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不如抛家很相逢（2）
姜扶胥走到前面冲着众人盈盈一拜，柔声道：“今夜紫星升于水之南，紫气冲天，是为祥瑞。”
牧云深闻言心里嘀咕道，紫星移位，太白星起，分明是江山易主之兆，不过九龙谷向来不理世事，想来也不愿说这种招惹是非的话。
姜扶胥仿佛就是出来露个脸，说完话，便隐于帷幕之中。族长目送姜扶胥走进幕帘中，这才对众人说：“占星官已将占卜结果告知神女，稍后有神女亲自指选夫婿。”
族长说着，已经有人端了一只黄花梨的盘子走到幕帘旁，姜扶胥的侍女玉人从那人手中接过盘子来，盘子中放有三张纸条，分别写了三个字：北、言、温。玉人将盘子碰了进去，隔着幕帘，虽然看不清里面人的样貌，却可以看到人影的动作。只见玉人将盘子交给皓雪，皓雪又将盘子端到姜扶胥面前。
姜扶胥仿佛沉默了一会儿，因为隔着幕帘，没人看得见她的表情，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刻的她，心中是如何的纠结与难受。
姜景岑的话还在她耳边响着，她现在甚至有些痛恨这样的抉择，她看着盘子里的三张纸条，颤抖着闭上了眼。
她将手中的雕刻的玉莲丢了出去。
清脆的一声响，玉莲落到了盘子上，压住了一张纸条。
皓雪看着盘子里的玉莲，无声地叹息。她站起来，端着盘子走出了幕帘，走到前面去将托盘展示给众人看。那一枚鸡蛋大小的青玉雕刻成的栩栩如生的缩小版莲花，端端正正地压在了中间那张纸条上，皓雪端着托盘走向言衡，跪在他面前，将托盘托到了他面前：“请晋王拾莲。”
言衡将那枚莲花拿起，露出了下面压着的字：言。
“哼，我们走！”一瞬之间，所谓神命天子便择选了出来，北玄沧端着酒杯垂着头喝酒，方乐山已经气坏了，拍案起来径直走了出去，蒋少离紧跟在后面也离开了。
最应该开心的被择选出来的神女夫婿的言衡看起来也仿佛并不是十分开心，那枚玉莲攥在他手心，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握着一枚火球，灼手的热度让他几乎想让它脱手而出。但他最终还是攥得更紧。
再抬起头的时候，神女已经悄悄退场了，刚刚方乐山与蒋少离的愤然离场并没有掀起什么大的波澜，甚至没有什么人去关注，所有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只有族长还勉强寒暄了两句，希望在场诸位尽兴，然后也退场了。
北玄沧一言不发，但他身后的北玄宁与闵奕无不感受到北世子现在周身环绕着的黑气，北玄宁关切地问了一句，没有收到北玄沧的回应。
闵奕见状，出声道：“殿下，咱们该回去了，明日启程回固城，快要过年了，主上和王后等您回去。”
北玄沧仿佛是被闵奕的一番话抽离出来的，他的身子僵了一下，握在手中的精致地描画瓷杯一瞬间碎成了粉末，他毫不在意地一样手，点了点头站起来：“是该回去了。”
北玄沧退场之后，言衡才将最后一杯酒一饮而尽，扭头就看到了言月复杂的眼神。言月刚要开口，言衡打断了他的话：“回去吧。”
酒宴并未进行到太晚，待到所有人都散去之后，去而复返的神女又回到了雅宫之中，她看着杯盘交错的席间，最终停在了北玄沧所坐的位置，她垂眸露出一个浅笑，低声道：“未知魂归处，何故与君逢？”
“小姐。”皓雪在一旁看着笑着笑着眼泪便下来了的姜扶胥，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正在她纠结不已的时候，姜扶胥已经拭去了泪珠，重拾雍容的笑，对皓雪道：“皓雪，走吧。”
姜扶胥走后，一种侍女与小厮们开始收拾宫里的残余，很快，当最后一个人离开了雅宫时，这个热闹了一晚上的地方又安静下来了。
回到各自客院的三路人却都没有要睡的意思，方乐山一行愤怒不已，他们来自王域，代表的是皇帝，是大燕地位最高的人，然而自从他们进入九龙谷以来，一直都在被怠慢——或者只是一视同仁，但是将他们与诸侯国一视同仁，便是最大的怠慢。最近几年来，几个诸侯国皆逐渐壮大，尤其是那什么四公子，他们的四国，简直快要爬到皇帝头上去了，不过好在他们每一家都想独大，相互制约，可得平衡，而现在，萧国灭亡，平衡打破，皇帝也不可能看着他们继续这么壮大下去。这个所谓神女，他们可以得不到，但是也不能让任何一国得到她，否则……
平衡已破，又师出有名，恐怕大乱便不远了。
“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走。”蒋少离忽然说。
方乐山正坐在那里闷气，听到蒋少离的话不解地问：“什么？”
蒋少离说：“太子殿下的命令，得不到就毁了。难道你还想留在这里，看言衡是怎么将神女娶回宫的吗？”
“你什么意思？”方乐山问。
蒋少离说：“这里的天坑坑连坑，并非只有一个入口，下来的时候我已经命令军队绕路从北边过来了，让他们一起陪葬吧。”
从外面进来的赵琼正巧听到蒋少离的话，忍不住皱眉问道：“言衡是晋王，北玄沧是世子，九龙谷的人死了不说，他们如果真的出事了，晋国与北国会无动于衷吗？你这是要陷王域于众矢之的吗？”
蒋少离目露凶光，说：“他们这是意图造反！”
赵琼冷笑一声：“你当殿下不知道他们意图造反？但是他们不能死，否则晋国与北国一但合作攻打王域，便是大难！”
蒋少离说：“呵呵，晋国北国两相争斗，都没得到好处，我们早就走了，关我们什么事？”
赵琼不说话了，半晌，他才闷闷地离开了。
赵琼从院子里出来，正巧碰上了刚回来的言衡，他心思一动，忽然直愣愣地从他面前走过去，言衡差点被他冲撞到，画衣与罗幕下意识地上前拦在言衡前面，厉声喝道：“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