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无限感怀,梦境之城

暮色四合,夏虫低鸣。

漏春湖,静躺于徐府不远处的郊外地带,因湖边挺立着一棵生长了百余年的旺盛垂柳而闻名。有文人赞:“漏泄chun/光有柳条”,说的就是这棵柳树,丝绦垂湖,春日即来,故此湖得名“漏春湖”。

听完徐子谦的解释,奚茗心里一颤,洛邑城竟然也有柳湖。

半年前初进洛邑城之时,邓瑶珠就曾指给她介绍过,这里的漏春湖堪比定安城的柳湖,虽然柳树只有一棵,并非成林,但周遭草密花鲜,像是一条艳丽的巨大软毯盖在碧水四面,绝对是洛邑城一大美景!

徐子谦躺在草地上,头枕双臂,姿势惬意。他抬头仰望天尽头的秀丽霞光,似乎记忆闪回,嘴角竟不自觉带上了一抹笑意:“记得么?那日,我正与和顺在定安城柳湖边踏青,远远便看到你和久里两个人渡船上岸,欣喜之下,开口叫住了你,然后……”

奚茗盘腿坐在徐子谦身边,俏颜不禁一红——当时真是干了一件一般女孩子都不会干的事啊……如今想起当时的窘况,也真是想找条地缝直接钻进去……

“然后,你便端直扑/进了我怀里,”徐子谦暖笑出声,“知道么茗儿,你是第一个主动扑到我怀里,而我却并不想推开的女子……虽然,那时候的我对你的感情并不强烈,甚至在当下充满了震惊和不安,但是,就是那么奇怪,我就是不想推开你,心底里甚至有个声音在说,这个丫头真是有趣。”

奚茗一怔,原来,那时的徐子谦对她还只是止乎于礼的状态。看来,明日要走,徐子谦是真的打算把心底里的话全数道与她听了,毕竟,此时不说,便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了。

凉风轻拂,夜幕微垂。

湖边纳凉的人三三两两地多了起来,伴着虫音,席地闲聊;远处西市灯火通明,暖黄的光洒满墨色的湖面,泛起点点镜光,和天上钻石一般的星点汇成一片。

这样的洛邑城,该多么地令奚茗不舍啊!

明日,她便要离开这里,远离此地繁华,远离地处静寥,远离此城回忆。

许久没有说话的徐子谦望着满天辰星不知在想什么,眸光飘忽一瞬,坐起身来,柔声道:“我们回家吧。”

又是一句“回家”,即便是在这样即将面临分别的时刻,徐子谦也不改用词,触动了奚茗内心深处最最柔暖的那一块心田。

徐子谦布满伤痕的左手掌出现在自己眼前,奚茗浅笑,将小手放入其中,任由对方拉她起身,牵着她回家。

欠下的债,她是真的……再也换不清了。

回徐府的一路上,奚茗、徐子谦二人走走停停,看遍洛邑风情。

夏夜的都城仍不减白天里的繁华,人声翻涌,他们看财大气粗的老/鸨在临风居对面划着地盘,打算在这满地是金的风水宝地建起门楼,大把揽财;临风居内仍然人声鼎沸,文人骚客在大堂中对弈、博诗,谈论天下大事;街边混沌摊的摊主拦住欲走的客人,还给他多付的一文钱;浅宅前纳凉的姑娘们聚在一起,八卦着前不久公开招亲的徐子谦,哀叹当时晚了一步,竟叫一个不具名的丫头抢了先……

伤感就是,你明知此物、此事、此人美好,却不属于你。

洛邑很美好,却不属于奚茗。

她不由长呼一口气,手上传来一股温暖的力量,好像是在安慰她。抬眼去看,正对上徐子谦投向她的目光,沉静、深情,在璀璨的灯辉下,灿若星辰,聚焦着强大的引力,将她牢牢吸入其中,挣扎不出。

奚茗幽幽然开口:“子谦……”

“嗯?”

“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都不流鼻血了呢……”

是啊,多么奇怪,这家伙不是只要和女孩子亲密接触,就会脸红、流鼻血么,当初在康济城,她还一度以为徐子谦有什么病呢,从临风居开始便断断续续流血,流到出城都没停下来。

“唔……好像是这样的,每当我主动的时候……就不会流鼻血……”徐子谦双足骤停,转身,盯着奚茗,遽然抱住她,探唇贴在她耳旁,轻声道,“就像现在这样。”

奚茗心脏“咚咚咚”,节奏杂乱无章。

不可否认,那一瞬间,对于徐子谦,她是爱的。

“而且,从前对我‘霸王硬上弓’的女子很多,我却从未流过鼻血,直到遇见你。否则,还没等我遇到你,便已失血而亡了!”徐子谦起身,眯起双眸,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笑得调皮而阳光,“走吧!”

傻丫头……遇见你才会令我血流不止,你是我的劫,永远的劫。

……

转眼便到了徐府门前,只见门外停着一辆马车,墙边倚着一道颀长的男子身影。

那男子在灯火的暗影下偏头,流星眼一眯,朝奚茗和徐子谦挥了挥手:“子谦、茗儿,你们大晚上的去哪里了?让我等得好苦啊!”

居然是谷梁郁,那个史上最不像贤明皇帝的贤明皇帝!

徐子谦笑着迎上去,将谷梁郁直接请进内苑,边走便问他:“谷梁,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我当个皇帝容易吗,日理万机之下只能在日落后抽出空来瞧你,这还不是惦记着你的伤么!”谷梁郁忽然顿了顿,眼睛瞟向奚茗,咧嘴一笑,“而且,冯四儿前两日就跟我诉苦来着,说在你府上被打了劫,差点又被阉上一回,我来看看究竟是谁胆子这么肥。茗儿,你好奇不?”

奚茗眼睛一横,撇撇嘴,一副“你手下活该”的无赖表现,朝徐子谦示意一下,转身进了素衣阁,准备收拾东西,明日一早便启程回陵国。

“谷梁,既然来了,就陪我小酌几杯,如何?”徐子谦目送奚茗的背影完全隐匿在樱花林中,神色蓦地一黯。

“哦?”谷梁郁眉梢一挑,上下打量了徐子谦一番,在他肩头砸了一拳,“子谦,你神色有异啊,发生什么事了么?难不成是茗儿惹你了?我就说那丫头方才甩脸色一定有问题!无妨,改日我出面,以皇帝的身份震震她!”

“谷梁,”徐子谦目光射向满室烛光的素衣阁一角,声线悲怆,道,“茗儿她明日一早……便要离开了……”

谷梁郁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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