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该有的感情
（一）
天牢。
凤辰嫣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进这种地方。说来也可笑，她已在这待了三日，身体还隐隐作痛着，还有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
“皇姐笆姐，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早早认了罪也好少受一点皮肉之苦啊你说是不是？念在我们姐妹一场的份上，本宫也好给你留个全尸啊。”凤辰婳装作一副惋惜的模样，可手中却握紧了一条沾着她血的皮鞭，对着她身上比划着，“啧啧，看这细嫩的皮肤啊，可惜喽……”
“行了，都到这会了，装给谁看啊。”凤辰嫣冷笑。
“也是。”她收回皮鞭，正了正色，“本宫的确不应该对你这么好，让你还能有跟本宫对着干的力气。”
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那好吧。接着给本宫打，只要别把人弄死就行，这条命本宫还要慢慢玩……”
皮鞭朝她挥过来，夹杂着凌厉的风声打在身上，她因疼痛而不禁痛呼出声，眉心紧蹙，这三天以来一直受着这样的“特殊对待”，说不疼是假的。
若是在转世前，定不会想到自己也有这么坚强的一天吧。
不过，她不只是凤辰嫣。
沐凡，这个名字似乎已经很久远了啊……
上神的尊严让她不能低头。
紧接着是第二鞭。
第三鞭。
第四鞭。
……
她觉得自己是要死了，身体麻木的似乎已感觉不到疼意。很吵，周围似乎有争执的声音。她努力睁开眸子，却看到一个明黄的身影带着无边的怒意甩手一个耳光重重打在凤辰婳脸上。
“贱人！谁让你动她的？！凤辰婳，你有本事就给我活长一点，等我来取你的命！”
……
接下来，吊着她胳膊的绳索一松，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能感觉到来人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似乎压着巨大的怒气，可动作却是小心翼翼，她听到他说：“皇姐，我来接你了……”
凤北离？她看不清，逐渐失去了意识……
（二）
抬眼望去，远处是一副暮春的景色，东风骀荡，红日高悬。
上颜宫内那一对璧人的身影依然历历在目，她曾想过要和他在一起，不管会付出任何代价。可真当那一刻到来时，有的只有遗憾和不舍。
始终不能幸福的在一起呵。
玄澈，这几千年来，她的心依旧如初。
“皇姐，你醒了啊。”凤北离见她睁开眼，狭长的凤眸里尽是欣喜，眼底闪动着莫名的情绪，片刻又隐去无踪。
凤辰嫣见他面色有些憔悴，也知是为了自己，她冲他感激一笑，缓缓的坐直起身：“北离，谢谢。”
“没事。”他似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处已有些红意。
凤辰嫣看到自己的伤处已被上了药，而衣服也已换过，抬眸问他：“这伤口和衣服，可是你帮我弄好的？”
“嗯，是我。”他想起帮她在身上上药和换衣服的场景，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皇姐现在还疼么？”
“伤口都处理了。感觉好多了。”
“那就好。”他似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阴骘起来，眉宇间尽是杀气，“至于凤辰婳……皇姐不用管了，交给我就好。”
凤辰嫣被他的样子惊了一下，这个样子的他，是她没有见过的。也许，这才是本来的他，只是平时被他平静无波的模样遮住了罢了。他有着非女尊国男子的胆识和气魄，与她在现代时接触的男子相像。不过也是，他若是不特别，又怎会让北瑶女帝念念不忘呢。
虽身在女尊国，但却有一份不于女子的能力。
“北离……我真的很谢谢你，可我和凤辰婳的事还是我自己来解决就好，毕竟她也是你皇姐……”
“皇姐不必多虑。”凤北离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神色温柔至极，虽未故作姿态，可却奇怪的吸引人，“我这一辈子只认皇姐你一人。”
她怔了怔，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皇姐究竟要躲我到何时？”他表情一变，整个人似是笼罩在淡淡的忧伤中，拉起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一年还不够吗？那到底要多久才好？皇姐，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我不够好吗？自从六岁进宫至今，整整十年，这里自始至终只有你……”
“你……”凤辰嫣瞪大了眼睛，急忙抽回自己的手，表情有些慌张，“北离，我们不可以……我是你皇姐……”
“又是这一句。”凤北离自嘲一笑，“皇姐拒绝人的理由可不可以换一下？”
凤辰嫣动了动唇，心情没由来的失落起来，他爱的是他皇姐凤辰嫣，不是她这个重生的冒牌货……
“皇姐……”他俯过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能看到我吗？
凤辰嫣整个人都在颤抖，她该怎么办……
“皇姐。”他抚上她的脸，喃喃着，“爱我好不好？我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就心满意足了……”
“对不起……北离……”
“哈哈，你说对不起，那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他从小到大，受到的委屈，受到的苦那么多也未曾落过泪，可唯一仅有的两次，都是为了她。
一年前如是，如今更是。
“忘了吧，找个会爱你的女子。”
“这十年来，我哪有不听话的时候……”他敛下眉，闭上眸子道，“若这一切都是皇姐所希望的……那便，如你所愿。”
(三)
凤北离给她安排了一个照顾她起居，日常生活的丫鬟，叫小茶。这小姑娘长的水灵灵的，挺讨她的喜欢，可唯一有个毛病就是性子有点急，不过她也不是爱计较的人，所以住在这的几日以来，相处的倒也融洽。
自打那日凤北离说完那句话以后，再没来看过她，她不知这样的现象是否该欣慰。
他明明有听她的话，她应该高兴的不是吗？做什么想那么多……
“公主！不好了！”小茶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大喊着，“奴婢看见三皇子被人调戏了！”
这丫头……这种玩笑能瞎说吗！
小茶见凤辰嫣没搭理自己，不由得也急了，拉起她的身子就往外走：“是真的，奴婢绝不敢捏造，就在侧殿旁边的莲池厅里！公主你快去看看啊，不然三皇子的名誉可就不保了！”
莫非是真的？看她这幅着急的样子，凤辰嫣疑惑，可若是真的才奇怪呢，凤北离是那种能任人调戏的主吗？再说，府里的侍卫是干什么的？
“那我去看看。”
她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种心情来看这一幕的。
莲池了的莲花开的正好，远远望去，红绿交间，水光一色，环境格外的好，厅里石桌上摆着两杯残酒，还有几盘点心。
地上有一对身影。凤北离脸上有极不正常的红晕，眼神迷离，衣裳半解，微微能看到里面莹白的肌肤。他的面前是一个女子，凤辰嫣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可傻子都能知道她在做什么！
只见她一只手解着凤北离的衣服，另一只手已迫不及待的摸上他胸膛。凤辰嫣收紧了十指，胸腔的怒火已溢不住，她走上前一把拍掉了那只手：“谁给你的狗胆让你碰他的？！”
“哪个王八蛋敢坏老子的好事！”女子抬起头，是一张极平凡没有特色的脸，却带着凶恶的表情，让人看着好不恶心。
“放肆！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本宫是谁！”
“长……长公主……”女子待看清后惊慌起来，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她面前，“长公主饶命啊！是，是三皇子自己找小人的，小人无辜啊！小人也是被迫的啊……”
放屁９被迫，她刚才哪里有像是被迫的样子？
虽然凤辰嫣之前被关进了天牢，可那“罪名”并未公之于众，先不提母皇的喜爱，单单是左相府的实力和云昭手下的暗卫，凤辰婳都不能轻举妄动，她对外的借口是长公主感染风寒，养病在府，不便外出，所以这人才见到她会害怕。
“哦？这么说，本宫的弟弟不入你的眼了？还能让你‘被迫’？”凤辰嫣挑眉，看了眼地上仍神智不清的凤北离，这明显就是被下了药了，“你便是这般‘被迫’的？”
“小人该死！”女子把脸埋得低低的，声音颤抖，“真的是三皇子让人来找小人的，三皇子问是否会爱他，小人一时被美色冲昏了头，就……”
这个傻瓜，她叫他找个会爱他的女人，他就是这么找的？这是非要把她气死不可啊！
她努力压下怒气，问：“本宫的弟弟天人之姿，你可承认？”
“……小，小人承认。”
“那你觉得你可配的上？”
“长公主……小人该死，小人不该妄想，求长公主饶小人一条贱命吧，小人愿做牛做马伺候长公主……”
“还知道妄想……”凤辰嫣冷笑，大喝一声，“来人啊！把这个贱人拖下去，砍了她的双手，关到牢里自生自灭！”
“长公主饶命啊——”女子的声音几乎划破长空。
处理完这些以后，她扶起地上的人，替他拉好衣服，可他却紧紧黏在她身上，神色迷离，呼吸暧昧的撒在她耳垂与脖间，一双手极不老实的开始乱摸。凤辰嫣叹了口气，居然下的是春%药。
“皇姐……皇姐……”
她拉开他，制止他的动作，无奈的抚了抚有些抽痛的太阳穴：“小茶，找人把三皇子扔进莲池里清醒清醒！”
（四）
凤北离躺在柔软的床上，浑身都很酸，酸的几乎无法翻身。他闭上眼，又睁开，辗转几次，终于坐起身来。
他怎么记得，自己好像被扔进水里了来着？
“我说你是不是傻？”凤辰嫣见他醒来半天也不说话，只得她先质问，“你怎么能让她……你又不是个孝子，你不是会武功吗？”
“我知道，可那不是必经的吗？”他看着她，没有表情。
“该死的！你那是什么话？”他的无所谓把她强压下的怒火又升了起来，“你再必经也不能把自己给毁了啊，那是什么女人，一天就知道那种事，她会真的爱你吗？”
“除了你其他女人对我来说都一样。”
“你……”凤辰嫣被他气的不知该说什么。咬了咬牙，憋出两个字，“混蛋。”
“是啊，我混蛋。皇姐你就不应该管我。”凤北离扯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意，“我只是顺皇姐的意，找的会爱我的女人，既然要躲我，那就躲得远远的，不要再让我烦好吗？”
“你再别提你找的什么狗屁女人！若是真的想开了，北瑶新帝椰萧挺不错的。当然，你自己看着办。”
他闻言只是笑，前所未有的绝望，他有时在想，他是不是爱错人了，这么狠心的女人，他真想看看她的心里到底装着些什么，他已经很努力了，可她还是不愿意看他吗？
“北离，若是你不愿意也没事……”
“最后一次。”凤北离打断她的话，深吸了一口气，“皇姐，最后一次说，只要你回头，我就在你身后……”
凤辰嫣一愣，心口有些犯酸：“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们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他低吼，“难道这就一定是错吗？我只是，爱上的人刚好是皇姐你而已……”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凤辰嫣闭上眼睛，道：“可我不是你的皇姐。”
“你说什么？”他的反应很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我只是一缕孤魂，从那次你皇姐落水以后，就到了这里，醒来以后便是这副身子了，说来你也许不会信，可这就是事实。”
“怪不得，怪不得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似是受了很大的刺激，连指尖都在颤抖，“那，那她呢？”
“不知道，许是同我一样也重生了，许是重新投了胎，也许是……死了”
“呵呵……”凤北离笑得好不凄凉，“原来是没了啊……她的魂，算不算是因为你才消失的？”
凤辰嫣听他这么问，心里酸酸涩涩的，他果真自始至终爱的都是他皇姐一人啊。
“那你听好了，现在立刻给我离开。”凤北离拼命止住全身的颤抖，伸出手指着她，“不要再让我见到你，否则我真的会忍不住杀了你，你给我把我皇姐的身子养好了，以后离我远远的……”
说完便转身就走，似是没有一丝留恋。
果然还是要赶她走啊。
不过，没杀她算不算是一个比较好的意外呢？还是很不舒服啊，被他这么对待……
（五）
面色有些发黄，脸是一张极平凡普通的脸，腰上加了一层薄垫，显得更加的丰腴，凤辰嫣看着镜中的人，全身上下唯一的亮点估计就是那双有黑又亮的眸子吧。
这般易了容，估计谁都认不出来了吧？
也不知，紫桑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凤辰嫣收起思绪，摇了摇头，抓紧了身上的包袱，加快了赶路的速度，已经走了两日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到赫连国。
赫连国是这大陆上三大国中唯一的男尊国，那里男子为尊，可以三妻四妾，同中国古代差不多。
凤辰嫣应该怎么也不会想到她堂堂一国公主，竟会逃到赫连受歧视吧？所以，这正是她决定去那的原因。
“站住！你是什么人？”十几个打扮成侍卫模样的人拦住了她。
不是吧，她专门挑这种荒郊野林走，怎么还会有人查？看她们腰带上的装饰，竟是皇家侍卫，那便更危险了。
“回大人，草民就是外出做小生意的老实人……”凤辰嫣装作一脸害怕的样子，弯低了身子，模样恭敬。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搜！”领头的一个女子表情有些不耐烦，定是已经查了很久了。
见她们直接抢过她的包袱打开开始搜查，凤辰嫣心一提，紧张起来，手心尽是汗。
不过看样子他们并未搜出些什么，领头人失望的将包袱扔给她：“行了，没事了，那你快走吧！”
“草民谢谢大人！”凤辰嫣这才松了口气，抬起胳膊作势抹了把汗就要走。
“等等！”
危险再一次弥漫在四周，凤辰嫣定了定心神，一脸讨笑，“大人，还有何事？”
“你这手绳……”女子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露出姻缘绳，眯起双眼，开始打量她，“可是有些眼熟啊。”
“这个啊，是草民去庙里求来的，大抵很多人都有吧。”她故作镇定，解释着。
“天影庙住持亲手编制的姻缘绳，全天下就三条，那你这是哪里来的啊？”那女子冷笑起来。
该死的，她怎么不知道。
“长公主，请随属下回宫吧。”女子一语道破。
“什么长公主啊，草民可没那么大福份，草民就是一生意人，不是什么长公主……”凤辰嫣讪笑着，装作半点不知的样子。
“既然长公主不愿意，那属下也只好冒犯了。”女子朝她一抱拳，“带长公主回宫！”
凤辰嫣被人制住了两条胳膊，心中急的要命，怎么这么倒霉，她怎么不知道那姻缘绳就三条。
如今她这副废柴的身子什么都做不了。
正在此时，只见天际的云被染上了红晕，逐渐往这边扩散，众人均惊讶于奇异的现象而停了下来。凤辰嫣心绪百转千回，淡淡的笑意浮上嘴角，四千年了……终于还是见到了。
他便是这么凭空出现，一身锦缎云袍，云袍之外，还有同样精致的轻纱外袍，绝美的身影如一缕风一般轻盈，他就这么朝她走来，步步生莲。
众人全讶于他的美貌，屏住了呼吸生怕亵渎了这仙人一般的男子。
他看了看四周，轻轻一拂袖，那些人便全都晕死了过去。
“沫凡……”他轻轻用手抚着她的脸，一笑倾城。那磁性的声音，似穿透了她的意识，进入了她的大脑深层，。
“你来了。”她也冲他柔柔一笑，迷失在他那双可以吸引天地的美眸里，红色的眸只容得下她一人，“都易容成这样了，难得你还能认出来。”
随风送来淡淡的媚香，足以让人沉沦，他是最高贵的赤狐，带着与生俱来的美貌和体香，可他的天性喜静，所以一直用灵力封住了他身上的香气，以免给他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不过，赤狐媚人，更何况是最高贵的血统，无论他怎么刻意掩饰，他那通身的气质还是要命的吸引人。
“我自然能认出来，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他俊美无双的面容上似带着些自责，温热的红唇带着无边的爱意轻轻印在她额上。抬起眸，红眸勾人无比。
“我从未后悔。”凤辰嫣伸出手抱紧他精壮的腰身，将头埋在他胸口，笑靥如花，“玄澈，长相思，久离别，美人之远如雨绝……”
她曾后悔过许多事，唯这一件，爱上他，她从未后悔，许是第一眼太过惊艳已放不开，她想他不知道的是，从他一万年前救起那个仅修炼了四千年的楔妖时，她便这么爱上了吧。
玄澈，一万年了，她整整爱了一万年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