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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轩辕帝王

慕想霁今天在朝堂上的一番操作也是惊呆了慕敬潇,下了朝只觉胸闷气结,浑身上下哪哪都难受,郑得喜忙递了一个精致的小玉匣子来,装的正是那颗金光灿灿的小金丹。

他伸手捏过了,挑眉道:“这老小子怎么今日这么勤快,往日里也没见他这么早就送金丹过来?”

郑得喜这便憋着笑压低声道:“早儿不知怎的惹了四公主,跪在院里挨了一早上的耳光了,脸都给打肿了。”

慕敬潇噗嗤一笑,想着那般场景心下也总算是抒了口气,把金丹往嘴里一送:“孤便知道这老小子定没安什么好心,去去去,让他起来也就是了。”

郑得喜这便应了,笑嘻嘻自退下去办。

应迩进殿时,便正好撞见他躬身捧着个小玉匣子出去了,心下了然,想来定是那沈决明挨不住耳光和面子,送了金丹来保命,呵。

今天几个耳光还是轻的,不过为了出一口恶气罢了,待他日,真相大白,便要他——

不得好死!

“微臣林安,参见陛下。”

“起来吧,来得正好,过来给孤把把脉。”

应迩垂首应了声是,这便将腰弯得极尽谦卑,小心翼翼走到高台上那老者的身侧去,再跪下替他把脉,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恭顺的不带一丝感情。

良久,才收回了手道:“陛下是否又动气了?”

那老者和和善善大大方方一笑,哪还有朝堂之上的威严与高高在上的触不可及?

“孤是帝王,是这个国家最高的掌权人,孤要管理一个朝堂,更要管一方天下,如何能不动气?”

应迩跪伏在地,恭恭敬敬而极度生疏地答道:“陛下肝火郁滞不易动怒,还是要注意多加休息。”

慕敬潇伸手用力点了点跪在身侧的这颗脑袋,一语中的:“你啊……还是在说,孤老了。”

她只跪着,一动不动,也一言不发。

他不是老了,是这颗金丹在慢慢腐蚀他的身体,他自觉身体健硕,是因为服用金丹以后身体发热,所以在这样的天气里也热的不爱穿鞋,所以给了他身体健康的错觉,但长此以往,他就快……

死了。

“罢了。”他叹了口气,盘腿坐好了,把没穿鞋的一双脚藏起来,这才复又追问道,“柔贵妃那里,你可去过了?”

“回陛下,看过了。微臣已为娘娘换了药方,又行了一次针,再过上几日,便可以有所好转。”

慕敬潇闻言又盯着她看了良久,大殿之中一时沉寂无言,落针可闻,应迩跪伏在地不敢放松,亦不敢抬头,只觉芒刺在背,每分每秒都是折磨。

许久,才终于听他倏忽间问道:“林卿今年多大了?”

她悄悄松了口气,这才稳住心神,尽量平淡道:“回陛下,微臣今年刚满十六。”

“十六啊……”慕敬潇忽然抬眸远眺,喃喃道,“孤知道个医术和你一样好的姑娘,今年也该十六岁了。”

她一惊!

便是再怎么压制也忍不纂身一颤,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逐渐凝聚,连呼吸都紊乱起来。

“不过啊……那姑娘三年前便死了,可惜啊,可惜。她自小与宸儿一起长大,医术又极为精妙,将宸儿照顾的无微不至,若非性子太过跳脱,孤当年,便想过将她指给宸儿的,可惜可惜,竟有一个毒害了孤的宣儿的父亲。”

她依然跪伏在地,一双眼迸射出仇恨的烈火来,为了止住不停歇的颤抖和即将脱口而出的诘问质骂,只能悄悄咬住了攥成拳头的手,鲜血从唇齿里溢出来,一腔入骨的恨意和痛楚,便化作了两行清泪,混合冷汗,滴落在昂贵而精致地毯上。

……这个昏君,竟自始自终,都不曾意识到当年决策,究竟害死了多少无辜之人吗?

父亲一生为义字忠,至死,却仍旧是这个昏君口中的杀人凶手!

还来可惜自己的婚配与生死?

他配吗?

这个亲手判了父亲凌迟的真正凶手,杀父仇人,他配吗?不配!

慕敬潇正巧背对着她,不曾看见她此如狼似虎般的神色,只叹了口气,似乎仍旧沉浸在那个姑娘为何偏偏要是应家人的悲叹之中,但凡她敛些粗野的性子,如今,也该和宸儿成了一对人见人羡的神仙眷侣了。

想起宸儿,便复又追问了一句:“那太子呢,太子如今身体如何了?”

应迩慌忙用内侧的袖口抹干净唇角的血渍和脸上未干的泪痕,努力稳住了心神,这才回道:“回陛下,太子身体虚亏,要补回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即可,短期之内恐难有好转,微臣能够保证的,只是在不操劳的情况下,可以不再恶化。”

慕敬潇闻言点了点头,未曾注意到她声音里的异样,只道:“宸儿如今已经身为一国储君,他的身体,便是国之根本,你是他的大夫,务必要处处小心谨慎,不可懈怠。”

“是,微臣自当尽心竭力,为太子殿下医治,不敢有负陛下所托。”

慕敬潇这才注意到她仍然一丝不苟规规矩矩地跪伏在地,只露出一颗脑袋一片后背,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故意走到她身前去,居高临下道:“林卿……似乎特别怕孤。”

“微臣不敢。”她忙扯了扯袖子,将血流不止的手藏进袖中,这才道,“陛下天颜,岂容臣等小人亵观,乡野村夫粗鄙之人,实在不敢直视。”

“是吗?”慕敬潇又是一声轻笑,语气却陡然一变,状似无意,却字字珠玑,“孤还以为,林卿是做了什么事,才这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呢。”

纵使是再如何忍耐,应迩也忍不纂身一颤,无形之中似有一双大手,直扼咽喉,说不出话来,巨大的恐惧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转瞬将她吞没。

……他此言,到底何意?

他到底……察觉到了什么?

空旷偌大的宫殿里一时沉寂,应迩跪伏在地,眼前正对着一双明黄色的绣金丝履,度秒如年,近乎窒息。

良久,慕敬潇才一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哈哈大笑道:“孤不过与你开个玩笑罢了,你又何苦这般提防着孤。”

说罢,自拂袖回高台上去笑吟吟得批阅奏折了,独留应迩跪在台下,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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