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聚散月临（9）
说取就取。
战局已经变成了四打一，看起来无疑胜券在握。不过很快，当他们发现已经完全无法近身胥都时，气氛陡然变得不妙。
刚刚沧白雪那一拳，算是猝不及防的突袭，胥都生生挨住了。然而现在，在他身上出现了一圈圈深红薄雾，凤烟的冰锋双翼被狠狠反弹了回来，还好云辰一激灵施法化水，众人才没有被误伤，而整个祭坛淅淅沥沥地下了好一阵冰渣。
不仅如此，沧白雪的剑风也是如此一般。这绝不是胥都的力量，他毕竟是一位法神，防御面断然没有如此高的基底，那自然就只能是轮转月的帮持了！
胥都这才抬手拉弓。
金色箭矢如雄鹰嘶叫般破空袭来。金克冰，凤烟抓起云辰挽出数条冰索跳跃避开。沧白雪和千栖夜自是可以用剑风抵御，然而现在完全成了只能挨打不能还手，这个场面如何解决？！
待他们刚躲过那几支利箭。胥都已经拉弓对空。
“这是——”云辰和沧白雪瞪大眼。
“金耀，无度。”
法诀轻出。
那飞入高空的金色箭矢瞬间分散，化为磅礴箭雨笼罩速下，犹如巨型囚笼将人密不透风地锁入其中。
“糟了！大哥￥法！快过来！——”
冰盾和水盾恐难招架，而两方人此刻离得颇远，沧白雪抬手便张开了一张巨大的抵御剑阵，然而却囊括不着那边的两人，她奋力一扑，明明应该光速挪动的脚步却怎么也办不到。沧白雪还是无法灵活自如地开启灵力上限，这感觉真是简直让她抓狂。
眼看云辰的手遥隔千里。她却已然听到箭矢降在头顶的寒风。
完了。
沧白雪的心赫然“咚”了一下。
而随着她这一声落拍的心跳，千栖夜持契魂猛地往地上一插，爆裂的红流在整个空间震开，头顶铺天盖地的箭矢被震得粉碎，因为冲击波动太大，依然触动到了胥都的雾盾，一股红流反弹而来，正袭千栖夜面门，沧白雪立即回身到他跟前，旭阳圣光砌幕。
“雪！”
红光散尽，千栖夜立刻抓住眼前人的胳膊。刚刚那招灵震用了几成力他一清二楚，而沧白雪在抬手收剑的刹那间抹了自己嘴角渗出的血迹，回头时状态如初。
“伤到了？”千栖夜皱眉，担忧道。
“没事。”沧白雪赶忙答。
千栖夜瞥到她白袖上的一缕红，眉头更紧了。
“又来了！”云辰大呼。
两人御剑飞行。
又是密密麻麻的箭矢夺来。沧白雪低头，法术进度已达六成。仗着这无解的防御，胥都将他们玩弄在股掌之间，法神是最忌近身的，若是贴脸打斗，沧白雪是有把握的，然而现在却成了妄想。
“攻腹。”
千栖夜忽然开口指挥，契魂已然在话语之前便飞驰而出。其余三人虽不解意，但立即不假思索地依言出手。
胥都冷笑一声，腹部？他全身上下都被轮转月赐予的力量保护着，毫无纰漏。
“魔君不会以为本君同刚刚那三个无用之人一样有弱穴吧？难得的天——”
那把黑色长剑在瞳中无限放大，胥都毫无畏惧，听见扯裂耳膜般的破空声，突然，他嘴角的笑意僵住了。
最后的“真”字咬在唇角，发不出声了。
与此同时，千栖夜几不可见地拧了下眉，齿间要滑出的声音被他立即忍下，但是沧白雪依然注意到了。
契魂的首袭是没有造成伤害的，长剑回转而来。但是紧随其后的冰锋、水刃、圣光灼，齐齐打在了他腹部之上，金袍被烧出大洞，鲜血四溅。
这是深红浓雾出现后，他们百般攻击中，第一次伤到了胥都！
胥都睁大双眼，摸着伤口的手微微颤抖。
“怎么可能！...”
他猛然一惊，看见了，所有人也都看见了。在刚刚契魂攻击的位置，浓雾上显现了一横不大不小的裂口，而紧随其后的法术皆是从这个裂口进入的。
也就是说——千栖夜能破他的不败防御！
“不可能！不可能！你...你！——”胥都突然昂头，冲着空无一物的高空吼着，他好像是想找这力量的主人评理，但是一抬头就茫然了，哪里有什么回应他。
“右肩。”
千栖夜再次开口，胥都惊然一颤。
沧白雪没来得及出声，哑然。只见千栖夜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出几道路线，契魂立即跟随他的指挥再次蓄力飞出。红光彻亮，像晚霞一瞬耀眼绚丽。
凤烟和云辰指尖作法，冰水二重奏。
沧白雪直接执剑在手，踏光流星。
胥都瞬间感觉从左肩疯狂窜开的寒意，将整个身体的神经都封住了，随后一阵剧痛直切皮肉，他在哀嚎中用弓弩挥打，金光障目，沧白雪退出两步，胥都这才得以迅速和她拉开距离。
旭阳上的鲜红滴滴流淌。
“妹夫厉害！”云辰拍手称快，兴奋道，“不愧是魔君大人！巅峰之灵！简直——”
“噗”
千栖夜猛然吐出一口鲜血，单膝跪撑在地上。
水神大人的激动劲戛然而止。
“魔君大人！”凤烟急道。
千栖夜还没抬眸，感觉周身一片温暖，沧白雪已经出现在他跟前，将人拥住。
“有反噬，是吗？”沧白雪盯着他已经显现两分苍白的面容，瞳光闪烁难掩。在方才第一次成功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千栖夜是忍了痛的。
其余两人目瞪口呆，但随即反应过来。
契魂的伤害能破防御，看似没有反弹伤害其实是直接反噬到了施法人身上，这本就是轮转月赐予的反噬防御，破解自然也会有反噬。而且沧白雪能真真实实感受到千栖夜是完全不留余力，要用十成十的灵力打出来才能成功。
只有一半力量的他，还要承受这般伤害。沧白雪拥着他的手变得冰凉。
千栖夜心塌软得不像话，轻轻抚了抚她的脸。
“对不住，大哥，我经不起夸啊。”千栖夜忽然朝旁边愣然成石像般的云辰笑道。
云辰回过神，知道这是他妹夫在替众人宽心。
“经得起经得起！妹夫你最厉害！我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云辰赶忙接话。
千栖夜笑笑。
“魔君大人，您感觉如何？”凤烟俯身将一丝冰意注入他的身体，冰系法术不能治愈，但是能有效减缓疼痛。
“撑得住吗？”沧白雪望着他，轻声道。她有万般不忍，可是她心里清楚，现在没得选，只有千栖夜的力量能打开局面。
“没问题。”千栖夜抵了抵她的额头，安抚道，然后他的目光越过她，空降到不远处那已然伤痛惨烈的人身上，瞬间变得冰冷森然，“撑到他死，绰绰有余。”
胥都眼中陡然闪过一丝恐惧。
沧白雪松开怀里的人，站起身，金剑熠熠。
“护法大人留守后方。”沧白雪道，“大哥助我一臂之力。”
“好！”云辰立即应道。凤烟也点头。
胥都急忙抓起*，只是他右肩被旭阳捅了一刀，现在抬起来都痛楚无比。
“你到底在干什么？！本君快死了！你...你不会是耍我吧？...你快出来！你...”他痴狂般地碎念道，汗如雨下，然而依旧没有任何回应，在他腹部以及右肩的裂口也毫无恢复。
“膝处。”
千栖夜的声音此刻犹如一把利剑直戳他的心脏。他慌乱间反应过来，拉弓搭箭，白衣人的身影晃了一眼，他刚想锁定，突然一股巨大的水浪拔地而起，也未碰到那雾盾，只是遮掩了他所有的视线。
胥都心道不妙。
红光在水浪中亮了一瞬，却让他的瞳孔骤缩，随后，剧痛袭膝。
“啊！！！——”
沧白雪将剑尖在其中生生打了个转，确保所有的筋骨粉碎。
“左眼。”
“背部。”
“脖颈。”
千栖夜的音怕仿佛一成不变地响起。
沧白雪跟随他的指引，剑意纵横，没有回一下头。只有守在身边的凤烟，眼睁睁看着千栖夜承受着愈发强烈的反噬，他的冰流已经将千栖夜这个三界极热之体都活生生降了好几个度，然而依旧越来越控制不住，鲜红的血液从他的额角流下，滑过彻亮的眼瞳，他为了不让沧白雪分心，音色中连半分起伏都没有。
“魔君大人！...魔君大人...”凤烟还在源源不断地为他注冰，他压低声音，却控制不住自己声带颤抖，和寒羽一样早已经学会掩藏喜怒于脸的凤烟，此刻却像几千年的功都报了废。
“哭什么？还没死。”千栖夜气声般地应了声，轻轻扬了扬嘴角。
凤烟重重地点了点头。胡乱一把抹了眼眶，专心致志地为他冰封经脉。
三界初开时对着千万妖魔他也是这般说的。
——还没死。
——不许哭。
——一定会赢！
云辰在后方施法，心里也是翻江倒海。千栖夜笑着朝他比了个噤声，他赶忙点头。
要击杀一个神体并不容易。
必须断其灵脉。
数轮下来，那深红雾盾已经千疮百孔。胥都遍体鳞伤，如同待宰的羔羊。
沧白雪悬浮在空中，静静地俯视着。
“可以了，夜。”她说这句话时依然没回头。
千栖夜闻话便抬手召回了契魂，他不敢答话，汹涌的血液正从唇齿间夺出。
胥都惊恐万状地看着白衣人。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言而喻。
“金沙！本君是为了神界！一千多年了你还不懂吗？！”胥都突然扯开嗓子冲她吼道。
“本君都是为了神界！为了让所有人成神！神明是永恒的，你爱他...大不了，大不了轮回后让魔君也成神！本君不会反对的，你何苦与本君对峙！”胥都道。
沧白雪盯着他，微微歪了歪头。
胥都以为她有所心动，又道：“净君还有所有牺牲的生灵，在神界当道后，都是可以得到重生啊！所有的...你心悦的生灵都可以晋神！厌恶的生灵根本不能存在...这样不好吗？！”
沧白雪还是没说话，只是眼瞳里好像隐约有些变化。
“你若杀了本君，他们就真的死了！”胥都吼道，“尤其是芜颜净君！她魂飞魄散，即使转世，灵魂也是四分五裂无法聚集，你如何还能见她？！”
沧白雪猛地攥紧了指，心脏真切地狠狠痛了一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松开了微锁的眉。
“神君大人，嘴炮这种技能，我不用，你倒用上了？”沧白雪嗤笑。
胥都怔了怔。
听不懂她的话，却明显感觉得到那笑容寒意森森。
“嘴炮？”凤烟狐疑地盯向边上的云辰。
在场的人只有云辰听得懂。他挠挠脸，尴尬道：“呃...就是...呃...”
真是为难水神大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词汇了。
“总，总之！——”云辰脱口道。
而他这句话和沧白雪几乎是异口同声。
“总之，反派不能用。”
圣光刹那间充盈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