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五章 夺命三叠
卓越不明白皇后为什么安排梁雪坐在自己两一侧，但见她跳舞之后，脸微红气微喘却扭过脸去径自和孔昭仪讨教礼记的经义。感觉无趣，又不便立刻调座。
忽然见皇后脸色有些，这才想到：今天是来陪皇后的。想这些不相干的事做什么。于是低声问：“玉儿，你今天感觉如何？”
皇后低声道：“你的皇儿又折腾妾身了。”
卓越心里一片温馨，“你若觉得不适，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别累着了。”
皇后却执意继续下去，说是难得宗室命妇来聚会，不可寒了众人之心。细心的她发现卓越眼里有一丝隐忧，低声问：“何事叫皇上如此忧心？”
卓越压低声音说：“你是后宫之主，说与你也无妨。今日接到秘卫消息……”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休唱三叠，这是什么？”
皇后默默念诵几句，不得其解，便说：“妾身愚钝，雪儿聪明无比，最近又多随父去西域游历，见多识广，不妨问问她。”
梁雪虽然表面装着不在意，却留心听着卓越和姐姐的对话，寻思一下，不得其解，陷入了沉思。和梁雪相邻的是孔昭仪，和皇后相邻的是淑妃尉迟贞。这两个人也虽然也听到一些，不过她们对于卓越都非常忠心，倒也不用担心泄秘问题。
孔昭仪突然说：“这《仙涧鸣泉》一共只有三叠吧？”
卓越点头道：“不错，这曲子只有歌头、序曲、入破三部分（尾声属于入破部分）。最精彩的是入破部分的衮遍。”
“这小球里面的机关，能不能支撑到整套曲子奏完？”
尉迟贞出身军事世家，心思缜密。
梁雪经常随父亲去西域，见多识广，突然说：“这个花球机关在那个轴上。上面密密麻麻装满了定好调子的簧片，上好发条后，在里面齿轮的作用下，依次去和花球边缘的拔子接触。拔子拨动簧片，就传出了乐音。容纳曲子的长短，取决于轴上的簧片多少。演奏的长短，取决于上发条时的力度。”
卓越赞一句：“不愧是天元才女，名不虚传！”
梁雪只是淡淡地说一句：“多谢皇上称赞。”
由于前几次，发条上得都不足，所以很快就停止了。得到花球的人或唱或跳或作诗，满场的欢呼声。
卓越留心观察一下，这花球的曲子，最短的时候歌头还没有演奏完就停了。最多的时候到序曲中的第几个排遍（乐曲的结构名），别说没有到入破，就连序曲《攧》的部分都到不了。
略感放心。
可是，对于酷爱音乐的人来说，就是一种折磨了。终于，福寿王妃提议道：“清美人，这曲子还没有听过瘾就停了，太没意思。你能不能把发条上足了，叫我们一饱耳福？”
清美人看向皇帝和皇后，道：“请圣上和皇后娘娘示下。”
卓越犹豫一下，皇后却说：“既然福寿王妃有此雅兴，清美人，你就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吧。”
“是！”
清美人优雅地答应一句，接过花球，开始旋动机关，上起了发条。这个球大小类似于蹴鞠，里边容纳簧片的轴也足够大，上足发条需要的时间也就略长一些。
这期间，卓越就叫及瓜部的进献的修容瓜沉香献舞一曲。
异域舞蹈，别开生面，众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赞不绝口。
一舞既罢，清美人的花球已经准备好。于是在《仙涧鸣泉》的乐声中，花球开始在众人手里翻滚跳跃。时若琼苞璨日月，时若流星落九天。应和着欢声笑语，把这次盛会推向**。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其实，时隔六年，梁雪重新现身皇宫，面临的环境是相当复杂的。
一方面，幼年曾经配合卓越，扮演过他的未婚妻。卓越登基以后，又曾预先许给她一个“德妃”的封号。在朝野众人眼里，她早已是皇家的人了。被卓越正是纳入宫中，也是迟早的事。因此，这几年来，没有谁敢不开眼来和皇帝抢女人。提亲的一个也没有。
另一方面，她过人的聪明也被有心人所忌惮。许多人都不想叫她顺利的进宫。因此，这几年她大多数时间都随着父亲出使西域，去和西域各国贸易，极少在家。这也避免了许多无妄之灾。
对于内外形成的压力，她也无可奈何。还以为最好的结局，就是青灯古佛以终老。
哪知道最近形势急转直下，皇后虽然没有重复李仙蕙的悲剧，两胎都顺利生产。但遗憾的是，都是公主。反倒是孔昭仪和单婕妤都生了儿子，朝臣们废后的声音也一度甚嚣尘上。因为，在大安国制度里，“无子”也属于妇人七出之条。
梁玉非常气苦，却无从辩解。加上父亲因为小错被降职罚俸，这无疑是废后的信号。再加上，前一阵子，还有大臣提出来要将孔昭仪所生的皇长子济王改封为洛王。
济王的食邑在齐鲁道的济州，比较偏远。但是洛王就不一样了：洛阳，也就是大安国的神京中州府。地理位置非常重要，若非储君是不会获此封号的。
孔昭仪的儿子立为太子，她母以子贵，自不待言。即使不废掉皇后，也会逐步将皇后架空，最终孤独终老。坤元宫不是冷宫胜似冷宫。
这个结果，不论是皇后还是梁家，都无法接受。
最后皇后梁玉纡尊降贵，亲自恳求妹妹进宫陪伴自己，以固梁家之宠。趁济王没有改封时叫卓越收回成命。
梁雪向来和这个姐姐不太对付，闻言就顶撞说：“当年我爱卓越的时候，是你们不顾我感受，定要把我逼得随着父亲奔波西域。无论我怎么哀求都不行。现在我几乎已经忘掉皇帝了，你们又哀求我回到他身边，你们究竟安得是什么心？”
皇后陪笑道：“你不爱皇上也不打紧，只要你在姐姐身边出谋划策，保住梁氏一门荣耀就行。皇上曾亲口答应姐姐，如果你不同意嫁给他，他绝不会勉强你。只要你在宫里待几个月，如果实在气闷，姐姐再把你送出来。”
“你是叫我吊资上的胃口，但就是不要给他甜头是吗？感觉你就像一个阴谋家，骗子。”
皇后也不生气，道：“这也是爹爹和娘亲的意思。”
梁雪当时咬牙道：“既然你这么说，我答应你。只是后续会发生什么，我也无法控制。希望到时候你别抱怨我！”
因此她在中秋以后，二度进宫，又被安排在卓越最近的位置。不过她并没有迫不及待的和卓越表示什么，但细心的她发现，卓越和姐姐说话时，不经意间总向自己这边看。许多少年时不懂的事情，现在可都懂了。心想：哼，男人嘛，都一个德行。只是，我要不要再重续前缘呢？再往前一步容易，可是伤到姐姐，就有些于心不忍了。
这个情敌如果是其他任何一个女人，我都会毫不犹豫。但对于她，我始终狠不下心。唉，看来，遁入空门将是我的宿命了。
就在她分心旁骛时，那个花球在众人手里已经传了好几圈。那乐曲已经演奏过了歌头、散序、中序的几个排遍也演奏完了。可是仍然没有停顿下去。
演奏完《攧》的部分，进入了入破。这时候，进来一队舞女，随着乐曲翩翩起舞。有些不想听音乐的就津津有味的观赏起舞蹈来。不住评头论足，说什么这个舞女步法功力到家，那个舞女弓腰做得好等等。
有时候花球没有抓牢，滚落地上，又忙不迭的去捡。反而引起其他人嘻嘻哈哈一阵大笑。
这时候乐曲已经进入虚催部分，再过度了实催，就进入了乐曲的**部分——衮遍。
这时候，花球已经从孔昭仪的手里转入到皇后手里。皇后却迟迟不肯传出去。反而轻轻地放在自己的小腹间。低声道：“皇儿，我的小宝贝，你听听，这乐曲多么的美妙啊。希望你的人生也像这乐曲一样多姿多彩吧。”
卓越伸手要接，她反而撒娇道：“这仙乐的精彩部分，应该叫皇儿也听听。”
卓越微微一笑，也没有阻止。
看到帝后秀恩爱，梁雪心里一阵失落。便转过头去看舞女的动作，去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无意间和一个舞女的目光接触，就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冰凉彻骨，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猛然间想起那句暗号，突然福至心灵，想通了其中关窍，大叫：“姐姐，快扔了，那花球危险！”虽然姐妹间有些芥蒂，但毕竟是骨肉至亲，总不忍心看到她死于非命。
可是，这话出口，已经太晚了。就在乐曲演奏到衮遍的第一乐句时，突然从里面射出几根极细的钢针。正打入皇后小腹里，皇后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卓越大吃一惊，连忙过去扶，“玉儿！”
梁玉此时已经不能动了，也无法说话，嘴里不住的吐出黑血。
窈娘登时色变：“五步蛇毒淬炼的毒针！”
卓越登时大叫：“快，封锁宫门，抓刺客！一个也别放过！”
就在这时，后背一凉，已经被一支利刃指住：“臣妾等这一天等了六年了，皇上，您还是不要乱动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