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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琉璃火下未央天(八)

季额不以为忤的笑了笑:“突厥公,你一直比吐利浑精明,御下的手段也远胜吐利浑,所以亥阴也一直没打算能收买到你身边的人。”他手中弯刀向半空一指:“当然,亥阴也确实不会放过你,你看这漫天火铩,就是他给你准备的归宿。”

“亥阴。”铁摩勒默默念了遍这个名字,如要把对这个名字的恨意咬碎咽下。

“这一招火铩实在是太蛮横了。”季额抬头四望,看着四方仍如火雨般泼射而来的火铩,决定不再多费口舌,尽早离开这片险地,已有几十支火铩射落在他们四周,地上到处是一团团焚烧的火焰,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有一支敌我不分的火铩当胸射下,心里更是暗暗怨怼,“亥阴的出手也实在是太过狠辣,竟使出这般不分敌我的灭绝手段,他就没想过,我这血肉身躯也挨不了一火铩吗?”

“突厥公,恕我不奉陪了,趁着还有命,季额劝你也是赶紧逃吧,碰碰运气,说不定你还能活过今夜。”季额拨转马头,便要率领金铃骑卫离去,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铁摩勒扔去了自己的佩刀,却从马背上俯低身子,从地上捡起了另一柄刀。

那是吐利浑的佩刀。

也不见铁摩勒有何号令,护卫在他身后的几十名雷虎军手中铁弓突然拉紧,弦上利箭笔直如一,随时离弦而射。

“你想干什么?”季额一勒缰绳,满脸警惕。他身边也有一百多名金铃骑卫,真要动手原也不惧,但几十名雷虎军弯弓搭箭,一轮快箭就能放到他半数人马,这百多名金铃骑卫都是他的心腹,明日之后还要靠他们去约束匈奴族人,季额可不想在此时损了人手,他放冷了语声,“突厥公,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在这个时候,想要跟我拼个鱼死网破吧?”

“朋友这两个字,我也是今夜刚刚懂得。既然懂了,说不得,也要犯上这一回傻!”铁摩勒把刀锋笔直指向季额,冷冷道:“你杀了吐利浑,我就先要用吐利浑的佩刀替他剁下你这厮的项上人头,至于宰了你之后,我是会被火铩射死,还是被羌骑围杀,无所谓,但在此刻,我只想为我唯一的朋友报仇!”

“这个背主负义的狗东西,留给我,其余金铃骑卫的叛徒,射杀!”铁摩勒一声怒喝,几十支利箭立即振弦飞射,他也在这连珠快箭的掩护下,匹马单刀,冲向季额。

蚩尤烈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不远处,这是由他的十万羌骑一举施下的兵锋火海,鼎沸的火光中,是撕破夜幕的惨嚎,入得他耳,却惊不起他面容间一丝波澜。

“亥阴。”蚩尤烈轻轻开口,语声虽轻,他最忠心的军师却立即回头,“大君,有何吩咐?”

“被你收买的那名金铃骑卫叫什么名字?”

“季额,他是金铃骑卫的副统领。”

“这个时候,我想他应该已经取下吐利浑的性命了,你看是不是该让弟兄们暂时缓一缓手?如此密集的火铩投射,难保不会误杀了他。”

亥阴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这个季额,我本来就没打算让他活过今夜。”

“为何?”蚩尤烈微一皱眉:“言当守信,虽然我也看不起这等卖主求荣之辈,可你既然答应了他,也不妨留他一条性命,真要杀他,也可等过阵子寻他个错处,一刀宰了。”

“我要杀他,敲因为他并非是卖主求荣的无义之徒。这个季额其实是个角色,而且他心里也一直想要中兴匈奴部,他肯为我杀吐利浑,不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匈奴人,因此这笔交易说透了也就是个尔虞我诈,我是答应过他,取下吐利浑性命后,会扶持他当上新的匈奴王,可他心里清楚,他这匈奴王只会是我羌族的傀儡,所以他也一定暗暗盘算,先忍气吞声附庸我羌族,等待羽翼渐丰之时。”

亥阴幽幽笑着:“可惜,他不清楚的是,我根本没有打算兑现这个承诺。”

蚩尤烈也无声的一笑,“斗心机,季额岂能是你的对手。”一笑之后,蚩尤烈复又沉默下来,静静的看着前方,火光中的每一声惨嚎,每一条性命的葬送,都是在为成就他的功业,复仇之外,能将天下囊括手中,也算是意外之喜。

但蚩尤烈的目光并没有太多的狂喜,若除去他眼瞳倒映的火光,他的目光其实无比沉寂,就如要用这沉寂的目光,穿透眼前这片足以焚烧一切的琉璃火海。

“一仗功成万骨枯,可功业在手,又有谁会去真正悼念那些,为成就王者争霸而的枯骨?”

一句熟悉的话语,悠悠飘荡心头,已记不得,这是明月在放下一本刚刚阅完的史书杂记后,对月长叹的某次怅然感怀,还是燹翮在眉飞色舞的品评过某役史间大战后,放声大笑间的某次黯然不忍,可随着这句浮起心头的话语,这两位老友的面容竟是在脑海中清晰而现,挥之不去。

“亥阴,命弟兄们停下攻势。”蚩尤烈突然出声:“立刻!”

亥阴一怔:“大君,战场上两方军士还未死绝,不如再等片刻…”

“我要你立刻停下!”蚩尤烈的声音陡然暴烈,随即一催坐骑,径直向烈焰熊熊的火场中冲了过去。

“立刻停手,传令下去,全军停止投射火铩!”亥阴吃了一惊,急忙喝令四周将士,跟着也快马加鞭,向蚩尤烈身后追去,“大君,火势凶猛,小心!”

听到亥阴急切的叫声,蚩尤烈放慢了坐骑,让这忠心耿耿的军师跟了上来,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只是想…我只是想…”

亥阴笑了笑:“我知道,大君只是想亲手斩下嬴梨的人头,不想他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片混乱中。”

“嗯。”蚩尤烈点了点头,其实他也说不清自己的心绪为何会突然暴躁,便让自己接受了心腹军师所说的这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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