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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大开杀戒

王太后在太师椅上迷着了,疲倦象虫子,她拚着,撑不住,睡着了。闭着老光眼,眼帘一关,睡意跑了个大精光,心里亮堂。在脑子里,现出四个人。个个都绑在囚车上。车子是往燕门刑场方向。四个见她来了,轮番抱着她的大腿。她用脚踏,他们喊救命,丢不掉,象是粘在脚上。恍惚里见里头有个女的,长得同敬长公主一个样子。仔细低头瞧,竟真的是她。她喊开了,吓了身汗,睁开眼,摆在前面的是空落落的大厅。大殿堂里,一只蝙蝠振翅飞了出去。太后迷惑不解,大白天里怎么飞出了个蝙蝠。她宁可相信那是只家燕。身边的四个仆人,见太后寿星在打顿,睡意也爬上了身,坐在边上歪歪倒倒。门口的武士保持着威武姿态,几个时辰的凝神,也开始有倦态,倦意往脸上爬,人显得精神不振。三百六十五级的台阶上,一对报信人慌张往这边跑。他俩跑得如飞,但还嫌不够快,恨不能生出翅膀帮着飞。警惕极高的武士,没有被他们的急切所动。上了台阶,他们就能交叉长茅,长剑。挡着他俩的路途,问“有牌子吗?请出示”

“混蛋,我是太后的总管,你们不认识总管了?”

“不行,安汉公有令。见太后必须出示牌子”从里面走出太后身边的公公。说“太后有令,让他俩进去”

武士收茅开闸。两人小跑,三步改做两步。见到太后,两人象山一样跪在太后面前。大殿感受到那双膝的轰然声“太后,皇上的舅舅卫宝押到死囚房里去了”话音刚落,外面又进来两人。“太后,不好了,敬长公主进到死囚房。全家三十三口都在早上抓起来了”王太后昏旋,她站起时因忘了用力,又摊坐在椅子上。

在王莽家。奶奶听说大孙子抓到死囚房里去了,她说赶紧去叫他爷爷接接他,说完就昏了过去。碧儿过来哭开了,摸手,手是暖的。摸心,心是跳动的。边上的仆人,赶紧叫太医。那边人在说“有人去喊了”,另一个答“那人喊是救宜夫人的。夫人也昏过去了。”

宜夫人一口气闭过去足有一泡尿的功夫。她长叹一口终于说出了话。一只手捶着胸,那手捶得猛烈,把在场的人心都击碎了。“你不该帮别人害自已,你不该回城随父陪虎狼,你不该生下来人间,做皇后的哥哥,害了别人又害自已。你下地时不该死闹着要吃要喝要活命。活着命不到头,要死不如乘早。你丢下一大串儿女,害自已,害老娘,害儿郎。你走了,两腿一伸,一了百了。丢下儿女与老娘,你是何心肠?”

王临站在母亲身边,急着抓母亲的手。母亲那溺水救援的手抓着王临,象抱着王宇一样不放。她象在虎口中夺子,是在与王莽争夺,夺这个儿子。好象要杀的不是王宇,而是王临。她哭得大殿屋上淌水。哭得长安雾气沉沉。

皇上听说舅舅被抓走了,吓得把皇后抱得紧紧的,他感到那消息是股旋转的风,那风旋着送他往空中去。他抱皇后象抱棵大树。宫内的公公姥姥们见皇上出了格,可怜皇上吓昏了头。必竟是十岁刚过的孩子。他唯一身边的亲人抓到走了,他没有了心灵上的依靠。宫内的更夫报时辰了,他走到听书亭里。先生的书被没收了。先生的床辅也收走了。他习惯听令的灵魂再也听不到呵斥的声音。那声音是皇上与外界接触的唯一的一个点。而这点被拔掉之后,他空寂而没有生活的中心,人象没有魂。陪着皇上来的是皇后,皇后说“我见不到皇上的面,我说不了情,我自已也难保了”皇上望着皇后,皇后器腔“我的哥哥也进了囚房了,是你的舅舅害了他,害他进了牢房了。我也不晓得怎么办。我的哥哥也保不住了。”

长安城今天人满为患,自从杀了王获之后。这几年没有见过杀人了。爱热闹的长安人失望多年。听说要腰斩人,长安人象破了堤的池塘水那样欢腾。老人都猜不准上次斩人的时间。听说这次要杀三百人,规模之在,令他们咋舌,惊恐得收不回舌头。

“从上古开始文明时代始,就没有这样的规模了。上下的千年了吧!”

“说过了头,伍员一家同天死的,人口是三百八九口,这还不加抱在怀里。孕在子宫里”

“那是千年一遇,没有千年至少是百年一遇”

“这么说,百年一遇的事遭我们撞上了”,

长安市民都把门锁上。上街的人今天才晓得,长安的人够的了。人人都站在街道上。挤得连老鼠都没有地方钻,没有插足的地方。

匈奴街的外交人也都惊动了。这条被护卫着不许进的街道也是人满为患。他们以外域人的眼光看待这事。在他们看来,长安地震了,他们感到地震时的天动地摇。灭顶之灾的危险就在边上,近在眼前。他们心情复杂,他们把大案同自已的前途挂上了。变成脱离篱笆的机会,说是受到特有的保护。保护得如笼里的鸟,那样在忧虑中死去。他们看到了死,看到了生,看到冲出牢笼之后的生。

走在前面的是王宇,他昂着头,双手镣着,头发拖得长长的,脸上黑一块,青一块。那是王闳手下人的杰作。后面是卫宝,他抓走后,手下人又变成了卫士。现在正护卫着秩序。他们的武士很快地投降,改换了服装,现在正在维护秩序的人群之中。卫宝后头是吴章。他是囚徒中的灵魂性的人物。是他从头到尾导演了这曲人间悲剧。他目光在死神要来临的时刻,仍然保持着信仰,仍然认为,战胜王莽,改变王莽观念的是神。在他的身后是吕宽。他是倒数的一个。没有他的被抓。事态不知向那方向去。他在造神旨意的时候。确没有想到神已经在下达着死亡的命令。他自已就是刀下的鬼。他悔恨不该听信王宇的指使。他可以说不字。但王宇说出口。那个简单的不字里,区别着生与死。分界着地狱与天堂。最后一个是敬长公主。

长安说她是这事件中最为冤枉的一个。公族与主公们说他是陪死的。公主的眼神向着寿庆宫望去。但寿庆宫里,里三层外三层的武士把守着。他们在执行着安汉公的命令“不许出一个人”。

敬长公主后面是条长长的一队人,不下三百,绳子把他们串在一起,他们死也死得了,他们是陪死的小鬼。他们此时羡慕人家是站在车上死的。他们相互安慰“人都有一死,砍死他们的人不也有一死吗?他们只不过比我人迟一点,多一天在人间受罪吧了。死前游街,疼痛,难受。但难受之后是永久的安生”

王宇的目光掉头,他看着街头上挤热闹人,嘴角露一丝冷笑。他笑世人把死当做游戏。他惊讶人的冷淡。他恨自已的身份。“我为什么是王莽的儿子。我为什么不是奴隶,自由民的儿子。在一步一步向着死亡的路上。他觉着生是多么好。生死之间原来就是恍忽一瞬间。此时,他已不把一切的过错归结于吴章,而是归罪于自已了。他在人群里寻找,熟透的身影。他惊讶人群里没有熟透的人。这些人都上那里去了,他忘了亲人都哭倒在家地上了。母亲的眼光在听到抓捕的那天,砌底瞎了。妹妹陪着皇上,也是哭得死去活来。”

吕宽还在后悔那一跳,那一跳,跳到贼人的手心,改变了命运。他脑中在想当时,他如果不往左边跑,往右边跑又将是怎样的结果?那结果会不会象现在这样?大小几百人一道上刑场,一块儿掉头,都是那一跳造成的。那一跳如果不在左边改为右边,那情景又将怎样?那一跳跳到贼手心。也跳进死亡,跳进了阴世。他看着前后尾随的几百人。他内疚,内疚之情涂在脸上,使他更加地难看。长安人惊呼,居然还有鼻子眼晴挤在一块失。的脸多么地之窄呀。“夸大一点,仅有指头那么宽”因而他的名字叫吕宽。

吴章望着送死看热闹的人,骂吕宽,骂他不得力。把精心设计的好计破坏了,如果不是他失手,他现在正接受王宇的恭贺。正在受敬长公主的吹捧。卫妈妈正在皇宫里看皇上吃饭。人生真的是无常。这喜好之间。兴哀之间的颠倒,往往在不经意之间。一切都是吕宽那的一刷,刷了个天翻地覆。

敬长的心在看热闹图。她看着有这么多人陪着去死,她高兴,她想说“我早已不想活了”。她边走边幻想着下地狱之后的快乐情景。她脑中同时浮现三个前任大夫的图。他们都在那头苦等着我呀,我选择谁过日子。选择一家过几天。她摇了摇头,想不下去了。虽为苦恼,但那幸福着。她又想,应该用女人的法子治他们三人。让他们和平相处却围在自已身边。只是后两任丈夫是父子,这层关系倒很难摆平。他在仔细看,看有那些人陪她一起掉头。她决心记得他们,都是一道进地府的人,当然要记住他们。他们将来是往来的常客。她想找人问,掉头时痛不痛,她自小怕疼,怕得要命。

王莽走在行刑队的前面,长安人惊呼“后头又是他的儿子”九年前,他行刑二儿子王获,那情景,长安人记得太深刻了。历史为什么总是惊人地相似

“还是不同于九年前,他后头没有这多的人。今天,他杀了好几百”

“我看安汉公在清理队伍,你们不见那个吴章是皇上的先生。那个吕宽是皇上娘家侄子,卫宝是铁舅子”

“为什么是铁舅子,就是正而马经的舅子就是了”

“那女人热心过了度。当年帮淳于长也是她。那淳于长是安汉分的死对头。两人有你没有我。有我没有你。得势的安汉公还在呕那口气。借机一块抹掉”

“这个瘦骨棱棱的家伙多厉害,让他把那些王公贵族们治治,治治他们的霸气”

“这人在做梦,梦境怪天真的。”

王莽在想,这一杀之后,那些人在恐谎。一是朝廷里企图颠覆他的王爷们,刘信,刘崇,他们背地说我坏话的风气将有所收敛。此时,推出没收土地的政策应该是时机。二是小官僚们,他们将高兴杀了这些人。他们早已厌倦这些大族们。压在他们头上喘不过气,他们早已盼着这天的到来。他们振奋,他们不但不伤情,反而要暗暗地庆贺。三是王太后,她本不伤心的。只是因为敬长公主同她特殊关系,她才生出不快之心,她本不管事。以后她将封闭自已。我对她要服持好。把她当做神。因为她在朝廷是脑子。是个可以用于召唤的牌子。一些人举着她行私。树正义。同时她有号召力。我要把她捧得高高的。不让他们接近。现在看来太后身边要放个极其放得心的人。还是把王舜放到她的身边。

在到北门的时,王闳行型队被梗塞住了。王闳急了下了马。他往前要找围持秩序的人干什么去了。但他找不着人。喊身边的人,边上人都是被支走了。他大开骂“人太多了,只有杀一批,杀掉一半才安静”可惜他的喊声淹没在人声沸里了。他朝北门楼上喊,北门楼早已空无一人,楼里所有的人都下来了,帮着疏导人流。在喊中,他也被裹进了人流里。王闳此时感到没有了兵,指挥不了任何的人。他什么也不是。随着推涌的人流,他竟到了北门口,门口处他猛推前后。终于到了城楼的边上,他往城楼口去。见还有一兵士,他问了几句之后开始发怒“你们的头呢”兵士见是王闳,行了个礼。说“在门口维护秩序,人淹到人海里去了”王闳说“你把梯口打开,我俩上城楼”“不把守了吗?”他随手拉过一人,说“你替我当临时武士,你听懂了吗”那人见是武士长之类惊吓点头答应,接过兵的牌子守在是楼的梯口。王闳站在楼上,放开嗓子高喊。他发现自已听不清自已说出的话。他的喊声是一水滴,是一滴掉进大河里的水,根本不起作用,只是徒然。”

武士拿了个卷筒过来,说“台上还有个卷筒子,专用喊话,你试试看,也不晓得人多管用不?”王闳拿起喊话筒子,喊了半天,发现也是不起作用,王闳热燥。此时反而冷静下来。

王闳在问自已,怎么办?已经没有办法了。盲目的人流,你只能听天由命了。王莽开先怕人少,没有看热闹的人,他的徒刑显得徒劳。但他反问内心,也盼着人多。但是,当行刑队伍停滞不前之时,他心里在发慌,发慌今天要出事。

两边的武士在护卫着行刑队。但盲目的人流势如破竹,力量一寸一寸地往这边压着。兵们先是手挽手拦,现在不行了,他们组成了人墙。人墙不行了,他们背转身子,用肩扛,用肩顶着。王莽见王闳走了之后就是消失了,感到事态的严重。又见王闳站在城楼上喊,但只见嘴巴动,听不点声音。王莽心焦事态发生变化。他见王闳象热锅上的蚂蚁。城楼上,他乱转悠。转过之后又到了另一边,在王莽眼里消失。转到那边。王闳看到对面有支五仟人的队伍在有效疏导。他们大喊,刑场在桥那边,桥那边。盲流听说在桥那边,不再往城内挤,他们改着往桥那边去。

城门一班人往北桥上一冲,那一冲象风带着树叶。盲流随着那一冲,漫过了河,漫过了桥。塞在北门口的人流,很快地疏散,很快地通畅了。塞在城内的人流,在慢慢通畅。王闳对士兵说“赶快下去,恢复出门时的秩序”。他下去的时候,城楼脖项地方已开始松动了。他把假消息播出之后。发现假消息比瘟疫传得还要快。出了楼口的人拔脚向北门桥跑去。

队伍终于可以走了,王闳到了王莽面前的时候。帽子歪了,头上昌汗,王莽说“先把帽子整理戴正再同我说话”王闳扶正帽子,一边挥汗一边说“撒了谎,说刑场在北门外,才把盲流导通”王莽说“到刑场之后,把刑场口封死。把北门也拉下闸死,不让人进,保持行刑时的安全。桥头也把人守上。等我们行了刑后才放他们过来,把头挂在北门口。杆子都准备好了吧!主犯一个杆子挂一个头。次犯一杆子挂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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