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寻得一点转圜的余地
凌晨两点多，外边冷清清，两人也没处闲逛，郇弈便把苏玟送回了家。
他发现苏玟这孝，看着乖巧懂事，翻墙偷逃倒是动作利落干净。他本想和苏玟说点什么擦边的话，但苏玟慌里慌张就跑了。
他知道不用说，苏玟也明白了。
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郇弈被拉回神。他的记忆力很好，哪怕平时不回忆，这些过往也会像存档似的，一点不漏下。回想起来记忆连着感情，伤筋动骨。
胡良提醒了他一句：“电话。”
是郭导打来的。他接起来，客气道：“郭导。”
“郇弈啊，”郭导也不客气，直接问，“听说你后几个月的档期都排满了？”
郇弈心下了然，估计是郭导找他拍戏被胡良拒绝了。他之前说想要休息几个月，什么工作都不要接，没想到郭导亲自找上门了。他略带歉意说：“抱歉郭导，是我想要休息一下，让我经纪人把工作都推了。您如果有事找我，我会有时间的。”
胡良从后视镜瞥了郇弈一眼，没吭声。
郭导开门见山地说：“我最近在筹备一部新电影，有个角色你挺合适的，戏份不多，顺利的话半天就录完了。”
郇弈也不多问，直接应下：“好。”郭导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一直记着。他之后也和郭导另有合作，算得上相熟。再加上郭导是个特别爱惜羽毛的导演，作品贵在精，他不担心。
“行，”郭导爽朗地笑，“那我就直接把剧本发给你，对了，主演是苏玟，你……”郭导虽然身处娱乐圈，但几乎不过问繁杂事，郇弈和苏玟之间的事他了解得不多，只知道两人后期有些嫌隙，似乎不太和睦。
郇弈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没关系。”言下之意，苏玟怎么想的他不清楚。
郭导又补充一句：“你们有一场对戏，我可是对你们的合作期待很久了。”
“多谢您记挂。”郇弈客气道。
两人聊了聊剧本，然后就挂了。
胡良问：“是不是苏玟接的那个？”
“你知道？”郇弈翻阅着剧本。
胡良沉默了，摸不准郇弈现在的态度。他们经纪人对这些资源动向都有关注，在郭导给他打电话之前就知道了，所以这才会把“郇弈想休息会儿不接戏”的说辞换成“郇弈后面没档期”，但没想到郭导还是自己找上了门。
胡良：“……嗯。”
郇弈没有再多说，只是把和苏玟要对的桥段看了几遍。
演戏得靠天赋，但也熟能生巧，他有点担心苏玟是否还习惯拍戏。好歹是回归第一战，打响了以后的路才好走些。他想起苏玟年少时的意气风发，上天都偏爱的小朋友没道理不红火，天天都是笑盈盈的。
如果不是他……苏玟可能也不会狼狈离开。两年时间过去，郇弈也成长了不少，不论是为人处世还是对待感情，他每次梦到苏玟都会惊醒，别无二样，梦的最后全是苏玟黯淡的面庞。他最爱的是苏玟明亮的样子，最受不得的便是他自我放弃的黯淡绝望。
设身处地来想，如果他是苏玟，可能一辈子都不想再和自己有任何瓜葛了。但偏偏他是郇弈，便遏制不住自己的私心，想要寻得一点转圜的余地。
胡良送完郇弈一时半会儿也没离开，他心情比郇弈还复杂，如今郇弈跻身巨星行列，再和前男友扯上关系便是他这经纪人的失职。何况公司高层早就易了主，当初就是上头老板的指示才让苏玟不断退出圈，郇弈主动和人扯上连系这事报不报备他都难做。
他把领导电话调出来，迟迟没有拨号。当初郇弈知道真相后和家里算是决裂，这两年过得怎么样他是看在眼里的，再加上郇弈一直没把自己从他身边踹开，已经算是最大的尊重了……他叹了口气，把手机熄屏了。
苏玟并不知道郇弈也有角色，他收拾好东西就进组了。他的工作实有名无实，两年前愿意跟着他闹的工作人员们基本重新择业了，这时候他也不可能让人放弃安稳环境再和他闹。
苏玟身边只带着傅子路，反正两人相依为命惯了。
何洛霄还挺操心，苏玟进组之前他还给提醒了句：“别看郭导长得和蔼了些，这两年脾气可是更爆了。”
苏玟回：“没事，我脾气比以前更好了。”
何洛霄：“……你现在需要热度，一回来就开始保密局没什么话题，记得发个微博什么的。”
苏玟笑了笑：“霄哥，你是不是快失业了，这赶着抢我傅哥饭碗啊。”
“滚你的！”何洛霄怒，“看郭导骂不死你丫的！”
“啧，”苏玟丢开手机感慨了一句，“更年期的男人真可怕。”
傅子路开着车，偏头看他：“我正更年期呢，你可给我消停点。”
“傅哥三十一枝花，别怕。”
傅子路笑笑：“还三十呢，和着年年都壮年。”他说完嘴角的笑没散，心里有些悲凉。他刚开始带苏玟的时候算得上是个酗子，做什么都得看赵曼指示。两年前赵曼和他们站到了对立面去，他还在担心两年后怎么办……结果这次回来，赵曼已经离开这些纷纷扰扰，回到老家去了。
苏玟和傅子路待得最久，明白他在想什么，也不接话，撑着脑袋往窗外看。
这次拍戏条件有些艰苦，倒不是说取景环境多么险恶，只是这戏得到的投资算不得丰富，住宿和饮食都苛刻些。原因有二，一是这题材实在不讨喜，看上去只有撞冷门的份；二是主演是备受争议的苏玟，大家态度微妙不敢往上凑。
苏玟向来不在意这些，只把自己分内的事情都做好。开机仪式上见到了不少老熟人，他没问过搭档，这才发现有不少腕儿。有些两年前不算回事的，现在也颇为趾高气扬，甚至有人当众对苏玟说：“果然是咱大明星回来了，郭导直接把主演预留给你啊，还是这么受宠。”
是曾经搭过戏女的演员，以前就挺火，也爱摆架子，现在地位水涨船高，脸色便直接放在明面上了。这话横竖接着都不恰当，苏玟也不想理，于是笑笑：“姐说笑了。”
女演员柳眉一挑，脸色沉了两分：“哎哟，这一声姐还真把我辈分都叫出来了。”
傅子路在一旁气得咬牙，却见苏玟没脾气似的笑说：“是我失言了，还当自己是十来岁孝呢。”
认识的人都悄悄看着热闹，女演员见苏玟不接茬，也觉得没意思，哼了声扭着腰走了。周围的人散开，有不懂事的人问：“柳阳姐怎么这样啊，之后拍戏不尴尬吗？”
不知道谁答：“带资进组的大多这样，人财神爷似的，还怕没人追着钱跑吗？”
傅子路把苏玟拉进化妆间，愤愤道：“真是气死我了。”
苏玟倒是不介意：“小事。”他脾气本来就好，家教要求他有涵养，自小就不把这种恶意中伤放在心上。毕竟你管不了狗吠，也不能冲它汪汪叫，能怎么办呢？置若罔闻呗。
他只想拍戏，走的时候干脆，但不代表真的能割舍。两年后重操旧业，他甚至是有些紧张的，还有点兴奋过头，昨晚都没睡好。
郭导除了对剧本、演员外，对制作团队的要求也很高，因此组里没有一个多余的人，化妆师们都忙得不行。由于场地原因，单独的化妆间没几个，苏玟主动让出来和两个刚冒头的小明星挤一块。
这俩小明星还有点傲，三个人挤一个化妆间，觉得自己平白受了委屈似的。傅子路憋气憋得都快爆炸了，心想不如让苏玟就在美国待着快活呢。
组里腕儿大的明星肯定要先照顾，哪怕郭导有意偏袒苏玟也不好过于明显。他在艺术上不懂变通，但不代表一点也不懂人情，不然他也不可能让柳阳这种人品不入流但能来钱的人进组耀武扬威。
顶着压力让苏玟做主演就是他最大的让步。
幸好苏玟也没让他失望，这两年他在国外是真的虚心学习，除了演戏之外他还接触了舞台剧等多种表演形式，除了刚开始找机位不太准外，没什么别的问题。
郭导对此十分满意，原本冷着的脸也缓和了不少。
评价一个演员好坏能从很多方面，长相、品行、谈吐……但对职业素养而言，最直观的便是演技。苏玟从辉煌到陨落的过程，不少人都听说过，于是在苏玟再次面对镜头的时候大家都忍不酌奇。
第一个镜头便是苏玟的单人戏份，他沉醉于美梦之中，但身体却挣扎着醒来，于是半是明朗半是阴暗，被魇住了。
电影主角叫做陆一，特别简单的名字。美梦里是刚进娱乐圈的自己，人像名字一样简单，长相阳光，眼神澄澈，一眼就能看清眼底在想什么。想要挣扎醒过来的陆一却变得阴郁，面色苍白，眉头紧锁着，额头上还冒着细密的汗，梦里挂着笑意的唇角被捋平了，嘴抿得很紧，像是在承受什么痛苦。
拾玖终于能自己登上后台了，感动c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