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霓裳
深夜，麒麟殿。
宁轩哈着腰走向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的孟月清，赔笑道：“王爷，您安排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沉鱼便带着一身夜行衣，黑布蒙脸的女子，那女子俯身行礼：“血钰给主子请安。”
孟月清微微睁开双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责怪道：“本王安排你入宫就是希望你能够迷惑那草包的心，为何这么久你一点动静也没有，听说之前你很是受宠啊！”
女子一怔，惭愧道：“王爷恕罪，血钰先前被他人陷害，如今正被孟予卿幽禁，这次是好不容易才得以偷偷逃出来的。”
“以你的心机与才智，没道理让人陷害。”孟月清不满道。
“是……”女子脸上掠过一丝迟疑与憎恨，“王爷您让血钰与婳妃一党结盟，却不想敬才人竟然陷害血钰，我第一眼看到她就知道她城府颇深，才不敢轻举妄动，只不过这些天血钰暗自里运筹帷幄，以做好东山再起的准备。”
孟月清点头道：“行了，下去吧。”
血钰跪安告退，一出门便解开夜行衣，里面穿着宫装，又将黑布摘取，露出的竟然一张令人惊讶的脸。
殿内，沉鱼急切地问孟月清：“王爷，血钰可信吗？”
孟月清慵懒道：“当初本王将她从死人堆里救出来，让她待在血煞门多年，待她不薄，这些年来她的武艺虽比你们四个略逊一筹，却也非比寻常，本王就是看她当初杀人不眨眼才给她安排身份选秀入宫。”
沉鱼道：“也亏了血钰入宫以来如此会演戏，把雅常在等人耍得团团转。”虽说血钰温婉的性子是假，可对皇帝的痴情也是真，也因为如此，孟月清才让她入宫，不易被察觉。
“雅常在？”孟月清疑惑道，“她与雅常在很熟？”
沉鱼提醒道：“您忘了？当初您为了防止她的身份被人发现，在她习武同时，也给她安排了尚书大人嫡女的身份，雅常在是她那时的玩伴啊。”
孟月清听后，微微一笑：血钰，可是还有很大用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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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日，便到赏春小宴，前一天，孟予卿心情大好，竟然翻了茗萧的牌子。这一日便解除幽禁，恢复原位。
牧梅这几日也被孟予卿晋为正五品梅嫔，可见其恩宠，婳妃也因其父亲司空元近日里赈灾有功，一举晋封为娉婳夫人。
据娉婳夫人司空莞安排，在起舞之前我佩戴着黑面纱，梳着飞天髻，着一身幻彩色各色翎羽制成的舞衣，虽说是舞衣，可也只覆盖了胸口以及腰以下部位，其余一律用白纱遮住，腰部系着一圈金铃，整个人竟有几丝仙气。
我在殿门外悄悄候着，注视着厅堂内的情况，先见司空莞对牧梅赞扬道：“梅嫔今日的妆容倒真是俏丽可人，本宫都有所不及了呢。”眼中却带有一丝轻蔑。
我许久不见牧梅了，如今她不像前些日子那番胆怯，着一身橙色绣红梅望仙裙，高髻上只簪有几朵珠翠做成的白梅，倒也符合了她名字中的“梅”字，虽清雅，却不再低微。她含笑道：“嫔妾哪里敢于夫人争风，娘娘今日才真是雍容华贵，堪比皇后娘娘呢。”
司空莞脸色变得不好看，牧梅的语气，分明在说她浓妆艳抹，穿着奢华直逼皇后，也不再说话，让一旁的侍女给我试了一个眼色，我立刻明白司空莞一党马上要上演出一场如何自编自导的戏了。
云兮在一旁轻声道：“皇上，娉婳夫人想在今日为皇上助助兴，特意安排了雅常在为皇上献舞一曲，文美人给雅常在抚琴伴奏。”
孟予卿和声道：“也好，自从玉缭去世以来，朕从未好好欣赏过舞蹈，今日朕便看一看莞儿为朕准备的一番心意吧。”
我在远处望了望孟予卿的脸，似乎有些失神，想起自己先前的梦，在看向龙椅上的男子，心里总有一种似曾相识又很愧疚的感觉，不知是为什么，或许是由于对司空彦的感情？
文美人坐在宴席中央，一双玉手轻抚古筝，琴声婉转动听，脸上满是淡然，难怪当初孟予卿会将是风尘女子的她纳入宫中，今日我也亲眼目睹了她身上那清高的气质，但我知道，能顺利产下两个女儿并且在宫中有立足之地的女人并不会有多么简单。
我快步走向殿中，手执霓裳缎带，脚步轻盈，开始起舞，那一刻，我自己都不由得一愣，那与我的梦境好相像！甚至一模一样！随着白皙的玉手挥舞着，缎带也随着飘起，如彩蝶般灵动，彩带飘逸，若仙若灵，细碎的舞步，繁响的铃声，轻云般慢移，旋风般疾转，终也能如云兮般舞蹈出诗句里的离合悲欢。
我旋转着，舞动着，此时，我注意到孟予卿脸上那诧异的神色，也见到孟月清脸上的意外，这应该正如司空莞和云兮所愿，我能够如恪敏皇后那般，用舞姿让世间万物倾倒，只是我自己也有所疑惑，为什么我能如此地像恪敏皇后，可能多年前那个香消玉殒的女子，和我有着同样的心性，与我有缘吧。
随着琴声的蜿蜒直上，我的舞步逐渐加快，也如梦中那般，将脸上的面纱看似无意般拂落下来，而云兮则对文美人看了一眼，文美人会意地停下琴声，我也立刻停下来，俯身行礼道：“皇上恕罪，妾身不小心将黑纱落下，殿前失仪了！”我赶忙弯腰去捡面纱，当在我抬头那一刻，孟予卿竟然愣住了，嘴中轻唤道：“玉儿，玉儿，是你吗？”
孟予卿身旁的轩辕黛柔拉了拉他的衣角，提醒道：“皇上，皇上？”
孟予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立刻端做好，道：“雅常在这一舞甚妙，莞儿有心了。”
司空莞起身行礼道：“多谢皇上夸奖，雅常在这些天刻苦练习，也是辛苦了。”
孟予卿道：“那自然要嘉奖，朕记得，雅常在自入宫以来便未服侍过朕是吗？”
我道：“确有此事。”
“既然如此，那便传朕旨意，雅常在晋封为雅嫔，今夜朕就歇在未央殿吧。文美人抚琴动听，为朕助兴，也晋为贵人。”高翰昌应了一声，便下去拟旨。
众人先是大惊：骤然从一个常在升为正五品嫔位，那可是自开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啊！我与文美人谢恩道：“多谢万岁爷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但我却觉得似乎有一道不善的目光夹杂着。
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是，一想到今晚要侍寝，心中便紧张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