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不得解
花草屋，碧喜快急疯了。
小脸煞白，满是惊慌失措，一双眼里满满地慌乱。
姑娘出去那么久，竟到这会都没回来，早知道她就应该跟着一道去的，好歹知道姑娘此时在哪，经了什么事，总比干等着着急得要强。
相较于碧喜的惶恐不安，大猴子李峰两人却是平静许多。
“晚上我守在后门，万一姑娘回来，我也能知道。”李峰如此说道。
虽然心下并没有碧喜那么慌，但李峰依旧有些抱歉。
毕竟是他没跟住，赶回来花椒要求的马车后，远远见到花椒的身影，追着去时，却跟丢了。
最后花椒他们去了哪，他是真不知。
尽管他下意识地认为花椒不会出什么事，但若有万一，总是难安。
而在他们两人衬托下，大猴子却是悠闲到好似什么事都没有，一般。
滋一小口酒，吃两粒嘎嘣脆的花生米，颇是自在。
随意点点头，其实心下是并不认同的。姑娘便是回来，那也不会敲门，而是翻墙吧？
总之，大猴子对花椒无半分忧心。
一来，花椒的特殊他多少明白，二来，大猴子坚信花椒是个运势极好的人。
然而，大猴子那样落在碧喜眼中，可就刺眼了。
“你还有心思喝酒！”碧喜瞪着大猴子，不高兴了。
大猴子又滋一口，“这酒这不错，峰哥，一起来尝尝。”
碧喜，“……”
不是一路跟姑娘来京都的么，没想到竟是这种人，好，真是好得很！
“姑娘现在都没回，你还有心思喝酒！”碧喜恨不得将桌上的那瓶酒连带着花生米一起撂了。
“姑娘没回，我便喝不得酒？”大猴子抬抬眼皮，“这是哪门子的理儿？”
“你！”碧喜被大猴子这一怼气得直哆嗦。
“好了，碧喜小丫头，着甚急，姑娘总会回来的。”大猴子摆摆手，劝道，“话说回来，你就是再急，姑娘能一下飞回来不成？”
“晚上你就睡姑娘屋里的那榻上，府里我已经去传了话，姑娘今儿不回去了。且放宽心吧！”
大猴子长叹安慰，然后左手拿装着花生米的碗，右手拿上酒瓶，走了。
碧喜瞪着眼，无言以对。
李峰也拾掇拾掇，准备去守后头的角门。
碧喜看看两个离开的人，狠跺跺脚，也回了屋。至于其中的心惊胆战，那当真是个中滋味，独自品尝了。
而此时，花椒与李清润对着各自面前摆着一大碗热腾腾的面，高兴而满足。
当然，这种情感，大约只属于花椒罢。
拿起筷子，花椒大口吃了起来，热腾腾的汤面，卧着只荷包蛋，零星飘着蒜叶。
“唔，红花姐姐的手艺不错，挺好吃。”花椒咧开嘴，笑得真诚。
如此不含蓄的夸赞让红花挠挠头皮，倒有些害羞，“那你多吃些，不够我再给你煮。”
“慢点吃，别呛。”素姨柔声劝道，“不过一碗素面，白水煮的，能好吃到哪？你这是饿过头了，吃甚么那都觉得香。”
红花撇撇嘴，“素姨！”
好不容易有人夸，你还来打压，过份！
素姨转头睨了眼红花，“自己什么手艺，自己还不清楚？”
红花撇撇嘴，转过头去，不再搭理。
“小姑娘如何会来京都的？这离川南可远着呢！”素姨状似无意说道。
花椒囫囵吞下口中的面条，而道，“我跟我亲爹回府，这就来了。正好清润哥也考过了秀才，出来走走体会体会咱大周的风土人情，便就一道来了。”
素姨点点头，而即又问道，“你亲爹？”
“对，我亲爹。我亲爹就是文国公，大名文正阳，素姨你们隐居山中，怕是不知道。”花椒侧过脸，瞧着素姨笑道。
素姨扯开嘴角笑笑，“文国公知道，几月前才得胜回朝。红花每月都会下山去城里转转，听着什么有意思的事，便回来念叨，倒是让我们听了一耳朵。”
素姨一番不在意地解释，而又问道，“只是文国公竟会是姑娘你亲爹，这倒是让人意外，毕竟，隔这般遥远。”
“可不。”花椒没心没肺，嗡嗡应声，“他们的事，可得追溯到好多年前。不过我也不感兴趣，反正如今各自有各自的生活，我娘如今生活得可不错，几月前我还得了消息，给我李爹添了个儿子呢！”
李清润认真而规矩地吃面，似并不在意花椒的话，然余光却是一直落在素姨和那夫人的面上。
同样地，花椒也在打量。
“不过我李爹应该不是很喜欢这个儿子。”花椒顺口道。
“为何？”那夫人好奇开口。
红花也看着花椒，哪有人家不喜欢儿子的？
“很简单啊，我李爹都已经有两儿子了，不差儿子。那自然是希望要个闺女才是好，那不就是儿女双全！”
夫人闻此笑开了眼，眉眼柔和，“你个小丫头，真是好想法。”
花椒亦咧嘴笑，然心头却泛起诧异。
“夫人，那为何你们住这山上？”花椒好奇问道，“而且就你们三人，是学话本上子的，寻访仙人，修心练体么？”
花椒的话说得一些好笑，李清润看一眼花椒，清清嗓，示意花椒别这般说话。
李清润知道花椒此为之意，但如此问法，却显得太唐突，失礼。
但花椒不在意。
素姨她们似乎也没觉得不好，只是对于这个问题，显然不好回答。
“我们住这，确实是为修身养性。”夫人一句话带过，又道，“今晚委屈小姑娘与红花睡一起，将就一晚。素娘与我一起，润哥儿睡素娘的屋子。”
这番安排，自然无话可说。
花椒两人将面吃好后，便简单洗漱了番，去各自的屋子休息。
李清润怀揣着复杂心思，一夜怕不好安睡，花椒与红花一起，拉进关系，不时套上两句。
不过除了两句无关紧要的，也没套出什么来。可能是红花性子比较机警，也或许，她本身便也不知。
花椒觉得大约两者都有，但却更偏向后者。
听红花的意思，她并不对如今的居住地点有所奇怪，反而习惯。从有记忆开始，便住在这山上。
翌日，花椒与李清润起后，便与夫人她们告别，而后匆忙下山。
临别前，花椒笑眯着眼，甜声道，“夫人素姨红花，以后我有空再来山上看你们。红花，你若下山了，记得去花草屋坐坐，是我开的铺子，我常会在那。”
红花爽快应下，夫人素姨也笑着点头，目送花椒他们离开。
眼见着花椒两人没入桃林中，渐不见身影，夫人呢喃出声，“润哥儿这次似有大不同，遇着什么事了么？”
素姨拧着眉目露疑惑，她也明显察觉出来了。
“夫人，您说什么？”红花转过脸，问道。
“红花，你昨儿下山去见了润哥儿，他是说不来么？”夫人问道。
“啊？”红花一愣，回忆起来，“李公子，说他想想。”
“想想？”素姨道。
“嗯。”红花点头，而即说道，“当时我便没听懂，不过现在懂了。定是李公子答应了要和文姑娘出来玩，不好过来罢。不过没想到最后还是来了！”
昨儿还因为李清润的态度而不满的红花此时已完全理解了他。
“那他可说之前怎么那么久一直没来？”素姨依旧放不过那个点。
“啊，说了。李公子说他有些忙。”红花说道。
忙？
素姨与夫人相视一眼，显然都不相信这个解释。
瞧李清润昨晚与她们生疏寡淡的态度来看，很不寻常。
只是她们怎么也想不到理由。
被两人挂心的李清润此时垂着眼，一步步往山下去。
“清润哥，你在想什么？”花椒拉拉李清润的衣袖，问道。
抬眼看一眼花椒，片息后道，“我在想她们的反应。”
花椒点点头，“是有些奇怪。昨晚我提了李爹和我娘，以及我娘生的弟弟，可她们，眉眼中出了些许欣喜，并没有其它。便是一点怅然，或者嫉妒，不喜，都没有。”
“照常理说来，这不应该啊！”
确实不应该。若那夫人是李清润的亲娘，那她们如何能做到对自己曾经的丈夫娶妻生子这种大事无半点负面的情绪，反而还透着些喜色。
这，太不合常理。没有哪个正常女人会这般吧！
“难道，是我听错了，或者理解错了？”李清润开始自我怀疑。
“我觉得不是。”花椒摇摇头，“她们，尤其是那夫人见着你，满眼的喜悦，那种目光，掺不了假。”
“况且你那日听得那般清楚，又哪还会搞错？”
花椒觉得不可能，但其中有什么弯道，怕是得费些心思查了。
“别想那么多了，咱慢慢查便是。”花椒拍拍李清润后背，“瞧你昨夜定是没睡好，眼圈青的，像被人打了两圈似的。”
李清润笑笑，没说话。
“也不知咱来骑马可还在，若不在了，咱可得求人顺路拉我们回了。”
这离城里可有不近的距离，光靠两条腿，可得走上个把时辰。
花椒在为下山后的路而担忧，而花草屋内，睁开眼的碧喜在一瞬间的愣神后，急忙忙跑出去。
就期望见到活生生的花椒与她打招呼。
但这个期望终究是落了空。
从后头一路找到前面铺子，都没有花椒的身影。
铺子已开了门，只有大猴子在伺候那些花草。
“姑娘还没回来？”碧喜忍不住问道。
大猴子头也没抬，应了声，“对，李峰出去找了。”
而后又道，“铺子里没什么吃的，你若想吃什么，自己去外头买。”
碧喜登时又冒出一股火气。
李峰尚还知道出去找，他却在铺子里悠哉悠哉的，半点不慌，还有心思吃！
瞧那模样，就差嘴里哼曲儿了吧！
碧喜跺跺脚，狠剜两眼大猴子，匆匆又往后头屋里跑，她还没洗漱。
如此一等，便直到日上三竿。
大猴子望着外头，开始考虑晌午的吃食，至于说花椒，他到是真的不担心。
只是，想到若是下晌还不回来，还是拧起了眉。
原因很简单，文正阳他们得着急啊！
而且昨晚是他府里报得信儿，再追究起来，他也得遭殃。
不过还好，还没到上午呢，说不定一会就回来了，不着急。
果然，没多久，花椒真回来了。
碧喜简单洗漱番从后头跑来，正见到花椒坐在柜台处，大猴子与她说话。
“姑娘，您怎么样，可要吃点什么？”碧喜过来时，正听到大猴子说道。
嘴一撇，碧喜颇看不上大猴子这般面子样。先怎没见他这般殷切，这会扮好人了？
忿忿顶过大猴子，碧喜跑上前，见着花椒的刹那，眼泪珠子差点便嘀嗒而落。
“姑娘，您昨儿去哪了！可把我急死了！”
“没事没事。没赶回来罢了，这不回来了么！”花椒拍拍碧喜胳膊，劝道。
而后又问，“昨儿我没回去，府里没事儿吧？”
“我去府里传了话，碧喜昨晚也没回去，应当无甚事。”大猴子接过话口，说道。
“很好，大猴子，做得不错。”花椒赞赏地看了眼大猴子，又问道，“峰叔呢？”
“姑娘一直没回来，他出去找了。”大猴子回道。
花椒点点头，“大猴子，你去趟翊王府，问问左翊可有工夫来这。”
“对了，清润哥，你要一道回去么？”花椒想起靠在坐靠在里头的李清润。
“不了，我再在这呆会。”
花椒点点头，大猴子见此便出门去了。
“清润哥，先一直没和你说，你若不想住左翊那，便搬来这吧！”花椒说道，“白日里不出去，便帮我看看铺子。”
李清润睁着眼，目光有些呆滞，半晌才应了声。
见此，花椒便没再去打扰。
没一会，他坐靠着竹椅，便睡着了。
“姑娘，那大猴子人不好。”憋了半晌，碧喜总算将话说出口，有了开头，剩下的便很好说。
在花椒诧异的目光下，碧喜噼里啪啦似倒豆子般将她眼下大猴子的所作所为说得一清二楚。
“姑娘，不是我背地里说他坏话，他的作为实在太让人心寒！”碧喜说得义愤填膺。
花椒笑笑，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姑娘！”花椒如此平淡的态度落在碧喜眼中那就是敷衍。
这怎么能敷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