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熏笼玉枕无颜色（1）
北玄宁是个温软的性子，但是平时看起来总是精力充沛，他夜里的睡眠非常好，很少会晚上醒过来，今天大抵是睡前喝了些茶，晚上难得的醒了一次。他披上衣服出去，却不料正看到回来的北玄沧。
“王兄？”北玄宁半眯着地眼一下子睁开，有些不解地看着北玄沧。
北玄沧也没料到会碰上他，微微有些尴尬：“玄宁，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北玄宁见北玄沧不像有什么急事，精神又涣散下来，他说：“睡了，唔……”
北玄沧一笑，说：“知道了，去吧。”
北玄宁莫名红了脸，快步走了。北玄沧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半夜偷偷出门在藕田外瞎转悠，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为的就是想再见姜扶胥一面。九龙谷风水养人，就连一个被安排着出去接待客人的姜宋，都算得上是清俊非凡，这位从出生就被尊为神女地姜扶胥，更可以称得上是倾国倾城。不过北玄沧对美色一向不怎么感兴趣，朝中那些心思不正的人为了拉拢他，送过无数的美女，传说中北国三奇之一的浮生醉中，美女如云，有好些还是他的线人，可从来也没见他对那个美人儿抬一抬眼。可这次他偏偏就陷进去了。
“殿下，外面冷，您先进屋去吧？”身旁从头到尾都没吭过声的侍卫忽然开口了，北玄沧这才发觉自己又站在门口呆了好一会儿了，眼看北玄宁快要回来了，他随口嗯了一声，赶快进屋去了。
又是一天，族长终于将三路人都叫到了一起，没料到还碰上了九龙谷冬天难得的雨天，小雨下得淅淅沥沥地，看起来仿佛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言衡带着言月和牧云深一同前往了前厅，到了之后发现北玄沧和北玄宁已经到了，还有那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
这是成年以后言衡第一次见到北玄沧，也是北玄沧第一次见到言衡，十年前他们在乾帝宫宴之上，他们还都是孩子，相互之间并不知道将来可能会成为对手，哪怕是隔着重重地人相互之间望过一眼，也不过就是在内心感慨一句，那便是晋国（北国）的小世子啊，也不过如此嘛。
北玄沧见到言衡的时候，也想到了当年在祈州的皇宫里，见到的那一个精致得仿佛一个瓷娃娃的言衡，当初甚至很多人认为，言衡比那位玉姝公主还要漂亮，而现在，他依然漂亮，漂亮得过分，凭借容貌成名的他，却已经成为一方王侯了，比他还快一步。
两人对视一眼，北玄沧冲言衡欠身，轻声道：“见过晋王，晋王亲自前来，实在是诚意满满。”
言衡似笑非笑地看着北玄沧，听了他的话，微微颔首，说：“久闻北世子之名，缘悭一面，今日终于得见，是衡之幸。”
言衡已继位为王，而北玄沧仍然是世子，按理说北玄沧低言衡一位，不过言衡自降身份，与北玄沧平起平坐，实在是令人惊奇。北玄沧身边那名官员见此也颇为警惕，一双眼在言衡、言月和牧云深之间来回扫了一遍，想从中探得一些什么。
两人相互寒暄了两句之后，北玄沧却主动介绍起了身后的两人：“这位是沧的三弟，北玄宁，这位是我北国太傅大人，闵奕。”
没料到这位看起来不过三十有余的中年人居然是北国的一品大员，言衡心中也小小地吃了一惊。他微微颔首，说：“世子才是有备而来啊。”
言衡在反击他之前那句“诚意满满”，然而北玄沧只是一副听不懂的样子，笑道：“晋王见笑了。这两位想必也是晋王的左膀右臂，沧还听说，晋王招了淮楚山地傅玄先生做客卿，不知沧可否有幸，能得见先生一面？”
言衡笑道：“实在不好意思，傅先生并未跟来，这位是孤的六弟，言月，这位是牧云深。”
随行之人相互见了礼，各自在左边落座了。
正厅之中的桌椅左边摆放了两张，右边摆放了一张，燕朝一直以左为尊，显然他们给王域来得一行人留了一个右边的位子。
两人刚刚落座，王域来得人便到了。为首的便是那个年近七旬的老官，紧随其后的是那天那个对童罄无礼又被姜宋压下去的年轻人，他身边还有一个人，看起来与闵奕差不多大的样子，个子很高，皮肤有些蜡黄，颔下一把山羊须，一双精明的眸子里闪着精光，鹰钩鼻让他本就棱角锋利的脸显得更加锋利。
此时族长还没来，姜宋也不在，屋里除了九龙谷不问世事的侍女和小厮，就只有他们三路人。那位方中书一进来看到这副场景就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指着他们的鼻子差一点就要骂起来，什么以下犯上，不成体统。然而还没等他说出难听的话来，闵奕便一眼望过去，目光凌厉地几乎要从方中书脸上削下一层皮来。
方中书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颤巍巍地说：“怎么？你们还要造反吗？”
闵奕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单音，言月他们的目光都被闵奕吸引了过去。
“你笑什么？”方中书吹胡子瞪眼地问道。
“我笑你口口声声以下犯上，不成体统，口口声声的造反，殿下是北国世子，而晋王更是一国王侯，你是什么东西？竟敢以手指两位公子？敢问这是什么体统？”闵奕说得中气十足，责难之意溢于言表，方中书被闵奕一句话堵住，捂着胸口咳得天昏地暗，而两位当事人——北国的世子殿下和晋国的晋王，喝了一口茶之后相互探讨起了茶叶的问题。
方中书身后那个年轻人却忽然开口：“论官职地位，方中书是不及世子与晋王，然而中书令大人乃是代表皇帝陛下来的，所到之处如陛下亲临，你们也要如此不敬吗？”
他一开口，倒是吸引了言月的目光，言月朝他一掀眼皮，疑惑道：“你是谁？”
年轻人被噎了一句，憋了一会儿又昂首挺胸道：“我是礼部少府监，蒋少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