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三娘抬眸笑着看向元娘,只见元娘微微低头,羞红了脸,连露出的脖颈儿都是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看着这般模样的元娘,三娘心底忽就生出了些悲悯之心来!

微微扫视一眼,入目便是世家贵女图景。看着一众如水葱儿般鲜嫩的少女,个个都曾是如花似玉掌中宝,想想日后各自的境遇,心头不由一滞,随后一股气血翻涌而上,强自压下才未曾失态,面上笑容依旧。

“我们元娘正月初五就及笄了!”周老夫人笑得慈祥:“这及笄了就是大姑娘了,咱们也该同封家操持起来啦!”周老夫人对元娘却是真的疼爱,只是有些人并不领情啊!再看对面那张欲语还休,娇俏可人的面容,三娘轻笑出声。

“三妹妹也明白了?”二娘笑得灿烂,抬眼望去,竟叫三娘心狠狠一酸,要说谁最不值,便是二娘了。元娘一世,全因人心不足,最后那般结局也算因果报应,而二娘,终究是识人不清,侯府累及才灾祸加身罢!

看着眼前的盈盈笑脸,浮现在三娘脑中的却是那个清瘦的影子。自那件事后,三娘每每见到二娘,见她再不复闺阁中的明艳动人,瞬间一股酸意便涌上喉头,三娘微微咬唇,才将这一应情绪咽回心底,唇角的弧度却是丝毫不减,笑得完美。

再看元娘,还是一副羞涩的模样,三娘轻声回答:“大姐姐就要过生辰了,家里在为她准备及笄礼对吗?”元娘抬头朝三娘笑笑,随后脸上红晕才一点点往下:“辛苦老夫人为我操心了。”

“这有什么,我们家元娘也长成大姑娘了。”周老夫人看着元娘,一副吾家有女的模样。三娘眼见周老夫人这幅满意的模样,心头不由一哂。周老夫人目光慢慢转向自己和二娘,而她还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三娘的心微微一颤。

“老夫人,用早膳吧!”兰花进屋请示:“咱们去大花厅里吧!”大夫人三夫人四夫人齐齐起身,柳夫人见妯娌们都站了起来,自己也随着一起,随后夫人们便告退出了慈宁堂。

二娘见三娘面上似有些疑惑,便低声解释道:“平日里我们要上学,所以都是在各自屋里用完早膳再来请安的,母亲他们老夫人素来是不留饭的,都是请安各自回房用膳。”

三娘抿嘴一笑:“多谢二姐姐。”心里却惦记着,也不知罗妈妈什么时候会同母亲说起,瞧着母亲来请安的状态,想来她还是不知情的。

昨日叫了罗妈妈来,本是要问些杂事的,却不想罗妈妈匆忙赶来,说的却是陈姨领着八娘欲拜嫡母。三娘一听大惊,自己这些个弟弟妹妹,分明是如夫人一人生的,哪里来的陈姨娘。细细一想,才知当初画屏说与自己听时,只一心想着那如夫人清月,却不想这些事情并不是全然一样的。

好在罗妈妈应变机敏,直说了郡主正在歇息,不可打扰,是以叫那母女二人在门口磕了个头便走了。随后罗妈妈当机立断,秦嬷嬷死守,而自己放下手头的事儿,赶来请三娘拿主意。因着不知罗妈妈昨日回去之后为何没说,是以三娘心间忐忑,这早膳也只喝了几口粥便算了事。

周老夫人自然看出了三娘心不在焉,默默咽下口中食物,待众人都用完早膳回到正堂起居室才问:“三娘,可是家里口味不合?有什么想吃的列个单子,叫下头人拿给厨房的。你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啊,可得好生吃饭的。”

三娘立时回神,这是在什么地方,居然在这里走神。三娘勉力笑笑:“多谢老夫人关心,只确也不是口味,只是这一月以来成日里在水上飘荡着,眼下脚踏实地,倒颇还有些不大适应。”

“这倒也是,”周老夫人点点头:“这坐船久了回到地上还觉得晃悠呢!三娘就先回去好生歇一歇罢,这可是马虎不得的。”三娘也不推辞,起身行礼告退,一气呵成。

待一出门,方嬷嬷便上前询问:“姑娘,老奴还有些物事在老夫人这便……”不等方嬷嬷说完,三娘就点点头:“您去吧,我这边也不急的。”走到慈宁堂外,三娘低声讲:“画屏,我们去琅嬅院,看看母亲。”

画屏自知个中情由,是以面色也极为凝重,主仆二人快步往琅嬅院去了。二人到时,宁海侯正欲进门,三娘这次却不加掩饰,只看他一眼,眼中却全是质问,随后便快步从旁走过。宁海侯见三娘这般外放的情绪,心知不好,也不与她计较,先叫了个丫头来询问琅嬅院的事宜。

三娘进屋,一眼看去,却是柳夫人面色苍白,嘴唇微颤,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再看时,一个女子正抱了个小娃娃跪倒在地。三娘心知,这便是陈姨娘和八娘罢!

三娘见状,快步上前,拢住柳夫人:“母亲,您同我来,咱们进内室说。”随后看也不看一眼陈姨娘,便同罗妈妈秦嬷嬷一起,扶了柳夫人进屋。

其实三娘明白,自己不该迁怒陈姨娘的,女子与人做妾,本就是依附男子而生的,她们不比正室夫人,有着绝对的优势,所以她们要争斗,要讨好。只是看她跪倒在地,还带了才两岁的八娘,心间怒火瞬间涌上,这便是成心的了,八娘这么小都拉来做挡箭牌了。

三娘心知,宁海侯必是告诫了他的这些个姬妾的,却不想还是有人顶风而上。压下心间恼怒,三娘展颜轻笑,随后轻轻叫了声:“母亲!”柳夫人转头看向三娘,只见她笑容温暖明亮,眉眼弯弯间仿若星河尽数倾倒于三娘眼眸深处。

柳夫人怔住了:“阿祝!”这一声轻唤,疑惑有之,不安有之,更多的却是柔弱无依。三娘微叹:“母亲,你离家多年,侯,”三娘微顿,长叹一口气道:“父亲总该有个人照顾的,你说是不是?你看,这次接了咱们回来,这几个月里他便日日伴你左右。母亲,咱们不想以前那些,只用心看他是否真心可好?”

“宁郎自是真心待我,只是……”

“这便够了,不是吗?”

柳夫人微微点头若有所思,门外宁海侯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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