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反复提醒
葛副分管的工作范围。
就包括这些花车经营承包者。
空场里的公安和上级部门的管理人员还没撤完,一些老太太包括少量的老头儿,还正扭着他们展示着自己的轻伤,诉说着丢失的东西和受的损失……
卷闸门外。
还围着不少人。
除了看热闹的,基本上全是情绪激动的老头儿和少量的老太太。一个小个子老头儿,正跺脚对一个高个子老太太吵骂着:“老子让你不要去不要去你偏不听,这下好了,便宜没到手,钱包手机倒都不见了,我看你回家怎么对儿子媳妇交待?”
一个身体单薄的老太太。
也正在对一个身体倍儿棒的老头儿吵骂。
“噫,硬说自己没问题没问题,是百里挑一的淘货高手。结果高手成了松巴蛋,货没淘成,胳膊却扭伤。瞧你嘴巴丝丝丝的小样,活该!咋没把你胳膊直接折断呵,一了百了。”
这边厢。
几个老头儿在七嘴八舌。
“桐科桐科,恭喜发财!别家老太太不伤就舍财,吉老师却满载而归,春风满面。哎,你是不是提前得到了内部消息啊?”
被称为“桐科”的中年汉子,就朝众老头儿拱手直乐。
“彼此彼此,托各位宅老爷们儿的福!”
那疙瘩,几个老太太转着个老头儿叽叽喳喳:“x局,自己自觉点啊,回去给老太太跪榻板,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赶到护驾?害得老太太差点摔倒。”
被尊为“x局”的x局。
则高兴的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号方便袋,望着身边的老太太傻笑……
葛跃竖起耳朵,张大眼睛,感到自己眼眶有些发热。因为工作缘故,葛酗一直对这些老太太老头儿,怀着一种浓郁的感恩之情。大约,这也是天下超市工作者的共同之感。
老人们身为天下超市主力军。
就是超市工作人员(老板)真正的衣食父母。
可以这样说,除了超市,恐怕还没有哪一个行业,对正在老去的老人们,有一种本能的欢迎和感激。少年夫妻老年伴,女人无夫身无依!
葛酗喜爱文案。
更有好的写作水平。
他当然知道这二句经典俗语。第二句可以忽略不记,毕竟时代不同了。可第一句,时间的跨度却实在是有点大,这让葛酗每每记起,总有一种慢慢咀嚼搜寻的感觉。
千里之外的上海滩下只角。
一生勤苦的父母平淡渡日。
二老之间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感情波折,就这么水波不兴,沉默不语,把葛酗从一个呀呀学语的孩子,养成了如今这么生龙活虎般的酗。
所以呢。
对于那个老来伴的“伴”字儿,他从没有过形象感性的认识。
然而,现在有幸知道了,了解啦。瞧瞧这些老太太老头儿吧,表面上是在埋怨骂人,实际里却是平时深藏在彼此内心的爱意呵!虽然我还没有女朋友,可我知道,有一天我也会像这些老人一样,为对方时时挂念担心……
“跃跃欲试!”
有人在喊自己。
葛副回头,是楚放。楚放显高,比寻常女孩儿高得多的身体上,常年罩着件粉色女式夹克,不算最漂亮的脸蛋上,总挂着看透一切和洞悉一切的玩世不恭,是花车销售的真正高手。
楚放姑娘性子开朗,颇具哥们义气。
朋友多,路子广,总能弄来许多一般花车小贩们,都弄不到的时髦小商品。
因此,在她的花车四周,总是围着许多少年少女,青年男女甚至老太太和老头儿。也因此,葛跃不顾花车小贩们的强烈抗议反对,把她本排在空场进门中间的位子,换到了最前面。
花车小贩的卖位。
是根据其报名和缴纳管理费保证金的时间积极与否,抽签而定的,并且写入了双方合同。
按照时下先进的卖场赚钱理念,就是“lotlotlot(英文,地段地段地段)”。毋需多言,葛跃这么一调整,楚放更是如鱼得水,日进斗金了。
其他的花车小贩,自然对此无法。
根据双方合同,卖场管理方有这个权利。
因此,一段时间里,花车小贩们关于葛跃和楚放的流言,就就越来越离奇了。有的说,楚放是楚娅的妹妹,要不,咋都姓楚?而且一个压(娅)一个放,没说的,葛跃是为了巴结老板表妹才这么做的,一个卑躬屈膝的无耻小人呵。
有的说。
葛跃看上了楚放。
尽管他比人家矮,也没人家漂亮性感。可葛酗看上了楚放衣兜里的钞票,利用职权里外配合呢。我呸!现在这世道啊!各种流言还传进了超市管理高层,尽管大家尤其是与楚放没半毛关系的楚娅都付之一笑,可令狐海归却当成正事儿。
还约了楚娅,正儿八经找葛副谈过话。
很是让葛跃啼笑皆非,莫衷一是。
“什么事呀?”葛跃有意提高嗓门,瓜田李下,流言杀人,他不得不注意一点儿:“哎,你没事儿吧?”楚放却靠了过来:“我能有什么事儿?大不了收摊回家,我说过,这世道谁都饿得死,就饿不死我楚放。”
“行行行,就你是有本事儿。”
“超市出事,我是替你担心。”
楚放压低了嗓音:“你不是副经理吗?这次够呛吧?好好想想,得罪了谁?”葛跃摇摇头:“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别乱猜测,这不好。”“好不好,我自己知道。”
楚放似笑非笑。
举起自己双手,翻来翻去的欣赏着。
葛跃瞟到她的十根指头上,涂了清一色黛青的豆冠,好看吸引人,到底是年轻女孩儿!葛跃点点头,就想转身告辞。可楚放跟着的说话,却让他又站下,竖起了耳朵:“前天,姚了了来买手机套,我们聊了许久。想不到,从不谦虚高高在上的姚主管,居然谦虚谨慎了一回。”
“此话怎讲?”
最讨厌女人之间八卦的葛副,有些失望打算重新转身。
可说转来,楚放的时髦时令小商品,就是令人爱不释手。葛副自己也多次要让她留货的,并且可以名正言顺的享受到八折优惠,所以,他不得不敷衍。
再说了。
姚了了那德性也实在,嗨。
依仗着周释令狐海归的宠爱,平时间对中干和同事们都不屑一顾,更莫说场外的花车小贩们了。葛跃有幸看到过多次,作为主办会计,实际上也就是财务主管的姚了了,到场外对花车小贩们催缴管理费时的态度,的确是高高在上,连衣裳角角都要打人。
对于葛副的反问,楚放却狡黠一笑。
“好虚假呀,敷衍我呢。这样吧,等你真正想知道时,再来找我。拜!”
做了个飞吻,离开了。葛跃转身,本想再到门外,听听那些老太太和老头儿的反映,可一眼瞅到好几个熟悉的,正在晃晃悠悠的报社记者身影,吓得呼地重新转身离开。
没走几步。
却又与谷队碰了个面对面。
显得镇静沉着和坚毅的区局刑警队长,严肃的对他说:“还好,总算没人重伤死亡。怎么搞的?你们可一定要吸取教训,限期整改呀。”
葛跃连连点头。
他想说点什么,又觉得自己人言微轻,担心说错话反而不好。
“告诉周省,限期整改书一会儿送达,要组织全体干部员工学习领会,力求真正做到无死角,不打折扣,全面贯彻执行。”葛跃又点点头。“对了,那个大妈呢?”
谷队本己转身。
复又转了回来。
“你们是怎么处理的?”看来,这次再只是点头不行了。葛跃只好告之:“由我们的令狐经理。亲自护送回去了。”“嗯,那好。”谷队点点头,离开了。
可是。
葛副还没松口气儿。
又有二个小姑娘,笑眯眯的拦在了她面前:“跃跃欲试,还认识我们吗?”听到对方调侃式的称呼,葛跃直眨巴着眼睛。全店都叫自己“葛副”“葛大副”或者“葛副经理”,只有楚娅叫自己为“跃跃欲试”。
这么说,她俩是楚娅的朋友?
可看看,样子又实在不太像。
楚娅端庄大方,幽默诙谐,不怒自威,有一种白领丽人固有的气质。可这俩小姑娘呢,活泼顽皮,小巧伶珑,就像二个小布娃娃,楚娅会认她们为朋友吗?
虽然怀疑。
可楚娅的工作性质却决定了,俩小姑娘极有可能是这位女办公室主任的朋友。
那好吧,我就替楚主接待接待吧:“记不起了,可好像认识。”葛副拿出店副经理的派头,挺胸昂首,双手轻捺在自己的下腹部,彬彬有礼的微笑道:“请说,请指教!”
谁知,俩小姑娘中的蓝衣服往后一退。
。
迅雷不及掩耳,把一个袖珍支架奇迹般放在地上,再把大苹果迅速夹在了支架上,对着葛副调着方向。红衣服则上前一步,掏出一副带话筒的耳麦戴在头上,然后一手握着微型话筒,一面在张口结舌的葛副面前移动着:“各位观众,这儿是红桔子直播室,在省省省超市的现场直播,我们有幸请到了,”
葛跃这才猛醒过来。
急忙打断了红衣服。
“干什么?干什么?谁充许你们进来的?”看来,俩小姑娘早有准备,蓝衣服继续对着葛副调动方位。红衣服则笑眯眯的解释:“跃跃欲试,别紧张,我们可是有你们老板签字的亲笔信哦。”
一面做掏信状。
一面继续对着微型话筒直播。
“省省省的葛副经理真有趣儿,他本来就是我们红桔子直播室的白金客人,”葛副方知着了俩小姑娘的套路,他真想上前一脚大喝一声,将这二个胆大包天的冒充者踢出门外,可又实在下不了手。一跺脚,只好灰溜溜地跑掉了。
葛跃回到行政办。
办公室空无一人。
看看走廊深处的财务室,大开着门还有些喧哗,葛跃赶了过去。周省,令狐海归和楚娅都在里面,从三人身后,听得见姚了了正在哭诉:“……这事儿就这样了,我的帐本是上了密码的,绝不可能自己无意中把它删除,一定有人趁卖场出事之机,偷偷溜进来干的呀。鸣,老板,令狐经理,怎么办啊?”
三人都沉默不语。
楚娅转转身,瞟到葛副。
“跃跃欲试,站在门口干嘛?进来进来。”葛副知趣地摇摇头,周省却转身:“没事儿,就站一站,你进来吧。”葛跃就进去了,仍离电脑远远的。
“鸣,老板,令狐经理,还是报警吧。”
姚了了依然伤心地抽泣着。
“按会计法,出了这么大个事儿,知情不报,要坐牢的。鸣!鸣鸣!我不干,我不干,我要坐牢了,可不是我干的呀。”自出事后,一直没多说话的周省,突然爆发了。
“你他妈的嚎丧啊?是不是就想着以坐牢来借此逃脱?他妈的,老子都还没嚎,你嚎什么?我告诉你姚了了,老子把这一堆账目交给你,你就要负责到底。事情不弄清楚,你脱不了手,嚎也没用。”
老板暴怒。
姚了了吓得停止了抽泣。
本是苍白的脸蛋上,更是没有血色了,不敢哭也不敢离开,就那么直瞪瞪的瞪着老板,即可怜又恐怖。一种感觉袭来,葛跃感到了害怕。
不管怎样。
姚了了毕竟只是个没多少心机,也没有多少处世经验的年轻女孩儿。
据楚娅无意中透露,从财经大学毕业后,这儿是姚了了工作的第二个公司。可想而之,老板的怒斥怒吼,会对她造成多大的压力?
似姚了了这种心高气傲,自以为是,其实一直就是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年轻女孩儿,受不了压力,会做出什么蠢事儿来?
社会上不断发生的女孩儿自杀或被杀事件,己做出了可怕的回答。
因此,尽管周省老板的心理承受力己到了极限,也要控制自己。
作为老板不能这样肆意呵斥责骂。如果就此将姚了了逼上绝路,对大家都没好处。这种想法,大约楚娅也浮在了心里?她先回头看看葛跃,再看看令狐海归和表哥,徐徐开了口:“周总,你也别太急。我看姚了了也不是故意的,原因当然要追查,可欲速则不达,急也没用。作为主办会计,姚了了一直也是尽职尽责的。”
姚了了哇地声,重新大哭起来。
越哭越凶,然后双手向前一扑,扑在了桌上……
楚娅一面对表哥使着眼色,一面上前扶着姚了了的肩头,轻言好语的劝慰着。周省必定也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心里的怒气和憋屈却实在难以忍受,一张本是铁青色的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无奈,只好紧咬嘴唇跺跺脚,恨恨儿的转身出去了。
这边儿呢,令狐海归碰碰葛跃。
正副也默默转身退出。
二人一前一后,路过行政办都没进去,而是径直到了卖场。路过保安防损部时,令狐海归停停步朝里看去。屋里只有监控员守着,监控器不时闪泺出的红蓝绿,变幻莫测的映在他脸孔上,俨然是传说中正在与亚波人格斗撕杀的奥特曼。
令狐海归跨了进去。
一般而言,有令狐海归在一起,葛跃就像在财务室前一样,基本上就站在门口。
这主要是基于他的自骄,因为他觉得,作为迫不得己的副职,自己己经是很倒霉了,再对令狐海归步步紧随,会给别人“小跟班”的感觉,这可是葛跃最受不了的。
“令狐经理,葛副经理。”
监控员抬抬身招呼着。
二个监控员,都是在防损部工作时间最长,年龄最大的中年员工,工作时间每天早上9点—晚上10点半,长达13个半钟头,除了必要的吃饭上厕所,必须不眨眼的盯着大屏幕监控器,强度特高。
二人轮斑转。
上一天,休息一天。
此时轮班的肖姓监控员,见正副进来,眼睛仍此盯着大屏幕,嘴里招呼着:“请坐!请坐!”令狐海归绕到他身后俯身看看:“丁部呢?”“一直在卖场。”“正常?”“正常!”“谢谢!”
令狐海归起身。
在他肩膀上拍拍,离开了。
见他出来,葛跃下意识的问:“没事儿吧?”令狐海归却盯他一眼:“正常程序值班,能有什么事儿?别大惊小怪,杯弓蛇影。”
葛跃的问话,本没什么目的性。
可听听令狐海归的话不对。
好象在借故责怪批评自己,又好像在借此提醒什么?这有点和他以前的风格不太相符。作为这么个综合经营的大型超市,平时这样那样的意外或多或少都有发生。不是某某摊位/专柜进存销对不上号,就是某某商品临期时间太短,或者因为什么和商家厂家产生了纠葛争执。
总之。
没一天是平平安安,轻轻松松的。
对此,葛副楚娅等一帮子老超市们,倒是见怪不惊,顺藤摸瓜,立即排查处理或交流沟通呗。唯有令狐海归整天胆战心惊,反复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