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出府
“娘，瞧您说的，”韩红药挽着韩大夫人的胳膊，像个小女孩般的侧头笑着说道，“咱们韩府又不是船家，哪还有什么掌舵不掌舵的。”
“你呀！”韩大夫人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外人面前那是一等一的强干，可她再能干，不也是个女儿家，日后不还是要嫁人？就拿此刻来说吧，韩大夫人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韩红药还是那个承欢膝下，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只是，那段好时光，已随着老爷离世一去不回了……
她看着韩红药挽起的辫子，心头又是一酸，“那李家公子也走了好几年了，红药你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
“娘，我知道，这事儿咱们回头再说啊，我还有事儿，先走了。”韩红药冲着韩大夫人笑了笑，便握起佩刀，大步离去。
“哎……”韩大夫人忧心忡忡看着韩红药的背影，“这可怎么是好啊……”
许是那贼不过是临时起意，又或是慑于韩红药的威仪，这几日韩府竟是出奇的平静。
只是林芷偶尔遇到小豆子，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得劲儿。
不过小豆子倒还是像之前那般，见了总是客客气气的称呼她为“芷儿姑娘”。
“小豆子，”林芷犹豫再三，转身叫住了小豆子。
小豆子端着果盘，听林芷这么喊他，笑盈盈的转过脸，“芷儿姑娘。”
说不上哪点别扭，林芷迟疑着，“你，忙吗？”
小豆子依旧是那么笑着，就像有人在扯着他的嘴角，可眼里没了笑意，“忙。”
“哦，”相比那日小豆子的过分热情，林芷还是觉得这样相处轻松点。
“对了，那天你好像说要我‘记得’什么？”林芷有点尴尬的笑了笑，“真是对不住，这阵子事多，我答应过你什么来着？”
“没什么。”小豆子笑得林芷心头发凉，“芷儿姑娘，豆子要给二少爷送果盘去了。”
“啊，好，你忙。”林芷连连点头，这小豆子，说不上哪点不对，但怎么和中邪了似的？
“芷儿姑娘，”小豆子的声音又在背后幽幽响起，“咱们回见。”
林芷匆匆嗯了声，连身都没敢回，算是落荒而逃。
“巧儿，你说前些天看到的那个人，身量不高？像个孩子？”夜里，林芷同巧儿躺在榻上，轻声问道。
“哪个人啊？”巧儿睡眼朦胧。
“就是那个吹迷香的人。”林芷望着房顶，她总是想起小豆子的脸，和那天晚上趴在窗前的人影。
“嗯，”巧儿侧过身带着一脸的倦意对林芷说道，“芷儿，我困得很。你去看看门窗关严实没。”
还没未待林芷起身，她又挥了挥手道：“算了，不用了，大小姐还在巡夜呢！”
她打了个瞌睡，“不行，困死了，快睡吧……”
“巧儿，你说那人，像不像小豆子……”林芷小声喃喃道，更像是自言自语。
身旁传来均匀轻柔的呼吸，巧儿竟是睡熟了。
韩红药白天操劳酒窖事宜，夜里带着护院巡视韩府。如此过了半月，她便撑不住的病倒了。
“林芷，你……”
“阿嚏！”韩红药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眼下两坨青黑，鼻尖更被拭的发红。
她极其少见的靠在榻上，神色有些委顿，但仍招手唤着刚刚从她面前搬走最后一坛酒的林芷。
林芷只做充耳不闻。
“死丫头，你是要气死我……”韩红药有气无力的骂道。
林芷回过身，抱着酒坛笑得灿烂，“大小姐，待会儿芷儿扶您出门晒晒太阳。”
“死丫头，把酒给我留下……”韩红药说罢，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林芷牵了牵嘴角，这大小姐生起病来，竟然如此孩子气。
她笑着向韩红药举起手中的酒坛：“芷儿去去就回。”
秋天的阳光，明亮，干净。让人忍不住的就想微笑，林芷拍了拍手中的酒坛，“先送你回酒窖。”
“芷儿，”小豆子像个游魂儿般的突然出现在林芷身后。
“呀！”林芷被叫的一晃神，差点砸了手中的酒坛。
她抱着酒坛，背对着小豆子。满心犹豫着该如何举止更加自然，思来想去，便露出一个自认还算得体的笑容，转过身同小豆子打着招呼：“小豆子，好巧啊，你也在这儿。”
“我是特意来等你的。”小豆子不知从哪儿弄了一壶酒，站在离林芷不远的一棵桂花树下说道。
桂花树香气扑鼻，林芷却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找我，有事儿？”
“我要走了，”小豆子还是站在那儿，那桂花开的极好。层层叠叠的小白花有一种诡异的安宁。
“哦，”林芷心不在焉的应了声，那天夜里窗户上的人影又浮现在她的脑海。
“你不问我去哪儿？”小豆子从树下走出来，许是呆的久了，他就像那棵桂花树成了精，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林芷被这香气熏得后退了两步，“你去哪儿啊？”
她顺着豆子的话问道。
脑中却是云里雾里的不甚分明。
“二少爷放我出府，让我与家人团聚。”小豆子的声音飘了过来。
“哦，那是好事儿啊，小豆子，真是要恭喜你了。”林芷虽是恍惚，但仍由衷为小豆子感到高兴，同时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真的替我高兴？”小豆子浮上一个笑容，望着林芷说道。
“嗯！”毕竟同在府内这么多天，毕竟他快要走了，林芷笑道，“小豆子，出了府好好过日子。你比很多人都有福气了。”
能和家人团聚，是林芷在这个时代，永远无法企及的梦想。
“福气？”小豆子重复着林芷的话，又带着那古怪的笑，向着林芷走了几步道，“二少爷也是这么说的。”
林芷极不适应这如此亲密的距离，她下意识的后退道：“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啊。”
林芷转身要逃。
“芷儿！”小豆子居然抓住了林芷的衣袖。
“你做什么！”林芷甩开他厉声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