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似是故人归
梦里笑靥如初,君心如玉。梦醒时,玉仍在,可是故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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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喜欢白玉兰的人,他叫白齐。一个冷酷无情,杀伐决断,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可在她眼里,他只是一个喜欢白玉兰的温柔安静的男人。
他曾对蓝芷夕说:等我安排好一切,就归隐山林,种一棵白玉兰树,与你生儿育女,痴缠终老。
蓝芷夕笑着说:好。
这一等,便是两年。
两年后,她等来的不是他的归隐山林,不是生儿育女的承诺,她等来了两人阴阳相隔。
那些人告诉她:一日是杀手,终生都是杀手。杀手只有两种死法,一是被敌人杀死,一是被自己人杀。
杀手不可能有金盆洗手的一天。
那些人不放过他,自然也不会放过她。
她反抗,她逃。
可惜白齐平日里教她的那些基本身手,在那些训练有素的人手里,简直就是跳梁小丑。
她记得自己被打下山崖的那一刻,眼前出现了很多的画面。有自己的父母,朋友,同事……还是他。
等我安排好一切,就归隐山林,种一棵白玉兰-,与你生儿育女,痴缠终老。
这一句承诺,也仅仅是承诺。白齐没有机会兑现,她也没有生命等待。
她蓝芷夕好不容易爱了一会,倒是挺轰轰烈烈的,生死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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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芷夕掉下山崖,灵魂穿越,成了姜离王的二公子君悦。那么白齐,你是否就是眼前的这个小男孩?
“你做什么,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儿子。”
一声怒骂拉回了君悦的思绪。
手腕一痛,君悦伸过去的手已经被妇人嫌弃的打落,桃花琉璃目更加警惕的瞪着他。
“放肆。”身后的黎镜云喝道,上前来就要教训妇人。
“算了。”君悦站起身,止住了黎镜云的举动。对妇人歉道,“对不起,是我认错了人,冒犯了。”
白齐的眼睛不会如此干净,也不会生得这么美。
君悦转头对古笙道:“古公子,他们孤儿寡母的,就放了吧!”
“放了?”古笙讶异。“我好不容易才将他们抓来的。还想着,如果是北齐的人,你也好带他们去做人质,要不然杀了也解气。他们杀了我们这么多将士百姓,还便宜她们了呢!”
君悦回头,昏暗中妇人虽然不说话,但她的眼睛明亮如流星,警惕敏锐。
“我们也无法确定他们的身份,不能草菅人命。再者,他们即便是北齐人,罪不及妻儿。放他们走吧,这天下,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国与国的仇恨,因为连年的战争不断加深。
按照这个时代的法则,解决仇恨的方法就是不断杀人,将仇人全部杀光。
就如古笙所想的一样,北齐杀了姜离的将士和百姓,他也要杀北齐的将士和百姓,以作报仇。
但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蓝芷夕不一样,她接受的是现代教育。她知道杀人不但缓解不了仇恨,只会让仇恨根深蒂固。
“冤冤相报何时了。”
解决仇恨的办法,其实是仁慈,是原谅,是拥有一颗博爱、宽容的心。
“无论北齐还是姜离,百姓都是无辜的。”
古笙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无奈道:“罢了,本就是要送你的人,你如何解决,自己看着办吧!只是希望,你将来不要后悔就是。”
君悦无所谓一笑,眼下的事还没个着落,谁能想到将来那么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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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地窖,外面的空气清新了不少。
雪依旧不停的下,重重雪幕折叠,根本看不清远处的雄山峻岭。天空中有雪鹀鸟飞过,成群结队的,点缀留白的空间。
站在外面等候的刀疤男面无表情。君悦经过他身边时,揶揄道:“哎,反了。”
“什么反了?”刀疤男一脸的茫然。
君悦笑笑不回答,只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拜托,你们土匪的套路能不能用点心。
刀疤男学着他的动作,手抚上自己的眼睛。想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眼罩刚才是戴在右边,现在戴在了左边。
“嘿,你狗……”刀疤男正想大骂,却在看到自己老大向他瞪眼时,乖乖的闭了嘴。
这小子,眼睛怎么这么精。
君悦转头,看着身后的妇人和小男孩。两人想必在下面待了不少时间,形容有些狼狈,面色略微苍白。
即便如此,也丝毫掩饰不住他们两张极美的脸蛋,还有周身散发的尊贵气质。这东西是骨子里带有,装是装不出来的。
尤其是穿淡蓝色衣裳的小男孩,干净清澈的双眸在雪花漫天中温柔如玉。
他似乎知道了君悦在看他,于是转头看了君悦一眼,又倔强的转过去。
君悦莞尔一笑,这孝子真是可爱。解下身上的斗篷,递给妇人。
“给你儿子穿上吧!”
“不需要。”妇人高傲的扭头拒绝。
君悦也不硬塞,“天这么冷,你如果想让他生病,大可以死要面子。”
妇人犹豫了一会,“哼”了一声。但还是接过了斗篷,给她儿子戴上。
君悦转回身,吩咐黎镜云,“你带他们去准备一下,我们马上离开。”
“是。”黎镜云恭敬应道。带着那对妇人母子,向山寨的出口走去。
待几人走得远了,君悦才对身旁的古笙说道:
“古公子,以你的能力和智慧,为何会留在这里,而不是去从军呢?”
古笙慢慢踱步往前,望着自己守护的这片土地。“如此荒年,流民肯定很多,我必须留下来,保护我的乡亲。”
“男儿就该保护父母,守护乡亲,是在下自私了。不过,在下还是提醒公子一句,你收留难民是出于好心,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人能为了一口吃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你的草料实不该放在那么显眼的草场上,如果我半夜饿得慌了,就会一把火烧了你的草料。你的几十匹马没了草料,只能饿死。”
古笙骨子里是有一颗报国情怀的,否则也不会提前存了那么多草料,就算每天清汤寡水也不会杀了马。
因为只有军人,才会爱惜马,将马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如此荒年,他还能养有这么多的马,可见他的壮志。
只是,他为什么会留在这样一个偏安一隅的寨子里,就不得而知了。也许真如他所说的,是想保护自己的乡亲,也许是对君氏已经失望透顶了吧!
古笙一怔,继而脸色一白。君悦的话,很有道理。
人肉都吃了,还害怕放火吗?
他转头,恢复了神色,对上君悦的眼睛,郑重坚定道:
“多谢提醒,我会留意的。--如果有一日,二公子能安然归来,古某一定为二公子征战疆场,护我国安,鞠躬尽瘁。”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他只会效忠君悦,不是当今的姜离王,也不是他的哥哥。
君悦很是诧异,“你与我相处,也不过一个时辰,为何就认定了是我?”
“凭心,凭二公子的一颗爱民之心。”
君悦低头浅笑,如潭的双眸里神采飞扬。“可我现在,给不了你任何保证。”
他还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呢,古笙这衷心也表得太快了。
古笙却是认真的说道:“我可以等。一年,两年,五年,十年,只要二公子不忘初心,古笙定会挥僵策马,护二公子归来。保我姜离国安,护我姜离子民,引我姜离兴盛。”
君悦敛了笑意,古笙这性子,真像白齐,执拗倔强,认准了的事就不会放弃。
“好。”
风“呼呼”刮过,雪染青丝。两人之间多了一条无形的牵引,绑住了这一刻的君臣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