不是《*羔羊》?”

他彻底晕了:“你也就这品味!是《沉默的羔羊》,就你这样的人,看过几部烂片,还好意思说自己的电影爱好者?都不脸红?”

我立即反驳:“其实阿飞正传不算烂片吧?其实张国荣表演得很不错。”

他皮笑肉不笑地问:“知道张国荣最具影响力的一部电影是什么吗?”

我摇摇头,很诚恳地回答:“不知道。”

“《霸王别姬》?看过没?”

“这个……没有看过,麻烦您帮我下载了,我一定好好观赏,赏完了再向您汇报我的观后感,我就要以这样的方式向你付出的辛勤汗水致敬。”

“别贫嘴了,我这就去下载,如果你再不看,就会失去我这样一个朋友。”

瞧他说的,就跟我多媳跟他做朋友似的。

切!

“对了,嘉诺,事情有了新的进展。”

“什么事情?”他扭过头来,顺便把已经迈进了门框的左脚给收了回来。

“就商务间谍那件事,我找到往我银行账户汇款的那位大仙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难不成把钱还给人家?这也太便宜别人了吧?”

“才不是,我想找他谈谈,看看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如果他不说呢?”

“严刑逼供!”

“如果不好使呢?”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躺在铡刀下还不屈服呢?”

“拜托,别侮辱我们巾帼英雄了,就那个一脸猥琐的傻小子怎么能跟***相比?”

周嘉诺两眼放光:“你确定对方是小子,不说姑娘?”

我迷惑不解:“怎么了?没错,是今天都见到他了,是个二十来岁的毛小子。”

“那好,把他的电话号码发给我,这事儿交给我吧。”

“你想干嘛?”

“你先别管那么多,你把电话号码给我了就可以了。到时候我和你一同赴约,一定能揪出幕后黑手。”

“此话当真?”

“拭目以待。”

于是,我把李伟的电话号码给了他。

第二天下午五点的时候,周嘉诺就神神秘秘地找到了我:“雨霏,一切就绪,只欠东风,准备准备出发吧?”

我诧异地问:“准备什么?东风指的又是什么?”

他眼珠子一转:“所谓准备工作就是你现在立刻打扮一番,穿上最漂亮性感的衣服,画个最*迷人的妆。东风就是打扮好之后的你。”

我甚是不解:“嘉诺,你这唱的是哪出呀?”

“这你还看不出来?美人计呀!”

“什么美人计?”

他故弄玄虚:“反正你就先收拾好吧,到时候配合我来演一出戏。”

我有些不耐烦了:“你还是老老实实给我交个底先,免得到时候我演砸了,坏了大事。”

“那我说出来你不许生气哦?”

我心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不过还是斩钉截铁地说:“不生气,你说吧!”

“嘿嘿,其实是这样的。昨天我拿了他的手机号码之后,就给他发了几条短信,开始他还爱理不理的,但是当我发出了一张照片……”

我急了:“打住打住……你不会是把我照片发给他了吧?”

周嘉诺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对呀!当然是发你的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我很生气:“周嘉诺,你怎么能这样?”

“什么怎么能这样?不就一张照片吗?反正你QQ空间大把照片,不都是人家免费随便看的吗?我拿一张发给他有什么问题,现在咱不是有求于人家吗?”

“说的还真有意思,我还有求于他?”

“难道不是吗?现在咱就是有求于人家。至于能不能让对方有求于咱,完全取决于这次你到底配合不配合。”

说得貌似也有点儿道理。

周嘉诺看我有点想开了的意思,就趁热打铁:“你赶紧去收拾一番吧,到时候我先送你去城郊的那个‘边缘城市’的酒吧,那儿的老板是我哥们儿,一切我都会帮你安排好。”

“先送我去?难道你不陪着我吗?”

“当然陪你,但是我会很隐蔽地陪着你……”接着周嘉诺把这次的行动计划给我讲了一遍。

我听后瞪大了眼睛:“你觉得真的可行吗?”

“相信我,没错的。”

于是过了一会儿,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坐上了周嘉诺开往‘边缘城市’的车。

还好,由于很早,酒吧没什么人,我按照周嘉诺的安排,坐到了窗边的一个座位上,周嘉诺在窗外向我微笑着招手然后就消失了。

五分钟之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没错,李伟来了。

“您好,请问您是雪飘飘小姐么?”

我一愣,周嘉诺怎么没告诉我这个环节,雪飘飘……这个诗意得有些俗气的名字,也只有他这样的人能想得出来。好在他叮嘱我了,对方的前两个问题,我都回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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