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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血溅白丝绢

王莽决定穿着一身白去探视王获。王获隔着栏栅问父亲,我真的要死吗?王莽不吱声,用眼盯着王获求生的脸。王莽把手里的包袱递王获,叫他洗个干净澡,换上这身衣服。王获抖开看,同父亲着的衣服一样,也是全白。他问父亲“南郊大祭的时候,供羊宰杀之前也水洗吗?”

“洗的,洗得干干净净。”

“真的?”

“洗除心灵上的杂念。祭祀要诚。我洗了个大澡才来探视你。”

王获无神的眼光向着天。问“老天,你决定今天收我?我在今天死?”王莽说“你不是死,而是走向永生。我的好儿子,勇敢的儿子为了全家的生存,为了大汉的生存,你将做出牺牲。走向永生之路”王获听着死字,胸口象挨上了一剑,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着,觉着胸口在昌着血。他的两眼望着父亲,父亲的模样在变,变成个向他扑来的大狼。他双手抓着栏栅,狠命的向着天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选我去死?为家死,我是没有退路,没有选择。而要我为大汉去死,这值吗。不,我不为大汉去死。大汉不值得我做牺牲。”

洗盥一身白的王获象个白色的精魂。囚史们按照律部律令,着一身黑衬托王获的白洁。王获拖着脚镣手镣弯着身子进囚车。手镣脚镣,镣着自由,也镣着欲望。王获坐下之后,一切的欲望都没有了,他闭上的眼等着死。他感觉灵魂出了身子。没有魂的身子一身冷,他吓得睁开眼,见一只花蝴蝶飞落在囚车上,他羡慕昆虫的自由,他向往草木昆虫一春的生命。

车子吱吱扭扭地从边门出城到南门郊外。囚车停下调转,车头对着紧闭的南大正门。正门现在紧闭着。那门是逢着大祭才开闭的门。王获扭头左看右看。为他送行的是一支长长的大队。在囚车前是刀斧手,紧随他身后的刽子手。刽子手后面就是主审官,再后面是监斩官。监斩官后面是荷长茅大刀的武士。赶早进城的人,见今天城门意外地关了。见着囚车,见刽子手的车,骂朝廷兴师动众。指着要死的王获,说把死人当做戏演。边上的一人反对,说时代是经学时代。上演的不是戏,而是死者的礼仪。

今天守城的是王兴和王闳。他俩站楼上守着职责。无数次地冲动,要下去安慰安慰表哥,但又无数次压下冲动。他俩在等待朝廷下达开城门令。他们听到第一次准备的时候,感到表哥远离到天上去了,就象随风飘走的树叶。他俩冲动地站在城门上对王获喊话“表哥,死个好汉样。千万不能熊。不用担心,我们会照顾好你的家人的。天要你死。你就英雄地去。”

催命的鼓声响了四通,坐在囚车的王获被两个史狱叫在车里站起来。他此时才发现,车顶是可以打开的。他站起来,按照表弟的说法。英雄地站起来,他站起时,他发现所有的人都躺在他的脚下。他有神一样的高傲。他看所有的人都是妖,都是鬼。他想着父亲的模样,他那仇恨的心铁定着去死快些。他认为自已的死能折磨父亲,对死恐惧变成渴求。他站直,他英雄着,恢复的理性,也恢复了正常的判断,朝廷用意是什么?是让他从南门进长安示众一番。他感谢王闳的提醒,他把胸脯挺得高高的。把头高杨。他眼盯着城门,见城门在为他一点一点的开启。也象进了鬼门关,进入阴曹地府。

催命的鼓声响起的时候,长安人一齐放下手里的活儿去赶热闹。

“杀人的事有数十年没有见过了”

“当年王凤手下的催命鬼王章,一夜杀了三百三。自那以后,长安安宁,以后再也没有热闹”

“那杀不同今天的杀。那杀,杀的是溅民中刁民少年。今天杀的可是个官儿。”

“什么官?”

“前大司马王莽的儿子”

“什么?王莽的儿子,他不就是杀了个奴隶嘛,值得死?为什么不花钱赎?王获的田产够他卖1000次死。”

“王获的死是无奈的死,是有价值的死,是死得其所的死。父亲王莽说,你的死比泰山还重。”

“王莽,王莽,王莽,王莽又回来了吗?还是让他治理好些!”

“什么莽儿莽儿好些的。天要下雨,你求神挡得住吗?”

他们望着一身素白的王获,又望着亦裸的上身,头,腰,扎着红带的刽子手,可惜了那血白流,可以治人病的。“谁有那样大的病,要放人的血做药?”“皇上呀,他不是有一高一低的毛病吗?”

“我看王获一死,皇上马上也得死。”

“为什么?”

“一个是杀死的,另一个是吓死的。”

囚车载王获在大街上一路招摇着过。长安人象苍蝇一样追逐着。大臣们的心,象十八根大木锤子在擂着。长安市人觉着朝廷用意明显得很,王莽在用行动传达着信号。那信号喻意明确,我王莽要回来了。他们见王莽直接往北郊刑场去了,也随大流跟着王莽。

王莽从怀里掏出白丝绢,双手捧着恭敬地交给刽子手,说“不能让儿子的血滴一滴到地上。用白绢接住。血是儿子的,也是我的,滴一滴到地上就是罪恶。我要把血献给天帝。让天帝见我的心”

刽子手甲说“这难度大了,师傅呀,在我手握大砍刀的临阵,我才发现手艺还没有学到家。在天的师傅,你用魂灵助我下,我该用多大的力。我刀举头断,又不破垫脖项下白丝绢!”

刽子手的眼晴在发红,手在抖。刽子手乙说“不得了,大师兄,你手抖得厉害”刽子手甲说“我真的在抖吗?”乙说“是的,抖得厉害,刀光也抖起来,晃人的眼。”

“赐给我酒,我要喝血酒。”

王获睁开了眼,他看见一只大白鸡捉到砍台上去了,鸡咯咯惨叫,寒光一闪,声音呜咽,血红的血液,象天边的彩霞。一口盛着白酒的大碗伸前接住了鸡血。白酒的醇香挟着血腥味直冲王获的鼻腔。刽子手颤抖着接住碗,仰脖子一口干。那张开的血盆大嘴,如巨大的陷阱。刽子手的手真的不抖了。握在手里的大砍刀不再晃。那光直扑王获而去,扎着王获迷眼。

刽子手在心里重复着当年师傅交给他的口诀。“猛落猛起”“猛如急旋风。抽如旋涡回”

监行官在看着日晷,先说了声准备。此时整个刑场的空气凝住了。七上八下的王莽此时反倒冷静下来。他仔细观察两边凑热闹的大臣。见他们个个脸色灰暗。空气流动的声响听得真切。王获害怕冷静,高喊“胆小鬼,行刑呀!胆小鬼。”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一道白光闪过,刀起头落。那刀随着呼啸声落下,也随呼啸声而起。刀回血涌如注。刽子手看着滚在一边的头颅脖项的血涌如泉,见白丝娟把血都接住了,竟得意地笑开了“呀,成功了,丝绢没有刀痕”

王莽见头落的那瞬间,灵魂出了窃,他的眼不幅自主的闭上了。他感到胸口挨了重重的一刀。孔光坐边,挪半个身子贴过去,他感到王莽的心凉,凉气冲着他,他不由地颤了颤。孔光急着喊王邑,“王邑,王邑,你过来陪下你的堂哥。”王邑的随从应声过来,问“有么急事?”

孔光说“我要上朝廷上书,我要领着大臣们上书,要求复位王莽,我要去见王太后。我要马上就去。”他说“王邑陪太后看皇上去了,急信说,皇上又病倒了。”

孔光上殿堂的时候撞上了王太后。王太后不说皇上的病,而问孔光,“你见证了王获血流了,头颅为大汉断了。问问他们,问那些信口雌黄的小人们,今后,他们还敢说我们王氏坏话不?骂我占据大位,把持着朝权。说我们家族是为了一已自私,从不为大汉想事。他们家没有儿子吗?谁家没有人命案?他们家的子孙们可有一个象王获那样去接受断头的?”

翟义与昭义王刘信也见证了这一幕。在刽子手下刀的那一刻,他俩不约而同的把导目光投向王莽。见王莽闭眼灵魂出窍。他见王莽眼开眼之后变得面目狰狞的鬼。凶残之气奔涌周身。眼光闪着火,已不是人的目光,而是变成了狼的凶光,那光泽显得无法满足的复仇欲望。目光里有冷静,有默默的等待。

刘信看着头断就开心,喊过隐,如果不是王莽的儿子,他没有兴趣凑热闹。他对翟义说,我想象着那刀下去,那要是王莽的头该有多好。翟义捅了他一下。大声说“洒喝多了不该到人多的地方来,跟你说过不少次了。刘信遭盆冷水,头脑静下来,改口说“见着滚落的头,我可怜王莽。”

晚上,刘信说“你的阻止使我改了口,我巴不得立马斩下他的头。如果不是他,皇位不会落到那个病怏怏的刘哀手上。他病,大汉也跟着病。现在你见证,前头一个不生养的。现在又来了个不生养的。能生养,是人的最低标准。最低标准他都没有做到,还做个么皇上?”翟义说“你不用那么着急,我们可以智取”刘信说“没有法子智取。这是他们的利益决定了的。你无法叫他们不吃饭让给你吃,”翟义说“京城耳目多,说话小心点。皇上的身体怎么样,能撑过这个月吗?我们现在要找内线人了。做好行动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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