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手足之情
“二哥,只要在搞垮叶耀明之前我妈能平安无事,我一定会拉着她去警局自首!”叶尚风目光如炬,信誓旦旦地道。
“你有能力让她跟你去自首吗?”叶晋礼冷蔑对勾动了一下唇角,似笑非笑道,“我不相信叶氏里的任何一个人,你是知道的。”
“但二哥,我请你相信我一次。就算不为你,我也要为大哥讨回公道!”
是啊,就算不为了我,可大哥绝不能枉死啊。
叶晋礼记得叶恩文在的时候,叶尚风年纪好小,可举家上下他也是最依赖,最喜欢粘着大哥的孝。叶恩文既像他的兄长又像他的父亲。对于尚风和世非这些同父异母的弟弟们,叶恩文向来都是一视同仁的态度,从来都将一个兄长的责任和本分做到极致和完美。
如果这世间有圣人,那大概就该是叶恩文那样的存在吧。
叶晋礼沉吟片刻,冷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指飞速地转着签字笔,陷入深深的思考。
“她有没有把详细的犯案过程和你提过?”
“有,所以我这次来找你,也是很想问一下当年案发时的情况。”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叶晋礼淡淡地看着他。
“我想知道,大哥他……真的是死于车祸吗?”
叶晋礼指尖飞速转着的笔突然静止了,和他的神色同样如凝固般静止了。
“当年我年纪尚小,对于家里很多事都不知情。我只记得那时爸只是对外宣称大哥是因为出了车祸而导致旧疾复发在医院抢救无效病死的。我现在回想起来这个说辞怎么听着都很奇怪,是不是爸他在故意隐瞒些什么?”
叶尚风边提出自己的质疑边仔细观察着叶晋礼的表情,那细微的神色变化让他知道,他一定知道当年的一些内情。毕竟他曾是被当作杀害叶恩文的重点怀疑对象的人。
“车祸,当时的确是让大哥危在旦夕,但那时通过四十八小时的全力抢救大哥的心跳已经恢复正常了,只是还在icu观察阶段,尚未完全度过危险期而已。”叶晋礼眸色森深,像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迷雾。
“我当时听爸说大哥情况已经好转,只是还处在重度昏迷阶段,但应该不会致死啊……”叶尚风努力回忆着当年的那些情节,可因为时隔太久,自己当时年纪又小,很多事早已记不清了。
叶晋礼一时静默,只用一种微妙的目光直视着他,搞得他心底一慌,又忙红着脸道:“二哥你别误会,我、我这么说真的不是为了帮我妈开脱……”
“大哥的直接死因,并不是车祸。”
叶尚风面露错愕:“不是车祸?!那是……”
“是有人,拔掉了他的输氧管。他是窒息而死的。”叶晋礼蓦地眉心微皱,眼底闪过一丝光泽,像冰冷而凌厉的刀光,亦似泪光。
“窒……息?!”叶尚风彻底惊呆了,他趔趄着向后退了半步,整个人浑身木然,如遭雷殛。
“而后面发生的事,你也就都知道了,因为在别人眼里,我是最后一个进入病房看望大哥的人,在我走后不过几十分钟的时间,大哥就死了。”叶晋礼漠然地看着自己苍白的手,目光震颤,“在所有人看来,我就是那个为了铲除竞争对手,连自己亲哥哥都敢杀的混蛋,畜生,魔鬼。”
叶尚风颓然站在原地,他虽然那时还小,但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孩童了。他到现在都记得那一幕,九年前的有一天他坐在餐厅里,电视上播放着早间新闻,他看到新闻中,叶晋礼被无数蜂拥而上的记者围堵,状态窘迫,寸步难行。突然人群里冲出来一个男人,将手里的一筐垃圾全都扣在了叶晋礼的头上,脏污顺着他苍白而冷峻的面庞留下,他却只能面无表情,在保镖的维护下继续前行。
那男人立刻被保镖按倒在地,可嘴里却一直没完没了地朝叶晋礼破口大骂:“杀人犯!你就是杀人犯!你不得好死!!”
叶尚风那时隔着屏幕都感到羞愤难当,更何况是那时正在遭受这一切的叶晋礼,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他没有彻底崩溃或爆发,这种忍耐已是异于常人了。
“二哥,这么说来,大哥死的那天晚上你就不是最后一个进入病房的人。还有一个人在你走了后也去过了,而且还没有留下痕迹,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那个人就是凶手!”
“但就是那个人,我花了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却无论怎样都查不到。”叶晋礼疲惫地靠在皮椅上,深深叹了口气。
“当时那所医院值班的护士医生呢?还有监控录像!都查过了吗?!”叶尚风不死心地追问。
“查过了,在我之后进去的,还有一名女护士。她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动手脚的人。我也试图查过这个女人的下落,但是根本就如大海捞针,毫无线索。”
“唉,查了也是白查啊,那女人肯定是幕后有指使她的人。敢来谋害大哥……那人的背景一定叶不简单。”叶尚风想到这里,不禁长吁了口气。毕竟如此看来,真正杀死叶恩文的凶手并不是自己的母亲,这倒让自己已经完全陷入绝望的心又为黎曼芬燃起了一丝生的希望。
“芬姨真的全然不知大哥的真正死因?”叶晋礼目光中闪过一丝怀疑。
“是……要是我妈知道真相那她也不可能在提到车祸的时候就全都招了……看来她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人。”叶尚风低声回答。
“你之前说,是叶耀明在幕后操控着这场局,他指使芬姨动手,让芬姨成了那把好用的刀。可这一切的前提都必须是,大哥一定得死,如此一来芬姨的事才能成为他捏在手里屡试不爽的杀手锏啊。”
叶尚风眉宇紧拧着,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最终害死大哥的凶手是叶耀明?”
“当年大哥手中一定是掌握了什么能够击溃叶耀明和你母亲的证据,所以他们才会气急败坏的想置大哥于死地。”叶晋礼手指抚着下颚,心如电转地思考着,“到底是什么把柄……当年事隔了这么久,实在无从查起了。”
“就算咱们锁定嫌疑人是叶耀明,咱们什么证据也没有啊!就算我妈出面作认证指认他也没那么容易定他的罪。”叶尚风只觉事情又陷入僵局,这不上不下卡在中间的感觉实在令他难受。
“要么就找到证据,要么就让他自己亲口承认自己的罪行。”
“那怎么可能!”
“尚风,人在什么时候最容易露出马脚来,你知道吗?”叶晋礼突然眯起笑眼问道。
叶尚风抿着唇,茫茫然摇头。
“惊恐的时候,和得意的时候。”
“我看他现在就得意得很。”叶尚风一想起叶耀明的嘴脸就怒不可遏,恶心想吐。
“要是我死了,他会更得意。”叶晋礼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我看咱们都死了,才是他最得意的时候!这样他就能当叶氏的董事长了,就谁也拦不住他了!”
叶晋礼心头一震,似乎涌上了什么想法。只是终没有说出口。
“尚风,你先回去吧,你让我做的我会做。但为了以防万一,你现在应该先把芬姨藏起来,藏在不能让叶耀明发现的地方。叶耀明拿不到股份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但他一时找不到人也无计可施。”
“嗯,我知道了。二哥,谢谢你。”叶尚风挠了挠头,心中愧疚万分,“原本我不该……”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不过有件事你记着,你如今所知的一切,暂时要对你三哥保密,记住,千万,千万不能让他知道。”叶晋礼正色提醒,那种兄长的威严让他惶然。
“是,我知道。”叶尚风顿了顿,不禁又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三哥要是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会怎么做?”
“会亲手杀你了母亲和叶耀明,而且会不择手段,不计后果。”
叶尚风额上霎时浸出冷汗,心跳因过度的恐惧而空了一拍。
“怎么会……怎么可能……杀人的事儿怎么能胡来呢?!”
“你还是不够了解他。在你三哥身上什么毁三观的事儿他都能做出来。”叶晋礼眸光一暗,推了推眼镜,“你以为他回到叶氏是为了什么,想家了?在外面玩儿腻了?想要夺权了?不,他仅仅只是来报仇的。报杀兄之仇的。”
“……”
“所以为了芬姨的安全,除我之外你一定要死守这个秘密。如果让你三哥知道了,到时候就算咱们的叶先生出面,也保不住她。”
“是,我知道了……”
临走前,叶尚风终于按耐不住把自己心中的困惑说出口:“二哥,眼看着爸就要和小柔结婚了,你……真的不打算做什么吗?”
“做什么?难道让我去抢婚?”叶晋礼苦笑着反问。
叶尚风沉默了,毕竟他也没法给他一个好办法。小柔需要他,偌大个叶氏集团也需要他。他现在应是比所有人都煎熬,都难过,都要进退两难。
“二哥,我能力有限。但只要是为了你和小柔,我什么都愿意去做。”叶尚风澄澈的目光像晨星,闪烁着纯粹的坚定。
叶晋礼心里蓦地涌上一阵暖意,他不曾在叶恩文以外的兄弟身上被感动过,但这一刻,他感到很欣慰,似乎隐约也感受到了一丝所谓兄弟情义,手足之情。
“谢谢你尚风。但你答应我,什么都不要做。好好的,像从前那样简简单单地活着。”叶晋礼轻声叹息,狭眸中划过一丝温情,“娱乐圈那地方鱼龙混杂,人心叵测,你这么单纯的人在那难免要吃亏。吃亏了别憋着尽管来告诉我,二哥一定帮你出气。”
叶尚风忽觉鼻子一酸,心头涌上万千思绪,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
叶尚风从叶晋礼处回去后的当晚,叶晋礼便又精心为他部署,连夜派自己的两名亲信过来支援,将黎曼芬安置在了自己名下的一栋别墅中。这栋房子虽然不是新楼,可地理位置隐蔽,里面配套设施又齐全,黎曼芬暂时在这里避避风头也是非常不错的选择,亦是目前最可行的办法。
黎曼芬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整个人精神略显恍惚。她脸上的伤还没好,淤青仍在,更显得她狼狈且憔悴。
叶晋礼和叶尚风坐在她面前,她垂着头蜷缩着身子,从前那盛气凌人的模样已荡然无存了。叶晋礼发现一夜之间黎曼芬竟老了这么多,两鬓霜白的头发令她看着像个已入垂暮的老妪。
“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帮我……”黎曼芬仿佛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却不敢抬头触碰叶晋礼的目光。
“我也没想到。”叶晋礼当着叶尚风的面倒也不客气,直言不讳,“毕竟之前您和我可是只能活一个的那种关系。”
“我害死了叶恩文……你现在一定很想杀了我吧?”黎曼芬不禁冷笑,笑得浑身颤栗,“你现在假惺惺的搭救我……该不会是像叶耀明那个畜生一样,是觊觎我手里那点儿叶氏集团的股份吧?”
“妈!你说什么呢?!”叶尚风忍无可忍地气道,“你就算不接受二哥的好意,你也不该说这种话!”
“好意……呵呵……放眼整个叶氏还有一个好人吗……”
“你放心,你的股份我一股也不会要。”叶晋礼淡淡然看着黎曼芬,并不因她的嘲讽而气恼,“不仅如此,我还要劝你,把你现在所有的叶氏集团股份转到尚风的名下。”
黎曼芬和叶尚风听了这句话都不约而同用一种极惊讶的目光看着他。
“尚风,你先出去,我有些话想单独和芬姨聊聊。”
“好。”
叶尚风轻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房间。
屋子里霎时变得静悄悄的,叶晋礼甚至连黎曼芬此时的心跳声都听得到的安静。
黎曼芬仍然像个等待被审问的犯人似地耷拉着脑袋,双手紧紧交错揉捏着,心里慌得不行。
“当年的事,尚风已经都告诉我了。我的确很恨你,不仅仅是因为大哥。”叶晋礼顿了顿,调整了一下情绪又道,“但你毕竟不是导致大哥死亡的罪魁祸首,我必须公平,且理智地对待你。以暴制暴这种事,永远无法根本上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