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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五章 互诱

南方大雨滂沱之后日光初晴,北方云内州区域却早就是寒风刺骨。

晨光熹微的时候,苍穹深处的铅云迅速敛去了颜色,地面有不久之前落下残雪映射出来的许白,雪地在晨光中反射着凄冷的银灰色。

空气轻微的颤动。原野上衰草间的颗粒在震动,不久之后轻微的马蹄声渐渐变成迅疾的轰鸣,两方骑兵犹如冲突的洪流快速靠近,即将接触的时候却又在地面划出一个巨大的弧形交错而过,期间夹杂了辱骂声和箭矢掠空的声音。

放下望远镜的李自诚坚硬五官轮廓如石雕一样,人策马,收兵的指令传达了下去。

这样的一幕,成子龙的太玄骑士兵已经屡见不鲜。

秋收期间,双方都是重点保护各自的农耕区,天气渐变寒冷,女真小股骑兵不断主动出击的次数越来越多。

遭遇拦截,迅速后撤,如果深入,也不寻找四门寨骑兵作战,就是掠劫牲畜和物资、人口,随后扬长而去。

太玄骑、龙骑兵、翼骑兵以牙还牙,但相对于女真,四门寨因为开发建设及其界域绵延超出千里,这种骑兵骚扰出击,综合下来占据优势的依旧是女真、蒙古人。

抵达营帐时李自诚看到有斥候骏马,人疾步上前。

靠近时便听到塔拉一声振奋的声音:“特娘的,终于等到出击了”

打仗了,那一瞬间,李自诚因为兴奋而颤栗了一下。

南方;

连日大雨助长了运河河道及其长江的水势,宽阔的江面上南来北往大船吃水前行,宋秦歌所在船只却被堵在了距离入江口数里区域。

宋秦歌人便想着和施音等人再次细化有关拍卖的内容,抵达镇江时琮记的造船作坊也要整合,健全管理制度,灌输一些公司经营的理念,朝廷解除海禁,沿江一线贸易将蓬勃发展,经营中的管理和协调都要及早的落实下去。

间隔不足百丈的大船,范永金等人也开始行动。

一场精心谋划的遭遇,两艘大船封堵子道,后方船只无法通行,事情的原委终归是自己所造成,这种理由下安排人员接触后方船只,传递一些信息或者交谈一番便都算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以范家在北方的声望和以往在朝堂派系中千丝万缕关系,哪怕后方船只是官宦家族,也定然不会拒绝来往。如若商船,便只有奉承的层面。

攻心而又合乎推敲的安排。

此时宋秦歌船队后方又有南下船只被阻挡,调遣得力管事,没有携带物品,就是乘坐小船,挨个的传递信息,告知大概能疏通河道的时间。

对于因时间紧急而耽误的船只,管事表态可以给与一定程度赔偿,货船人员上岸食宿,一概由范家、王家承担。

人情礼数做到极致的安排。

不久之后,信息回传到了宋秦歌耳中,前方因为碰撞而无法前行大船中有北方赫赫有名范家家主范永金及其王家王库。

原本没有任何的怀疑,但太过于巧合,宋秦歌便想的深入了一点。

随后人笑了笑。

刻意也好,有意为之也罢,总之眼前是接触范永金、王库这两个北方数一数二世家家主最好的机会。

如果有可能,类似拍卖这种乎活动有范永金、王库这些财大气粗的人员参与更加会增色不少。

如此决定,人便抛头露面向小船管事回谢。

没有亮出任何身份,但宋秦歌对于自己如今在京城区域的知名度相当自信。

时间在流逝,大船内王库、范永金也得到了管事汇报而来信息。

不出意外,水域被阻隔的商船掌柜、家主所表现出的都是殷勤、奉承,唯独秦歌没有亮出身份委婉拒绝。

这符合如今秦歌身份所代表的行事特征,可秦歌亮相也意味暴露了本人,如今完全可以登船拜访。

都有目的,对于宋秦歌而言,不管范永金、王库所在家族是否同女真私通,眼下都是千载难逢接触了解的机会。

如若有,顺藤摸瓜,总能寻找到许些的蛛丝马迹,如果没有,和家族势力雄厚的两大家合作一番,也算是一次资本利用。

而王库、范永金两人便想的简单,阴差阳错也好,实力使然也罢,昔日顺天府的第一女才如今却是在一步步的进入大明朝堂高层体系当中,利用秦歌接触将军府,这是两家再一次崛起的最好机会,哪怕仅仅是结识秦歌,从口中打探到朝堂日后改制、策令等层面的只言片语,也是价值价值千金,不虚此行。

各有目的,接触便水道渠成了起来。

因为秦歌露面,管事识的秦歌,汇报范永金、王库,两人乘小船拜访。

河水悠悠,运河上的波光漾起来时河岸两侧地面有雾气浮动了起来。宋秦歌所在大船靠岸,大船房间内宋秦歌首次咫尺距离的打量着早就闻其名但未见过其人的范王两家家主。

慈眉善目,寥寥几句,宋秦歌便判断两人都是学问渊博之士,而且说话见识极度擅长变通。

如今的宋秦歌身份特殊,但无法断定秦歌喜好前提下范永金、王库是薄礼上船,宋秦歌多半的时间都在聆听,但只言片语,范永金片便改观了对宋秦歌最先的评判。

被誉为京城第一才女的秦歌言谈举止间便有一种将周围一切笼在身侧的魅力,而且秦歌绝对不是只懂得抚琴词赋的普通脱籍才女。

有出类拔萃的分析推断能力和解悟水平,因为是秦良玉将军义女,两人交谈当中的言辞试探中便涉及了朝堂改制层面内容,秦歌要不给与一针见血的解释,涉及机密的委婉一笔带过,棘手的,深谈的都处理的恰到好处,完美妥善,这让范永金尤其的欣赏。

秦歌成为秦良玉将军义女,传闻中还得到宫内皇后等人青睐,是有原因的。

日光西移,河道尚未疏通,大船之上施音等人上岸,视线的远端能看到集市的轮廓,风雨留下的残败痕迹中三三两两的人在林间穿行。因为范永金表态所有被耽搁的商船食宿都由范家承担,此时被拥堵在河道的货船上掌柜、伙计便没有了心急,或者休憩,或者上岸到集市采购,也有垂钓的,一切相安。

大船上交谈的言语却已经深入起来。

宋秦歌先是赞许了京城捐款期间范家、王家的大手笔,随后说及在运河入江口遭遇范家、王家家主的意外。

京城期间捐款数字是公开的,范永金不稀奇宋秦歌知道信息,之后问题秦歌提及的委婉,实则就是为范永金为何南下。

范永金没有思索的开口,“范家以往生意重心都是在北方,但如今时局不同,北方天灾连连,如今又有匪患,商道难走,而且建贼屡屡侵边,商队北上风险在不断加剧,这是原因之一,如若没有朝廷改制,勉强维持北方生意也是能养家糊口,但圣上英明,改制的同时废除海禁,寻思着此举会益于南方货物运送、码头生意及其蚕丝、瓷器等对外生意的繁荣。树挪死,人挪活,或许这就是机会,便想着到南方查看查看,了解行情,却是没有料想到同秦姑娘一行人遭遇。”

笑了笑,范永金说道:“想来秦姑娘此行定然不是为了寻找商机”

不动神色就将话题回抛给了宋秦歌。

宋秦歌内心就范永金的眼光是赞叹的,不愧是北方首屈一指的大户,家族兴旺,商业遍及北方各地,鼎盛时期同朝廷高管有千丝万缕关系,朱由检改制还没有全面的落实普及下去,对方就已经敏锐的从废除海禁寻找到了各层面商机。

这些人,游走在政令的边缘,总能成为第一批受惠的人。

对于范永金以往在朝堂的关系,宋秦歌清楚,没有提及的想法,大族商户那个不是想着利用手段和地方、朝廷官员搭上关系。

类似范永金这种人不管是同魏忠贤集团还是之前朝堂东林党在官场代表都是有交往,左右逢源,寻求的就是商市的便利,无需旧事重提。

这样想着的时候范永金又笑着开口:“这也算是与时俱进,这个说辞好,听说还是出自秦歌姑娘之口。”

范永金提及商机,宋秦歌便顺着话题:“都是胡诌之词,不过范老爷南下寻觅商机,秦歌却也是佩服”

范永金表现出愿闻其详的姿态;

斟茶,宋秦歌和风细雨的说道:“对于商业,秦歌是不懂,但京城期间也接触了一些贤能之才,听得多了,便也记住、领悟了一些,朝廷改制整军备武,赈灾及其兴建农田水利工程,都是需要资金,国库如何,估计范老爷比秦歌都清楚,所以朝廷改制当中重点内容就是鼓励商业发展,废除海禁,主张民间和官方的对外商贸。京城时接触到了一位贤能,知道了前朝海外贸易时关税的收入及其对南方河运、瓷器、丝绸等产业的带动发展和所产生效能。大贤认为皇上改制最直接的体现便是短期内将这个领域的商贸重新带动起来,产生税收,增加国库收入。远的不说,就以造船为例,朝廷开始整合作坊,明间也是需要手工作坊的资源整合或者联合经营,这是一块大的糕点,整合需要资金的注入,而范老爷则是具备这些条件,还熟悉北方市场,造船、河运都是可以介入,往后便是海外贸易。”

言落宋秦歌补充一句:“朝廷官办作坊生产力能力是不足的”

宋秦歌借用大贤名义,说的其实自己观点,将范永金的目的带出,一句朝廷官办作坊生产能力不足包含了太多意思。

但此时范永金、王库眼中条理清晰的宋秦歌俨然就如一名商业奇才。

当然也不怀疑这些言语来自宋秦歌所说的贤能之口。更加不怀疑宋秦歌口中这些朝堂鼓励的政策。

对于时下诸如宋秦歌所提及的造船业务,范永金虽在北方,但关联内外的了解却不见得比秦歌逊色。

人便点头说道:“朝廷官办作坊生产能力不足,这倒是实情,前朝宣德年间起,官营作坊一代代衰败,大量工匠纷纷逃亡,造船质量每况愈下。沿海卫所制日益崩溃,海防废弛,水师官兵都成了空额,发展到景泰期间,迫不得已,朝廷将大量的官营作坊合并裁撤,除建造专用册封琉球的大型封舟,大船建造基本停止,官办作坊造船技术要不流失,要不工匠后续无人”

说道此时是范永金略带惋惜的说道:“嘉靖年间,倭寇成患,戚继光将军抗倭,曾愤慨说及,

水军战船莫说是对敌,能在海上行驶不散架,都算是好船。”

人又扬眉:“但此时民间造船工业确实蓬勃发展,实力悄然增长。民间海外贸易的禁令仍在,但越来越多的民间船只走出国门,大批从官营作坊逃亡的工匠都在民营作坊重操旧业,工艺也更精进。”

颇为庄重的说道:“官办作坊技术衰退到何种程度,民间作坊发展到什么程度?朝廷打造‘册封舟’却无力实施,是福建民营作坊接替了建造任务,抗击倭寇后期,水师大船近乎都是民营建造。所以此番朝堂鼓励民营作坊联合经营,确实如若秦姑娘在京城会预见大贤所言,效果立竿见影”

范永金此番言语却让宋秦歌震耳发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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