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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 戒指惊现

她到了家门口,正在手提包里摸钥匙的时候,倏然感到耳后一阵凉风袭来。还没等她做出反映,便被一个强壮的人搂住了肩膀。那人的手极有分寸地轻放在她的嘴上,以防备她突如其来的喊叫。

余叶玲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她首先想到的是警察,在这里逮捕她也许是他们今天行动的一部分。但她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她意识到在她身后的只有一个人,这不可能是警察。警察到了这个时候早已蜂拥而上,并打开电灯了。

那人在她耳边轻声说:“别出声,余小姐。”他说的是英语,极其流利纯正的英语,声音低而有力。“现在请你拿出钥匙,打开门,咱们进去说话。”他后面的声音变得轻而柔和。

余叶玲放弃了挣扎和反抗的打算。她知道,在这个城市的黑道里,没有人能讲这么流利的英语。她从手提包里找出了钥匙,摸索着打开了房门。身后的人拥着她走进屋里,随手关上门,并且上了锁。余叶玲感到,剩下的问题只能是智力而不是体力所能解决的了。

那人松开手之后,余叶玲摸索着打开了电灯。她看见身后站着的是一个身材很高,宽肩细腰的外国人。他有一头棕色的头发,短而整齐地梳向一边。绿色的眼睛莹莹地闪着光,如果不是他的气势有些逼人的话,在灯光底下倒象一池碧水那样可爱。他的鼻子高而挺,傲慢的下巴象船头一样向上挺着,嘴角微微翘着,流露出似冷非冷的微笑。她在心下承认,这又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外国人。但是,她在心里想,她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呢?

那人在桌旁坐下来,“余小姐,我让你吃惊了吧?”

余叶玲后退两步坐下。她想起来了,蓝子介曾经给她看过几张照片,是快照,其中就有这张脸。她轻声说:“鲍厄斯,对吗?威廉#8226;鲍厄斯。”

那人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眼睛里的光就象结冰了一样冷。

余叶玲继续说:“芝加哥警察局的鲍厄斯警长,对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鲍厄斯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余叶玲知道自己已经占了上风,心里便轻松了许多。往常的尖刻就象水中的木头一样浮了出来,她笑着说:“在这个城市里就是钻进一只耗子,我们也会知道!”

鲍厄斯慢慢地缓和下来。也许他明白,不缓和是不行的。他看了看窗户和周围的墙壁,“在这里说话安全吗?”

“当然。有什么事请你痛快说。我想你在这里并没有逮捕权和审判权,你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是吗?”

他盯着她点点头,“好吧,我想我也许应当直截了当一些才好。”他的目光有些尖锐了,“我要见你们的林希湘。”

“你要见谁?”余叶玲惊讶地问。

“林希湘。”鲍厄斯仔细地拚着英语发音,他对念中国人的名字没有把握。但他看出来,这位余小姐肯定已经听出来了。

她的眼睛一阵一阵地闪着光,判断和思考在她的脑子里象电一样飞快地运行。“你找她?你找她有什么事?”她开始镇静下来,“有什么事你可以先跟我说。”

“是为了一笔生意,非常重要地生意。”鲍厄斯压低了声音,眼睛几乎不眨地盯在余叶玲的脸上,仿佛要以这种方式来给她加深印象。他接下来的话确确实实使她吃了一惊。他接着说:“这件生意原本是应该由安东尼#8226;福伦查先生在今天上午跟她谈的,但计划被打破了。我想你应该知道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

余叶玲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这是她绝没有想到的事。这么一个精干潇洒,威武挺拔的警长,竟会是个黑手党。她猛地大笑起来,“你跟我开什么玩笑!”

鲍厄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我没有开玩笑。我今晚就是奉他的命令到这里来的。”

“他怎么不来?”她叽笑地问。

“他目前的行动不太自由,出了今天早上的事,我想你应该是理解的他的处境。”

“不,我不相信,我也没法相信你。”余叶玲笑着直摇头。

鲍厄斯点点头,“是的,这很正常。你可以看看这个东西。”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来,“康拉德我想你应该认识。他对我说,你非常喜欢这个东西。”他手里拿的是一个装可卡胶囊的小金属盒子。他把这个盒子向余叶玲晃了一晃,“余小姐,康拉德告诉我,说你是一个非常美丽,又非常性感的姑娘。我觉得他说的一点也不错。”他起身挪到她的身旁,象进门之前那样用胳膊搂住她的肩膀。他笑着说:“也许我们两个,可以试一试。”

余叶玲冷冷地盯着他,“你别看错了人,想放倒我你还得多费点事才行!”

“康拉德告诉我,你是个很够劲的小美人。”他搂紧她,另一只手则插进她的衣服里。

余叶玲的脸色由白转青。他嘴里的一股洋酒味飘进她的鼻子里,使她感到说不出的厌恶。她猛地挣开他的搂抱,瞪起黑森森的眼睛厉声说:“滚你妈的蛋!瞎了眼的杂种,你要再碰我,我就宰了你个狗杂种!”

鲍厄斯愣住了,片刻才说:“对不起,余小姐,我并没有取笑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证明……”

“闭嘴!”余叶玲喝道。她怒不可遏,脑子里的血管崩崩地跳着,这个洋鬼子粗野无礼的搂抱,让她感到说不出来的讨厌。但她心里明白,他确实和康拉德是一伙的。他们是一丘之貉,她想起她和康拉德在一起时的情景来。想起这些她已经没有几天前的那些快感了。

她点燃一支烟叼在嘴上。她把烟盒扔在鲍厄斯的面前。他摇了摇头谢绝了。她回头说:“你说的那个生意已经不可能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们今天上午约见你们,就是为了告诉你们的福伦查先生,”她一字一顿地瞪着他说:“这件事我们不想搅和进去!”

鲍厄斯变得严肃起来,“这不可能,有一个叫冯振德的人说,你们一定会……”

“冯振德那个狗杂种已经死了!”余叶玲向他喊道。

鲍厄斯镇静地看着她,眼光已柔和了许多,他微微笑着说:“他是死了。”他耸耸肩,“这不是挺好吗?这对我们大家都有利。危险少了,好处却增多了,不是吗?”

余叶玲张了一下嘴,又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她基本上是个现实主义者,利益二字是她最主要的行为准则之一。眼下的情况几乎和昨天晚上她的想法一致。冯振德的死,给这件被希姑否定了的事打开一个新的局面,这是她今天一天里没有多去想的事。这难道不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吗?

鲍厄斯立刻看出她心里的变化,并抓住了这个机会,“余小姐,请你再仔细看看,我还有这么一个东西呢。”

他张开他宽大的手掌,在他的掌心里,有一个亮晶晶的戒指在灯光下闪着神密的光泽。

余叶玲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戒指,她小心翼翼地把它拿起来,细细地打量着它。它果真是白金的,一条盘绕起来的龙,在张开的龙口里,镶着一颗红色的钻石。它精细而不华丽,在细如发丝般的纹饰之上,闪着因年代久远而柔和致密的光泽。

这个时候,鲍厄斯不失时机地对她说:“余小姐,你必须带我去见你的林希湘。”

这似乎已是不容置疑的事了。

一一

晚上23点15分

疲倦到这个时候就已经不是体力上的了。夜像水一样顺着微动的窗帘流进来,在林希湘有些麻木的皮肤上留下凉阴阴的感觉。她的心里则象蓄水池一样冷而沉重。

她斜靠在床头上,对窗外的夜色里可能有看不见的眼睛而感到不安。也说不清在过去的日子里,有多少双这样的眼睛在暗中监视着她。她拿不准海爷的失事是否也和这些看不见的监视有某种联系,但几百万港币的损失,让她更多了一层新的压力。她很清楚,在今后的几天里,她和公司里的几个大经理不得不对公司的安全进行全面的检查。公司绝对不能出事,这是十几年来她心里永远摆脱不掉的阴影。

她端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咖啡里没放糖,苦得嘴里发麻。

夜里十一点半的时候,她从床上坐起来,披上外套,无声地离开了房间。

她下楼出了门。她的汽车停在墙边的阴影里,赵建吸着烟,站在汽车的旁边。他无声地打开车门,让林希湘坐进去,关上门,绕到另一边上了车。汽车静悄悄地开出了巷口。

赵建开车避开灯光明亮的大街,在僻静的小街小巷里钻来钻去。他不时地回头张望,看后面是否有人跟踪。林希湘倚在后座的角落里,继续考虑今天的事。

汽车拐进一条没有路灯的小巷,关了大灯,放慢了车速,悄悄地向前驶去。几分钟后,在车前小灯的亮光里出现一个穿着风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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