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谢谢
唐婔容深刻觉得花椒的存在对她而言简直是救她于水生火热的菩萨。
前两次被救,她也就不说什么了。回京后,她的流言就是因花椒而得压制。
这会,花椒的出现,果然又将众人的目光注意力吸引去,没人再注意她的事。
更重要的,见到这样的花椒,她那些负面情绪似乎一下子消散许多,心情也舒朗许多。
铺子里,大姑娘小媳妇们正看着唐婔容的笑话,却不想一下见到传说中的,将国公府闹得天翻地覆,名扬京都的,从山旮旯里出来的文国公府二姑娘。
要说她们也从不曾见过花椒,如何就能凭着唐婔容与其搭话就能肯定那就是国公府二姑娘?
花椒也很奇怪。
瞧他们看向她的神色,便能知他们是认得她的。
只是,这是为什么?
花椒却不知道,她的大名几乎已传遍京都,起码在都城内,凡议论花椒那些热闹的,大多都知道她的名字。
这其实并不奇怪。
常议论一个人的事,那自然也会顺道提及她的名。尤其,花椒这种外来者。
花椒不知道,她的名字不光被多数人知道,甚至还被不少人调笑讽刺过。
花椒,什么名啊?莫不是他们山旮旯里头的一种草吧!
这是多数人的猜想之语。
但若花椒知道他们想的这些,定然会点点头。
哟,挺聪明啊!虽不是全对,但好歹也接近,都知道花椒取名于一种乔木。
花椒瞪一眼面前的唐婔容,表示很不开心。
本来她挺自在的,被唐婔容这么一闹,得,她成焦点了。
花椒忿忿转身,朝铺子外去。
“诶,花椒等会。”唐婔容跟上去,“这么巧遇上,晌午一起去春和楼,我请客。”
春和楼,她亲爹的产业啊!这是花椒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而后咧咧嘴角,一口拒绝,“咱也不很熟,不用了。”
一来,她今儿出来是本就打算自己一人的;二来,眼瞅着唐婔容正热闹缠身,她再凑一起,不是更麻烦么?
所以,花椒坚决拒绝。
但耐不住唐婔容不愿意了。
之前就想去文国公府看看花椒,然而考虑到她自己的处境,一直未成行。
然而,今儿如此有缘地遇着,并认出来了,那也不防就一起吃顿饭,说说话。
反正,瞧那些人刚对她的神色议论,总也不会更坏。
这会,唐婔容莫名地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索性随心所欲。
“那么客气作甚?”唐婔容率步上前,借着身高优势,顺手将花椒半搂,“走,姐姐定好好招待你。”
花椒,“……”咱什么时候有这么熟了?
当初是谁对她忿忿,见他爱答不理的?
“三姐姐走那么快作甚,且等等我们。”身后,圆脸刘海姑娘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也一起去。”
“可不是,婔容姐姐,你身旁的那位妹妹是谁,介绍我们认识下呢!”
花椒斜过眼,“唐姑娘事忙,我就不跟着掺和了。”
花椒要走,唐婔容用力拦,一手紧紧握专椒的手腕。倒不是花椒挣不开,真要用力,也不是不行。可是大庭广众的,伤着了,太不好看。
当然,花椒这一想法要是被连涟方梓珏知道,大约得好生嘲笑一番。
你还知道好看不好看的?
一会的功夫,那两姑娘就到了跟前,身旁是各自的丫鬟,愣将花椒唐婔容她们堵在铺子里。
圆脸刘海姑娘上下仔细打量一番花椒。
“刚听三姐姐唤你花椒,你的名字是叫花椒么?”圆脸刘海姑娘主动开口,脸上挂着和气的笑,“你的姓氏是花么?很少见的姓,我都没听过。”
然而,花椒微侧过脸,恍若未闻。
圆脸刘海姑娘有片刻的尴尬,脸上温和的笑容也几分僵凝。
着碧草色的姑娘眼珠轻转,径自接过话口,“婔玉,你说得什么话。你忘了,文国公府刚回来的二姑娘不就是姓花,听说,可就是叫花椒?”
“诶?”碧草色口中的婔玉,也就是那圆脸刘海姑娘,瞪圆眼,一脸惊诧,“当真?”
“自然,莫非你一点都没听说?”
“这……”唐婔玉眨巴眼,“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听说过。不过,照这么说来,那便不姓花,而应该得是姓文吧?”
碧草色姑娘接过话口,“主要问题是,这位花椒是不是文国公府的二姑娘花椒?”
“这还用想,自然是的。花,那么少见的姓,怎可能那么巧出现个同名同姓的?”唐婔玉一口断道,“况且三姐姐都认得呢。谁都知道,文国公府二姑娘是三姐姐的救命恩人,三姐姐怎么会认错自己的恩人!”
这句,可谓是确确切切,敞亮直白地将唐婔容被拐卖的事晒出来了。
花椒挑挑眉,没说话。余光撒向一旁的唐婔容,和她身侧的丫鬟。
果不其然,唐婔容和她丫鬟的面色落下不少。尤其是那个丫鬟,瞪着唐婔容,恨不得下一刻就扑上去将人撕咬了去。
花椒勾勾嘴角。
面前,唐婔玉两个依旧接着话。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文国公府的二姑娘前些天不是被雷给劈了么?太医天天往那跑,听说被劈得跟黑炭似的,可这位瞧着……”
碧草色姑娘拧着眉头打量花椒,连带着周遭一群看着动静地,都打量花椒。
可不就是那说法。
即便没劈死,苏醒了,可那也就前几天的事,没道理才几天功夫就能上街上来窜吧?
尤其瞧眼前这小光头的肤色,那白嫩得,就似夜明珠般,泛着微光。
怎么都无法都不切实际啊!
然而,如唐婔玉所说,唐婔容如何也不会认错救命恩人,所以,这还真是那遭雷劈的二姑娘?
对此,她们是诧异的。
这花落,两人瞪着眼直直看着花椒,更没了避讳。
花椒闲逸地瞅着两人你来我往地唱双簧。丝毫不怯场,直直迎上她们的目光。
片息,不见两人再说话,花椒勾起嘴角浅笑,道,“进京前,婆婆舅母,还有村里的大娘婶子们与我说,京都的百姓可不得了呢!生长在天子脚下,受陛下的龙气福荫,最是聪慧能干不过,我且还一直不大信,可今儿却是不再有怀疑了……”
听闻花椒此话的众人很是诧异,紧着眉却没理解其中的意思。
唯有唐婔容,眼角露出些许笑意。虽说她也不懂花椒这话想表达是意思,但她却知道,定不是什么好话。
“瞧您两位,出身富贵,家族显赫,从来锦衣玉食,无生活烦忧,时能在年节随父母入宫拜见贵人,所承福荫更非普通百姓可比。”花椒随口又是一番夸。
而后又道,“难怪更聪慧有才,瞧,都不用下功夫苦练,却比京都出了名的梨堂班子都了得。瞧刚那双簧唱的,真真不比梨堂班差点什么!”
一众,“……”
许久的沉默。
“噗!”一声轻笑打破有些闷的场面,唐婔容的丫鬟和棋捂着嘴,憋着气,却笑得身子一颤一颤不停。
这二姑娘的嘴真不是一点厉害。
随后,三三两两,也有人浅笑出声。
如此,唐婔玉两人才回过神,理解了花椒的意思。
那是毫不掩饰地嘲讽她们,说她们和梨堂班的那群戏子一般。
竟将她们和戏子相提并论!这简直就是赤果果地侮辱。
两个半大姑娘又羞又气,一张粉白脸涨得通红,气汹汹地瞪着花椒。
唐婔容畅快地挂起笑,毫不掩饰。
果然,她就知道花椒绝不会就那么放过她们。那不是她的性子。
“你,你说那话是什么意思?!”唐婔玉气怒道。
花椒撩撩眼皮,娇艳的面容似笑非笑,“瞧瞧,刚才夸赞你们呢,怎么一下就笨了,那么字面上的意思都不明白?”
“莫非京都是贵女不过只是花架子,只能远远赏两眼,却无半点真材实料?”
“还是说,术业有专攻,专花心思精力学梨堂班的手艺,却不懂最基础的?”
“……你,你……”两姑娘被气个仰倒。
瞧着两人尴尬气忿又十分恼怒却又拿花椒无可奈何的模样,花椒心下倒起了几分罪过。
可不是罪过,她一把年纪的老阿姨,却欺负这么两个小丫头片子。
罪过罪过…….
想至此,花椒也没了心思再于她们计较,想绕过他们离开。
然而,被刺激到是两位又哪会如此善罢甘休?
从小到大,被家人宠着捧着的,何曾有人会这般说她们?甚至将她们与那些贱籍归于一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谁和梨堂班一样?”唐婔玉一把将打算离开的花椒推得猛退两步。
“山旮旯地方来的,果然是没皮没脸没规矩……”碧草色姑娘亦怒嚷道,“看来先前外头传的国公府二姑娘跋扈嚣张不可一世真是半点不差。”
花椒,“……”
这怎么就将她和没皮没脸没规矩跋扈嚣张不可一世联系一起了?
花椒愣看两眼对面两人,“我觉得跋扈嚣张不可一世这八字还是与你们更合适。瞧你们现在这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出口成脏不知节制,倒是很映衬你们口中的那些话,半点不掺假。”
花椒的声音不大,声色不凌厉,甚至软软糯糯的,连带面上也是一番平平淡淡的模样。而说出的话,对她们俩而言,却是杀伤力极强。
然而,这场景落入旁观者眼中,两相一对比,唐婔玉两人却落了下乘。
“你,你……”
两半大的小姑娘几乎气红了眼眶。
花椒没搭理,趁着这会儿,径自窜了出去。
唐婔容紧随其后,也跟上去。
聚集成一圈的人见花椒出来,便让开一条道。
铺子门口,气恨的两姑娘缓和情绪反应过来时,花椒早已走远。
连唐婔容也没了影儿。
本意想败坏唐婔容名声,再闹一敞椒笑话瞅个乐子的两人非但没做成,反倒被花椒说了个惨。
一气之下,两人再无逛街的心情,匆匆上马车各自回家。
而这一闹,花椒在坊间的传闻又多了些另外的延伸。
有人开始为花椒说话,直怀疑说先前传闻的那些都是子虚莫有。
瞧多可爱的一姑娘,说起话来软声细气的,虽说显得有些牙尖嘴利,但到底也并不是多大问题……
也有人说,可得牙尖嘴利些才好,不然山旮旯里出来的一孤女,在那大宅院子里,可不得被欺负得死死的?瞧先前那些传闻,定就是冲着败坏她名声来的……
而另有一些,则偏了着重点。说花椒肤白娇嫩嫩的,哪有半点遭雷劈的迹象?定是有人胡说八道诋毁花椒,或者,花椒是真有大运道大福气的……
总之,各式各样的说法都有。
这些,花椒都不知道。
这会,她正和唐婔容一道,去了春和楼。
本不想答应的花椒在唐婔容的不放弃下,终于选择答应。
反正也是白吃个一顿。再说,不又给她挡了一遭么?
两人选了靠窗的雅座,上一壶清茶,干果,打发起时间来。
是真的打发下时间,才吃几个,菜就上来了。
花椒不客气,径自吃起来。
相对而坐的唐婔容时吃上两口,看着花椒,好奇问道,“国公府的生活可还习惯?”
“挺好,不错。”花椒随口道,“吃喝用度那是真的好,比起在家里时,好得不是一丁半点。”
“就你的性子,想过得不好都不可能。”唐婔容笑着呢喃一声,后又问道,“外头那些传言,可都是真的?”
“什么传言?”
“教训庶弟,欺负庶妹,大闹厨房?”
“哟,这传得都挺仔细啊!”花椒撩开眼皮,笑应一声。
唐婔容亦呵呵笑,转而道,“你当真被雷劈了?”
“嗯?对啊!”
“可是你这,瞧着……”
花椒抬手摸摸光脑袋,“这就是我被雷劈留下的证据,不然谁吃饱了撑得把头发剃光。”
话落,花椒突然想到府里被剃光头的那两只。
好吧,还是有吃饱了撑得。
唐婔容瞪大眼,满不可思议,“所以你是说,你这光头……可瞧你白嫩的……”
“那是我福泽深厚。”花椒道。
唐婔容,“……”
临吃好之际,唐婔容突然开口,“花椒,谢谢你,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