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三姑娘,起身了。”三娘睡得正好,衾香帐暖,一夜好梦。此刻被叫起,三娘一时竟有些迷糊:“画屏姐姐,让阿祝再睡会儿罢!”话音刚落,三娘立时惊醒,画屏不会叫自己三姑娘的。

三娘睁眼看时,却是方嬷嬷正弯腰站在自己床榻前。见三娘已然清醒,方嬷嬷笑笑:“三姑娘,该起身了-屏姑娘正在净房里为姑娘备水呢!”

方嬷嬷眉眼带笑,心底却是一叹,这样绝色姿容,不怪老夫人如此盛宠。随后笑得愈加灿烂,似是这世间再无令她烦忧之事。三娘唇角微弯,随后便起身。方嬷嬷顺势跪下,手捧软履欲为三娘穿鞋。

三娘立刻抬起双脚置于榻上,随后开口道:“嬷嬷这是做甚?这等事儿怎敢劳动您老,三娘惯常是自己做的。”

方嬷嬷不查三娘竟如此敏捷,再听这话,不免开口道:“往日里三姑娘身边只有画屏齐尔两位,这以后啊,身边婆子丫头一群,三姑娘再别提自己做这般话了。”

齐尔听过三娘这番话,心间一阵犹疑,往日里都是画屏姐姐伺候姑娘穿衣起身的,哪里有姑娘自己做的?这么一想,齐尔忽而明白三娘是不愿叫他人近身,是以上前曲膝行礼,温声劝道:“嬷嬷,姑娘素日做事讲究的便是亲力亲为。既是这般不合府中规矩,那便交由齐尔来做如何?”

方嬷嬷听罢,也不再强求:“那便交与齐尔姑娘了。”随后便退至梳妆台边等着,三娘见方嬷嬷退至一边,才放松自己闭上双眼任由齐尔收拾。

“姑娘,这便去洗漱吧!”画屏的声音适时响起,三娘睁眼看时,齐尔已不再眼前:“齐尔呢?”

“我叫她去把姑娘的衣裳烫好!”

三娘微微点头,随后便进了净室。待三娘洗漱完毕,齐尔恰恰将衣服烫好,捧了进来。二人齐齐为三娘换下寝衣,一站一蹲,默默为三娘整理着衣服。画屏退后几步看着三娘,突然吩咐齐尔:“去找找那条黑底金线的束带来,姑娘今日既穿了这玉色素纹袄裙,便不可再系这同色腰封,倒显得姑娘格外臃肿了。”

齐尔动作也快,只片刻功夫就取了来。画屏动作也迅速,很快便系上腰带,再看时,果然是比之方才的臃肿多了丝窈窕。这黑底金线的腰带配以玉色素裙,竟将屋内三人看得呆了去。

方嬷嬷倒也快速回神:“画屏姑娘小小年纪竟有这般眼力,实属难得。老奴原还想着这玉色和黑金如何能搭,却不想配出来竟是这般出色。”

三娘轻笑,走向梳妆台坐下才说:“嬷嬷您是不知,前次画屏还给三娘配了红裙绿耳坠呢!”

画屏轻轻梳理着三娘的头发,也不多说话,只安静笑着。方嬷嬷听罢,面上讶异之色愈加明显:“这红绿二色也搭得?”

三娘抿唇笑笑,随后低声说道:“也不是人人都能的!”说完立时收笑,仿若这话不是自己所说一般。

方嬷嬷不由一阵愣神,这三姑娘竟一次次打破自己对她的印象。方嬷嬷看了一辈子脸色,自认看人一眼便能看个透彻,却不想在三娘这里竟不好使了。

瞥见方嬷嬷脸上不由自主显现的臣服之色,三娘不由笑笑。画屏梳理好三娘的头发,选择头饰时不由犯难:“姑娘,今日就戴那玉珠头箍吧!都是些小玉珠儿,与姑娘那手钏儿相配的。”三娘点头,眉眼弯弯:“我听你的!”

梳洗完毕,方嬷嬷开口说道:“三姑娘,咱们这便去慈宁堂吧!”三娘自是起身出门,画屏拿了狐皮斗篷为三娘穿上系好,才跟在身后一同往慈宁堂走去。

三娘低声问道:“嬷嬷,平日里都是这个时辰去老夫人那里吗?”

“平日里都是这个时辰过去的。只是按惯例腊月里是不必请安的,太冷了些,只是因着二夫人同三姑娘昨日刚刚回来,今儿个是头次请安。礼不可废,是以须得走这一趟的。”方嬷嬷答的仔细,三娘听得入神,一眼瞧去竟是无比和谐。

待到慈宁堂门口,便听到屋内传来一阵笑声。三娘挑眉微笑,随后低头喃喃:“大家都来了啊!”方嬷嬷自是听到了三娘的话,自己本未全说,此刻见到里头已经有人,三娘却并无半分焦急,抑或是忐忑也不见分毫,竟只是单纯的叙述这件事。

“三姑娘来了,快请进来吧!”芫花笑着打了帘子。三娘朝芫花微微颔首,随后唇角微扬走了进去:“三娘来迟了,还请老夫人原谅三娘才是!”这才看时,却见只是元娘同大夫人到了。

听着三娘的话,屋内众人笑作一团。元娘捂唇轻笑,待屋内渐渐安静下来,才轻声说道:“还道三妹妹便是昨日那个温柔含笑的妹妹呢,却不想这口齿也是这般伶俐的。”

三娘只冲着元娘微微一笑,随后曲膝:“给老夫人请安!”

“哪里就是你迟了,快些坐下,原是我今日里起得早了,你大伯母同你大姐姐惯常就是起得早的,是以家里人都习惯了她们早到。”随后看向元娘:“往日里竟没瞧出来,咱们家元娘也是个促狭的啊!”

三娘择了次序坐下,随后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方嬷嬷。这方嬷嬷是必须要用的,只是被谁用怎么用却是自己来决定的。周老夫人想用一个方嬷嬷来替她看着自己,却并不想自己也会通过这个方嬷嬷来看着她。

才坐下不久,众人便都到了。三娘看向柳夫人,却见她面色红润,心间不由放松了些,只有母亲快乐自己做这些才会有意义。

周老夫人见众人都到了,各自坐下一番叙话后,周老夫人才朗声说道:“自六月间出了孝,家里人一直都不齐,眼下昭阳和三娘也归家了,今年这个年该是好好热闹一番的。”说到此处微微一顿,周老夫人笑着看向元娘,元娘顺势脸红。

二娘见此,便笑着对三娘说:“你瞧,大姐姐脸红了呢!”三娘故作不知:“大姐姐为何脸红啊?”

二娘笑意满满,眼睛里也满是戏谑,拖长了语调,微微大声说道:“是啊,大姐姐,你为何脸这么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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