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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四章 腊梅祥瑞

处分了梁冀,便接到皇后一份谢罪的奏折。她自

称德薄无子,不配母仪天下。愿让出后位,退居别宫。卓越看后,很不是滋味,当晚,处理完奏折,就来到皇后所居住的坤元宫。皇后万没有想到卓越会在此时过来,慌忙出来接驾。

卓越进了坤元宫,绝口不提那份奏折的事,只是叫皇后坐在自己的身边。他一只手轻轻地揽资后的脊背,一只手拉资后的手,说道:玉儿,你进宫也有七年了吧?

皇后不知道卓越为什么这么说,只是惶恐道:“臣妾忝居高位而于圣上无尺寸之翼助,惶恐之至。”

叹了一口气,卓越这才说道:“老实说,你刚进宫的时候,朕的确不喜欢你这老实本分、与世无争的性子。因此,多数都去看望淑妃、清美人她们,即使来了你这里,也只是因为雪儿和香姑的缘故。”

眼见皇后一脸愧色要说话,卓越拍拍她手背,示意她别打断,继续说:“可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改变了朕对你的看法。关中饥荒,朕要迁都中州,遭到几乎所有大臣的反对。是你劝说梁丞相支持朕。有了梁丞相文官一系的支持,朕才得以顺利迁都。有效的减轻了关中百姓的负担,为了后期赈灾赢得了时间。这事,你功在社稷,朕一直记得。”

“可是……”

皇后一脸委屈,刚要说话,卓越又制止了她。

“还记得乾行元年的时候,明贤皇后刚刚遇害,外面又邪教泛滥。难以忘怀,已经到了危如累卵的地步。也是你,以新任皇后的身份,以怀孕之身,执掌凤翔卫,稳定京畿,这才使得朕专心外务,彻底平息反叛。这个功劳,朕也一直记着。”

皇后这次没有说话,温柔地偎依在卓越怀里,静静地听着。

卓越轻轻地抱着怀里贤德的佳人,“在后宫,你上孝敬母后,以身作则。下体恤宫人,逐年发放二十五岁以上宫女宁家遣嫁,这个德政是你提出来的。使得朕登基这些年,后宫燕然。没有白发不嫁之宫女,也没有深夜哀啼的冤鬼。这种积攒阴鸷的功德,也只有你这样贤德的皇后才会坚持。这一点,朕也是非常赞赏的。”

在他心里,我居然是这么好?

梁玉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几年,你一直提倡节俭,从不奢靡浪费。我大安国得以迅速回复元气,作为皇后,你功不可没。朕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一直记得。”

“皇上……”皇后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这些年,为了迅速平定天下,需要平衡各方面势力,因此冷落了你,朕心里一直对你有愧。说你无子,其实是冤枉了你。这样的贤后,朕自改好好的珍惜,岂能听小人谗言,说废就废?他们说你没有儿子,则朕非无能,卿非不能生育,就用事实打他们的脸吧!”

“啊?”皇后不解。

“生育嫡子,需要做些准备吧?”

卓越的话,就有些戏谑的意味。

皇后这才明白过来,脸红过耳。

次日处理完政务,卓越又到了皇后宫里。取出右将军梁冀谢罪的折子,叹道:“朕的这位国丈,还是不了解朕啊。”将折子递给皇后。

皇后展开一看,除了谢罪以外,还提及要将次女梁雪献入宫中,侍奉皇上之语。她心中一惊,随即道:“圣上对于雪儿一向恩宠有加,这回臣妾要恭喜皇上了。”

卓越正色说:“雪儿年幼时有功于国,所以朕才假以辞色。但若说进宫侍奉朕,却要看她的意思了。如果她愿意,朕自然求之不得。但若她已经有了意中人,难道朕还会像殷纣王宋康王一样,恃强去抢吗?断无是理。

更何况,朕处罚梁冀,乃因为他居功自傲,生活腐化所致,绝不是因为雪儿那日拒绝朕而引起的。你是朕的皇后,朕尚不能因为你的缘故姑息跋扈权臣,更何况一个妃子?

朕登基以来,赵王以王爵之尊,以身试法尚不能姑息,何况是他。打击权豪,稳定民生,已经成为国策。

作为皇亲国戚,更应该以身作则,遵纪守法。岂能骄傲自满,带头跳出来甘作国策打击的对象?望皇后将此语转告国丈,叫他好自为之。”

梁玉躬身受教,自此谆谆告诫家人:务必谨遵朝廷律法,莫做试法之罪人。终卓越一朝,后族始终谨小慎微,再不敢越雷池一步。这是后话,按下不提。

却说自从卓越恩宠皇后以后,朝廷中关于废后的声音终于弱了。到了乾行六年冬月,卓越突然昭告天下,皇后又有了身孕,据太医脉案所示,却是男胎。一时间普天同庆,谁也不敢再提废后之事。

这年腊月浴佛节前后,皇宫突现祥瑞:一株枯死许久的腊梅树突然开出了娇艳的花朵。早朝之上,卓越宣布了这个消息,收到了朝臣们一致祝贺。

各宣化使、省部官员以及翰林们纷纷舞文弄墨,称赞此盛况。卓越大喜,命人将所有诗结集刊行。选出优胜者给予了丰厚的物质奖励。

下了朝,便来到坤元宫赏此腊梅。途中,一只白鸽落于他的龙辇之上,被影子武士美蕙捉住,呈给了他。鸽子脚上有信筒,里面装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窄纸条。上面只有七个字:怯鸣泉休唱三叠。卓越不解其意,递给美蕙。

美蕙低声道:“看信筒是秘卫发出的。”

这句话出自前人李易安的词句,个别字句有改动。秘卫为什么会发这么一则消息呢?字迹潦草,带着一种淡淡的香味。

“是女子画眉用的黛笔,想必事情非常紧急,找不到笔墨,这才用黛笔书写。”美蕙沉吟道,“这里面一定有蹊跷,今天还是要小心些才是。”

卓越点点头,始终有一丝阴云挥之不去。

到了以后,却发现里面燕语莺声,不仅后宫所有嫔妃都到齐了,就连外戚命妇也来了不少。令他欣慰的是,保国郡王卓金山的王妃携带着养孙卓君宝也同来祝贺。

卓金山之兄卓金瓒乃是卓越养父,他念及旧情,就叫他们一家和皇室连了宗。亲自称呼卓金山为王叔。并命令自己的继子小宝过继到保国郡王府,作为保国郡王的嫡长孙。

王妃见了卓越要行国礼,卓越连忙传旨免礼:“这并非在庙堂,只叙家礼。王婶请坐。”

小宝又过来拜见皇上,卓越道:“小宝,朕待你一向视若己出,你就叫父皇吧。见了你,就想起来贤德的郑贤妃,朕一定不负郑贤妃所托,必然将你培养成国之栋梁。”

又叫小宝称呼皇后为母后。

皇后知道卓越对郑贤妃的情意,便放下皇后身份,勉励小宝几句。不过是叫他忠于父皇,为国分有。小宝经历不少世态炎凉,心智成熟不少,自然对皇后恭敬有加。皇后更加欢喜,命令宫人赏赐甜点给吃。还奏请皇上,叫小宝和宗室们一起读书。

卓越又问皇后为何要召集这些人到此。

皇后道:“天赐祥瑞于我大安国,臣妾不敢独享,便与与宗室命妇同乐。”

卓越也来了兴致:“不知道有什么活动没有?”

皇后道:“众人便围坐在这棵腊梅周围,一边观赏,一边行令,岂不美哉?”

“什么令?”

皇后道:“是清美人妹妹想到的,叫《击鼓传花令》。”

这倒是常见的玩法,这花随着鼓声而传,鼓歇时,接到花的人或吟诗作对或载歌载舞。倒是个雅俗共赏的令子。

卓越也很有兴致,看了一眼,忽然问了一句:“既然是击鼓传花,怎么不见鼓?”

皇后看向了清美人,“清美人另有计较。”

清美人优雅地向卓越万福一下,取出一个用绢花装饰的绣球。道:“臣妾这花球,乃是西域大食国巧手匠人精心打造的八音球。”说着握专球拧动起来。

原来这个花球是两个半球拼合而成,有一个细轴链接,可以绕轴拧动。拧动的时候,发出了上发条的声音。

她拧了几下,便松开手,那球在掌心转动不已,一边转动,一边发出了叮咚叮咚的音乐声。仔细一听,居然能成曲调,赫然是大安国的一首宫廷琴曲《仙涧鸣泉》。果然是不可多得的异宝。

众人听得心旷神怡,就听清美人说:“乐曲停了,花球落在谁手里,谁就要表演一项才艺。不拘诗词歌赋,也不拘乐曲笑话,只要能播的帝后一笑,就可以。”

于是大家按次序落座,卓越发现梁雪正坐在自己左侧,非常意外,想和她说什么,她却只顾向身边的孔昭仪数典谈经。眼见花球落在自己手里,连忙拈住那花球的轴,顺手丢在卓越手里。

卓越下意识地接过来,不料没有抓住那个中轴,球在手里滚动不已,差点掉了下去。他慌忙抓牢,刚要传给身边皇后,音乐停了。

清美人起身离座,对卓越说:“请皇上赐诗一首,以志今日雅集。”

卓越就不作诗,这一下倒措手不及,又不忍拂了皇后雅兴,便略沉吟一下,吟诵出来:

鸣泉何处起,来和此时梅?

仙涧冰犹满,寒鸦翼怯开。

不须金母剪,何必素娥裁?

六出盈盈舞,添将春意来。

清姬微微一笑,却不评论,道:“妾愚钝,请皇后赐教。”

皇后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就听妹妹低声说:“现实有音乐,诗里没有。现实中没有雪,诗里却有,太不应景了。必须差评。”她微微一笑,却对卓越说:“请大家赐教。”

卓越和梁雪挨得很近,自然听到了她的差评,笑道:“谁说现实中没有雪,雪儿不是雪吗?朕是叫你献舞一曲,这可是金口玉言,你可不要抗旨哦。”

梁雪没有料到卓越如此说,却无可推脱,道:“民女虽可以作舞,但无人伴奏。”

卓越取出金笛,吹奏一曲《梅花曲》。在清越的笛声中,梁雪翩翩起舞。

一段妙舞舞罢,众人无不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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