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蒜呢味儿
桐纠笑。
“老弟,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看来你搞房中介,比你搞串串摊更合适。”
老板笑了,得意的搓着自己双手:“不瞒老哥说,我原本就说搞个小房中介,老婆不同意。老哥呀。我觉得你一定是个领导,要不看人咋这么准哩?”
桐纠挥挥手。
“这你就看错啦,我是开餐馆的,正八方找好店子哩。怎么样,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老板可真是毫不含糊:“如要,付看房费。”桐纠不敢贸然答应,只能犹豫不决的说:“先看看再说吧,如的确合我意,我也愿意租用,该付就付吧。只是,”他想想,自己也没有这方面经验,可别让这老板给狠狠宰上一刀:“比例如何?”
“一般,也就是月租金的百分之十吧,一次性,一次过。”
老板干脆地回答。
“这是行情,你可以到处问问的。”桐纠默默,月租金如果二千,也就是二百元,应该在沙老太可承认的范围内,试试吧。“当然要问!”桐纠狡黠地点点头:“亲兄弟,明算帐,朋友归朋友。好吧,你几时有空?”
老板就转过身。
和老婆轻声咕嘟咕噜。
再转过来:“明上午10点,你来吧,还在这儿。”桐纠站了起来:“行!不见不散。哦不行,远不远哦。”“离这儿大约百米,主干道边上,来来往往的人多得很,去了就知道。”“好吧,就这样。”
桐纠上了趟公厕。
兜个大圈子,重新回到沙老太太串串香摊。
在老太太指挥下,三个老头儿仍在快乐的忙忙碌碌。老太太站着抱着胳膊权当休息,一面转来转去,威风凛凛的吼叫着,指挥着,三老头儿则像三个老顽童,不时头碰着头,屁股挤着屁股,一耸一耸的,那情景,有点儿搞笑。
桐纠没惊动他们。
而是站到了巷口内侧。
内侧是一个不大的小空地,几个老头儿和老太太,站在那里唠唠叨叨着,还不时愤怒的拍拍手背,桐纠猜想,他们大约正在彼此控诉着各自的儿媳妇。
所以。
桐纠站在那儿,丝毫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桐纠竖耳听一歇,果然是在控诉各自的儿子和媳妇,顿觉好没兴趣,便转开四下打量。他还从没好好打量过这小巷呢。
目光扫过去扫过来。
桐纠的目光,被对面里侧的两个姑娘吸引住了。
因为,两姑娘站在那儿老半天了,也没挪动挪动。两姑娘手里捏着手机,不时在手机上拨弄拨弄,还不时举起对着围成一大圈儿的摊点拍摄。
桐纠从她俩的手机角度看过去。
正好对着沙老太的摊点。
桐纠明白了,这一定是酗儿所说的,饱了没公司质里考查组的人。想到此,桐纠有点紧张,担心在这节骨眼儿上,三个老头儿出点什么屁漏。
可又想想。
也好!
这种自然的原生态状况,不更说明问题?让二姑娘拍吧看吧,行!担心白担心。不行!担心除了杀死自己脑细胞,更是毫无作用。
桐纠干脆一转身。
走出了小巷。
站在商铺的阴影下望出去,大街上一片赤白,行人匆忙,还有不少爱美的姑娘撑起了防晒伞,花花绿绿的晃来荡去,自成风景。
桐纠抱着自己胳膊打望一歇。
颇具养眼愉悦,心里有些暖洋洋的。
年轻时血气方刚,到中年也没拉下,桐纠常和科里的同龄人,站在窗口朝外打望评分,慢慢的居然也看出不少风景。结果有一次,桐纠照例独自站在窗口打望时,给白静狠狠儿地嘲弄了一番:“人老心不老,打望打不忘!**不好受,不如撸一炮。桐科,知道不?”
桐纠狼狈的咕嘟。
“知道什么?”
“有多少流氓,就是这打望打进大牢的。”桐纠悻悻的转身,重新坐在科长椅上。科长椅,是一把被前任恩师用身子和屁股,挤压擦磨得四壁光光的皮转椅,除了椅背和外壁上还看得见原有的棕色,其他基本上都是皮革底层的原褐色了。
恩师离任后。
在他的大力举荐提拔下,桐纠坐上这把科长椅。
时常是不起身就吱溜溜原地一大转:“哎小曾,把那个给我。”“白静,把这个送到经理室。”“曹婷婷,昨下午到哪儿去啦?也不打个招呼。”
所以。
白静就给其贯了个雅名“科长椅”。
奇怪的是,虽然被白静狠狠嘲弄了一番,桐纠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年轻的白静姑娘,可爱的白静姑娘,总是这样关照着自己,这让桐纠并没走远的激情和想像,时不时的勃发奔放……哦,白静白静,你在哪里?
想着白静那丰腴的身体。
漂亮的脸蛋和一说话脸颊就二小酒涡,桐纠全身热了起来。
并且,不好意思,好像那话儿也有点蠢蠢欲动哩。对于夫妻生活,在桐纠实在是个遥远而模糊的记忆了。年轻时干柴遇烈火,还没正式走入婚姻殿堂,青梅竹马就偷吃了禁果,其实真是一种罪过。
何为罪过?
过早地涉列到男女各自的秘密世界,那种新鲜感刺激感来得强烈,消失得也迅速。
在接踵而来残酷琐碎的生活里,荷尔蒙沮丧地让位于奔波和疲惫,不到四十岁,夫妻俩就基本上都厌倦了对方的身体,开始分床而眠……长期缺乏夫妻生活,带来的是原本就载然不同的双方性格上,更加尖锐的差异和冲突。
这种差异和冲突。
又导致老俩口感情越来越淡薄。
可基于儿子的存在和严酷的生存需要,当然,更重要的是,虽吵吵闹闹这么多年,但青梅竹马这段缘分,两人都不想放弃,于是,便成了现在这种无性却又不离不弃,相互淡漠却又彼此牵挂的“搭伙过日子”婚姻状态。
更不幸的是。
筒子楼的退休老师,居然大部份都生活在这种状态里。
表面上看,是因为年老而喜欢唠唠叨叨和离群索居,是因为年老兴趣不同老俩口各耍各的,在节假日或儿女回来才快快乐乐的走到一起,实际上,却是中国式婚姻残酷的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呈现……
现在。
可怜的桐纠打望一阵,勉强收回了眼光。
因为。他实在觉得自己有些卑劣,过几个月就花甲啦,居然还能见色思春,是不是自己心理扭曲不太正常啊?就如吉老师所呵斥的一样,自己现在是“父亲”“公公”和“丈夫”,不久还将是“爷爷”或“外公”,如果活得够长,还将是“祖爷爷”“祖外公”。
这一连串闪光的称呼。
得靠道德,原则,正直和善良慈祥等等美德来填充支撑。
如果让人知道了,自己心灵是如此肮脏,天!将会是怎么一种千夫所指,万神憎恨的下场?于是,桐纠大声的打个呵欠,转身重新进入了小巷。
看看5点钟快到了。
沙老太指挥着三老头儿也忙得差不多了。
沙老太就喝令沙沙沙开始备火备料,而请假姑娘和草贼各捧一杯茶歇歇。沙老太是好意,毕竟这二老头儿只是出于患难之交,前来帮忙就吃点串串而已,至今没给二人一点儿工资的。
可对沙大嫂这种里外有别的好意。
二老头儿却并不领情,稍事坐坐,就又开始忙忙碌碌……
桐纠进来时,当然注意看看那两个姑娘还在不在?可是,无人。显然,两姑娘考查得到了第一手资料,忙着回公司写评估报告去了。
正想着呢。
俩勾肩搭背的酗儿,晃晃荡荡擦过桐纠身边,在在沙老太太摊上坐下了。
坐下后,先在桌上用手指抹抹,然后举起看看,啧啧道:“老板,整得干净啊,怎么,明天这儿要迎接检查?”沙老太一面把菜单递过去,一面笑答:“不检查就不该整干净?饮食最重要的就是卫生哟。”
酗儿四下瞟瞟。
不以为然。
“就这么个露天串串摊,能卖钱就可以了,管那么多干嘛呢?”正在蹲地剥大蒜的假姑娘,抬头回答:“酗儿,话不能这么说。环境是差得点,可良心不能差。再说,如果你吃了这次回家拉肚子,下次你还来不来?”
草贼也说。
声音亮亮的。
“我们呢,虽是下岗工人为生活所迫摆摊,可我们也有自尊!自尊就是遵守国家的食品卫生法,尽量利用不太好的环境,做到食品的干净卫生,让客人吃了还要来,自己也才能赚钱。这世道,你尊重别人,别人也才尊重你对吧?”
两酗相互看看。
连连点头。
在菜单上点了几个平常少人点的菜,比如烤螺丝,烤竹笋和烤芋头。沙老太接过怔怔,可马上叫过正在撅着屁股煽火的沙沙沙,让他马上到下面的农贸市场去买。
沙沙沙有些不愿意。
可沙老太眼睛一瞪。
“快去,客人要点什么,只要农贸市场有的,一定满足。”二酗都有些不解:“老太太,没有就算了,是不是有点麻烦?”沙老太挥挥手:“怎么没有?要讲讲麻烦,这年头什么不麻烦?我看就是活着就麻烦,整天要吃喝拉撒,兜里又没有钱,麻烦不麻烦?”
二酗笑。
“有道理有道理,老人家,高寿多少哇?”
“58,我发!可就没法。”“刚才那人是你请的小工?”“我家死老头子,人是个好人,就是怕麻烦。”这边儿,桐纠也在问:“有客人是好事儿呢,沙沙沙平时不也在临时买菜,怎么这会儿懒起了来啦?”
正在捣蒜泥的假姑娘摇头。
带着一股呛鼻的蒜呢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