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六回生活即折腾是常态环球真很小是真谛

库院长是属于慈悲为怀的人。

中国民营医院发展比较难,在现行医疗体制中,生存的空间其实比较小。经过库院长和衣副院长的几年打拼,这家民营妇产专科医院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库院长并未想到,从体制内退下以以后收获了事业上的成就,还检回了失去的多年的感情和亲情。他把这些归于今生的积善积德。他父亲虽然是农民,但是德性很好,一生相信善有善报,尽管这农民做的很累,依然乐观的相信做人要善,儿子考上医学院,他认为是库家几代人的积善的结果。所以库院长依然坚持家训家风,时常为贫苦的病人代付医药费。当了医院领导后,尽管灰色收入多多,他基本上不占。现在基本上不贪腐的干部也算是廉洁的好干部。过于清廉的干部往往同今日官场格格不入。

他这一生中唯一不断内疚的是对不起糟糠妻衣大夫,生活作风上没有严把关,而妻子又是个性很强的人,容不得丈夫改过,使年轻夫妻分道扬镳。“止血易难疼难”,他理解她的痛苦。

库院长下到楼下,听得不远的路拐角有人呻吟,还三三两两远远地围了些人。现在的人,遇到有事的地方往往绕开,但是呻吟声对医生来说,是种铁定的召唤,他痛恨在医院门口有病人而听之任之的不人性行为。救死扶伤是医生的职责,正如为人民服务是执政党人的职责,如果连这宗旨都不讲,那社会是没救了。

库院长大步接近呻吟声,见是位年轻的女人,披头散发,卷曲着身子,脸部极为痛苦。库院长毕竟是六十开外的人了,他一个人很难抱起她,想打120,觉得没必要,自己的医院就在边上,义不容辞应该救助。

正在这时,听得有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快弄她去医院!”库院长回头一看,原来是衣大夫。于是两个人搬起痛苦女,朝向自家的医院,又上来一男一女的两位年轻人,帮忙搬动,库大夫向他们投去赞许的一眼,有血气的悲悯为怀的年轻人还是有的。

进了急救室,两位院长还是累的直喘粗气。妇科医生的敏感,衣大夫发现痛苦女的下身潮湿,再细看是血染的。痛苦女处在昏迷状态,经过抢救,半夜以后,痛苦女苏醒过来了,状态有所好转。她望着守在一旁的衣大夫和库院长两人慈祥的目光,眼泪扑簌簌淌了出来。

经过询问,痛苦女道出了原委。她在几个月前来温州寻找就业的机会,不想被骗入传销黑帮,而且黑帮头目玷污了她,就这样她被软禁了几个月。今天她同一位误入传销帮的大学毕业生男孩,相约乘机逃了出来,被里面发现后追赶,男孩同他们搏斗,她趁着黑夜掩护逃离,不幸慌乱中被一辆摩托撞倒受伤,那摩托弃她而逃。

衣大夫进一步检查,女孩竟是受伤流产,可能怀孕四个多月。

当时库大夫立即报警,警方十分重视,按痛苦女的记忆,迅速进入传销窝内,但是已经人去楼空,室内一地鸡毛,满是传销的宣传品。这样的黑组织,目下在中国可是不在少数。金钱之欲,催生了一批又一批官场贪腐分子,也催生了五花八门的诈骗帮,他们像毒蛇一样藏在洞穴边,伺机咬人。中国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鱼龙混杂,善治国者并不怕混杂。

痛苦女在同家里失联后的四个多月后,给家里通话,但是没有回应,母亲同哥的电话都要不通。她决定尽快回家。库院长同公安局联系,能否由警方派人送痛苦女回原籍。警方回答,说此人已经恢复自由,神志正常,无需护送。警方现在重点在追缉犯罪分子。警方说至于路费他们可以考虑。

能不能从警方拿到路费,手续怕是繁杂,而痛苦女急着要回去寻亲人。衣大夫说,不要再为路费麻烦警方,重要的是应该有个人送,因为犯罪分子尚未缉拿归案。衣大夫的儿子表示,他想同新婚妻子外出旅行一趟,顺势送痛苦女一程。

库大夫给儿子儿媳的新婚贺礼是一辆长安福特轿车,花了近二十万。库院长是长安地区人,对长安情有独钟。想着年底两代四口人坐新车回到他的老家过年,给正月五日老父亲的忌日扫墓,已经多年没有回到老家。

“路上开车稳些!小蔚在车上呢。”衣大夫对儿子叮咛,她现在更牵挂儿媳肚子里的第三代。早年儿子有晕病,那时开出租车时,曾经有一次突然晕车,撞到了路边的一棵白杨树上,车上的乘客正是艾椿教授,也由此演绎了同艾教授多年的情宜。

库院长特意在新车的车头挂上主席的头像,以求平安。让老人家从神坛上走下来那已是不可能的,老百姓已经奉老人家为神,他才是共和国的真正镇国之宝。

临走之前,痛苦女向衣大夫和库院长下跪,一连磕了三个头。库院长扶她起来。这个下跪可能是人类致最高感激的肢体语言。

痛苦女依偎着衣大夫说:“今天是九月十八日,我的生日。我不能向母亲磕头,你就是我的亲娘。我能逃脱魔窟受伤不死,如果不是遇到你同库院长救命,我不能这么快回家。”

库院长让人买来生日蛋糕,放在车上,对儿子说:“你们在路上过生日吧!?

九一八,这是中华民族灾难日,也是痛苦女的生日。人的生日只有一次,民族的灾难日却往往不只是一次。

车行第二天的下午夕阳下山光景,快接近痛苦女的家乡时的高速路口,前方一辆奔腾轿车突然想超越前面的货车,不想撞到了大货车。跟随奔腾车后面的一辆长安福特立即刹车,还好,车内两位年轻的女人因为系上了安全带只是身子略为前倾,那正是小蔚和痛苦女。驾驶员小库望了下爱妻和她的腹部:“没事吧?”小蔚笑笑说:“你一定记住了妈的叮嘱。”

衣大夫儿子下了车,见前面的肇事的奔腾轿车已经翻倒在地,车门已撞开,车里甩出一个人,头部淌着血,仰面向天。.衣大夫儿子一时不知怎么处置伤者。

“就是他!”跟在后面的痛苦女说,“这就是他的车,车后玻璃有个贴吧。”

“你认识他?”小库问,他见到车后的玻璃上有个孩子般手掌大的贴吧,上面写着:人生即折腾。这真是个谶语,折腾原本是世上人的生活常态,但折腾到车毁人伤的地步,已经离开了常态折腾。凡是离开常态,一定有变数!

痛苦女说这人就是传销黑帮的头头之一,她当初最恨这个人。衣大夫儿子弄清事情原委后,立即打110和120。尽管伤者是被憎恨的人,但还是要抢救他。小库立即向父亲库院长说了路上发生的传奇。库院长说他会立即向温州警方汇报。

痛苦女解下脖颈上的丝绸巾,蹲下来给她的仇人包扎头部的还在淌血的伤口,伤者微微睁开眼,忽又显出惊恐的神色,脑袋向一边歪去。

一会120到了,车上下来三个白衣男人,他们向奔腾车走去,见里面还有一男一女,在微微的呻吟。好不容易把车内的人弄到外面。这时110的出警到了,高速路上的安保也来了人。衣大夫的儿子向他们介绍了所见车祸的发生过程,并且将伤势较重的人的身份作了说明。

长安福特继续赶路。痛苦女对小蔚说:“蔚姐,四个多月前的今天,我误入传销黑窟,当天霸占我的人,就是那摔到车外的人,没想到四个月后的今天,他遭车祸。”

小蔚说:“这是现世现报。只是你那条挺好的丝巾可惜了。”

“怎么说呢?他霸占我后,除了不给我自由,别的方面对我还算好,这条丝巾就是他买给我的,他说没有办法,他已经没有了自由,等他有了自由,一定同我走得远远的,一起到老。哎,就是他再不好,今天他已是快死的人了。我妈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估计他还认出你吧?”

“他似乎看出我了,先是惊慌,可马上就是不再睁眼,他的整个脸似乎都痉挛了,可能是很痛苦。”

“也许他说的是真话,但他终于没有脱离害人害己的传销,折腾别人也折腾自己,不知小命还能保得住否。这大概是老天安排的,要不怎么就这么巧呢?”小蔚说。

“他们肯定怕公安追捕,要不车开得这么慌张。有什么慌得呢?传销不是死罪。他原先想贩毒的,但考虑贩毒弄不好要判死刑。”痛苦女说,“老天还是没有原谅他。可是老天也在惩罚我,让我看到这么恐怖这么痛苦的人。我本来应该呆在家里的,照顾有病的母亲,因为母亲不同意我同男朋友交往,一气之下,离开了家,这不也是在折腾么?”

“你男朋友知道你在温州?”

“不知道,没法联系。进了传销,手机没收了。”

“那你这几天也没有给他电话?”

“那还给他电话干吗?他虽说也是个大学生底子,但属于男人中霸道的那种。他说他大哥发现妻子不是原装,就立马离婚。他父亲是不大不小的包工头,有钱。父亲也霸道,所以我娘一定不愿意我同他家交往。他强势一点我倒不在乎,就是因为有点钱吧,把人不放在眼里。”

这男人,包括像杨兵这样优秀的,怎么都讲究女人的原装呢?有补是没有病!小蔚听了她的的陈说,想到自己遭遇过的男人都还是比较正派,同冉冉一起生活的两年那也不过是同一性间的精神上的卿卿我我,所以同小库肌肤相亲的那个时候,简直是新血淋漓,她跟本没有必要选择在例假来时进行。选择例假相交,已经是许多在感情坑内折腾过来的女孩无奈的选择。

终于到了痛苦女的家,暌违了近五个月的家,然而院门紧闭。邻居只知道痛苦女的母亲生病住院,还不知道她的兄长因吸毒出事。

还好,痛苦女离开家时带着家里的一串钥匙。痛苦女的回来并没有惊动乡邻,因为今天乡村青年人出外打工,一去无音讯的不是个别。就是在一个城市生活的一家人,长期没有联系的也不见怪。只要不是空难地难等发生死亡而永远失联外,一般的亲人间的失联已经不能生出大惊小怪效应。

当晚就在痛苦女家里住下来。第二天找到村负责人,方才知道家里出事,哥哥犯法进了公安局,而母亲住进了医院。

“库哥蔚姐,你们走吧。这一路上太麻烦你们。”

“你妈还没有找到,反正我们带的车,我们进城吧,找到你妈再说。”小库说。他一向的行为准则是有始有终。

“不用了,从温州到我家,麻烦你们的地方太多。反正我已经到了家,家里发生的事,我慢慢处理!”

无奈衣大夫的儿子是个帮忙帮到底的血性男儿,他说:“既然我们带车来了,你家又有事,有车总是方便些,先去看你母亲吧。”

痛苦女见人家这么真诚,哭了:“库哥和嫂子,虽然我经历一番折腾磨难,但能遇到你们,心里的苦去了一半。”

于是又一起去县医院,见到了母亲。母亲是严重腰间盘突出,这种病虽然是生理病变,但同几乎是所有得病一样,情绪因素也起了作用。这家医院神经科主任在上海新华医院进修近一年,带回了治疗腰间盘的新技术——射频靶点消融术。经过治疗,病情大有好转,能过比较轻松的走动。

母亲一见失踪了的女儿回来了,抱着不放说:“下辈子如果还是女人,一定不敢生女儿,有了女儿,时时担惊受怕。”一旁的一向有点木讷的父亲,只是叹气。

其实生男又如何?担的风险往往更大。母亲还不知道,他的唯一的儿子来医院后,看了母亲后,回去时就在路上出事,因酒驾被交警查处,因查处牵连他吸毒的事,一番折腾终于被拘留。这个毒品的流毒,在现在的中国已有蔓延之势,禁不胜禁。

这毒品之所以被现在的许多中国人所青睐,是因为现在转型期的中国,缺少理想,缺少生活的激情,缺少工作的快乐感,缺少社会公平,使人生活在近乎麻木中,而毒品能使你得到一时的亢奋虚幻满足。

小蔚正要告别痛苦女和她的父母时,病房进来一位气韵颇佳的中年女性,提着一个花篮,小蔚同她彼此对视了一回,双方都在问候,但是都叫不出对方的名字。

“姑妈姑父,我来看你们了。”

“大表姐,你怎么来了?”痛苦女拉着进来的女人说。

“你这几个月到底上哪儿去啦?”

这一问,又使痛苦女抱着对方哭了起来。

待到这对表姐妹完成见激动的见面过程后,病人便拉着新来的中年女人说:“留梅,你这么忙,还来看我?”

原来这位凤仪卓然的中年女性不是别人,正是柳留梅。

“这两位是我家的恩人。”病人把小库夫妻介绍给柳留梅。

小蔚说:“我同这位姐姐应该有缘,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您!您是艾教授的亲戚吧?我们多年前在吴门一家旅社见的面。”

“记得,那时我们都还年轻,我们一直没有忘记您。艾教授是我的恩师。”

“这是我的当家人!”小蔚介绍自己的丈夫。

“当家人为什么不是您?”柳留梅适时调侃一句。

大家笑了起来。

柳留梅同小蔚彼此交换了名片,一旁的小库提议给她俩合影留念。这两位在人生旅途偶尔邂逅又重逢的女人,留在相片中。

小库夫妇为了赶路,先行离开。痛苦女一直送到医院大门口。

柳留梅是怎么知道姑妈在这里住院的?

话说她表弟因为醉驾而被交警扣留,又因查出是吸毒而被拘留,询问嫌疑人的亲人,他不愿意让父母知道,道出了他的表姐柳留梅。柳留梅在亲属中威信很高,尤其在表亲中,表兄弟和表姐妹有事都愿意同她商量。

柳留梅接到电话,正是周末,她同曹警官商量议了一阵,正好表弟被拘留的那地方公安系统中,有曹警官的熟人。还在养伤中的曹警官就写了便信,让柳留梅带上。柳留梅先去看了表弟所在拘留所的负责人,获知拘留十五天,但因为涉及吸毒,还要视情况再看十五天以后怎么处理。见了表弟,柳留梅严肃的说了一通非常羞愧的表弟。

“你想想,你爹妈容易吗?也许只有你一个儿,自小受宠娇惯,放松了对你的教育,逃学也不管你,后来结交不慎,参与打架闹事,几次被拘留,你父亲勤劳积蓄的十几万血汗钱,都为你交了罚款。这回你妹妹失踪,你父母焦急万分,可是你竟然去吸毒,你还是为人子,为人父吗?你这前半辈子到底在折腾个啥啊?”

“姐,我错了,你怎么讲我,我都接受。可是,说心里话,我的生活太压抑,老婆外出打工,不愿意回家,儿子又不听话,比我小时候还捣蛋。工作又累又苦,就想到麻醉自己,先是觉得只吸一口,没想到就断不了。我不是人,猪狗都不如!”

“你一定要戒毒,否则毁了你一生。你不是喜欢听京剧?民国四大须生之一的奚派创始人奚啸伯同你的年龄一样时,沾上毒品,吸了几十年,家财全部烧在里面,解放后,政府大力禁毒,奚啸伯这个老烟鬼,下决心解了毒,以后身体也好了,京戏唱的更好,他扮演的《白毛女》中的杨白劳,家喻户晓。”

“我听过杨白劳的唱,真好!表姐,我一定戒毒。”

“你要不戒这一口,家毁人亡,我相信你,你去戒毒所吧。”

离开表弟后,柳留梅想,要不要去拜访曹警官的朋友呢?她不想去求人家给表弟宽恕,一个人有罪,应该受到戒惩。但她还是去了。

柳留梅重新审视了老曹给的朋友的信,觉得并没有违规的地方,只是说,来了解一下情况。柳留梅当了副校长后,处处谨慎,事事防着踩底线。

按图索骥,柳副校长找到当地公安局,门卫说:“我们柳主任在,我来给他打个电话。”

柳主任已经在二楼的门口等待,让进了客人。双方坐下后,柳副校长拿出老曹的便信,对方看完后,热情的说:“您就是柳老师柳校长?久闻大名。”

柳留梅说了事情的原委后:“我已经见了表弟,他是认罪的。其实这倒是好事,要不这事被瞒着,对他本人和家里并不好。”

“是的。现在国内登记吸毒的人大约300万,按冰山理论,露出的冰山后面是更大面积的隐性冰山。也就是说,隐性吸毒者应该有七八百万。你表弟这回暴露了隐形吸毒,诚如你所说是好事。”

“听说这里的戒毒所质量不错,能否就在这里戒毒?”

“2008年,新的戒毒法实施,规定强制戒毒是两年,这样全国戒毒所,大多出现人满为患情况。据我了解,现在的戒毒所,好坏参差不一,居住饮食和精神环境条件好的戒毒所,不是很多。我们这里有所明天戒毒所还可以,环境和治疗都比较好,戒毒者中有一技之长的,尽可能发挥他们的专长,一边戒毒,一边有事干,精神就比较充实。只是比较难进。我先去联系一下,尽可能帮您表弟住进去。”

“那真是太谢谢了。我表弟对汽车修理有一手。”

“我同老曹是老朋友,他几乎没有求我办过什么事,我倒经常麻烦他。”

“如果去明天戒毒所很困难,一定不要勉强。”

“请您放心,我会安排的,何况我们三百年前是一家,一个‘柳’字没有两样写法。”柳主任语气轻松的说。

柳留梅站起来准备离开时,主任说:“不行,快到中午,无论如何吃了饭再走。”

刘留梅是最怕别人请吃的,便说,今天还要赶路。

柳主任见客人执意要走,也就不再强留,便问客人是怎么来的,刘留梅实说是坐客车来的。

“现在去哪?”

溜溜梅实说去看住院的姑母。

柳主任一定要用车送客人。就在办公室等车的时候,柳主任聊到自己的儿子没有考上大学,但苦于找不到好的复读学校,而自己和家属工作都忙,无暇督促儿子的学业。

“柳校长,我知道你们学校是吴门教育界的佼佼者,能不能让儿子去你那里读插班?上回高考没考好,儿子不愿意读三本。”

一般情况下,插班高三是不行的。但是柳留梅很难拒绝,因为自己有求于人家。

“这样,等我回去后商量一下。”

听这意思,基本上是可以的。

“至于费用,你们不用考虑。因为就这个儿子,自小没有离开过我们,如能放到你们学校一年,我们夫妻是很放心的。儿子不捣蛋,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一会,小车来了,柳副校长告别了柳主任。

在车上,柳留梅想,这个年头,人际关系复杂,你求人家办事,人家可能也要求你,说得好听是互惠互利,说得不好听,是互相利用。但是,柳留梅有个底线,涉及到金钱和道德的事,她是决不会沾手的。

两个多小时,柳留梅赶到了姑妈所住的医院。

这就是小蔚之所以能够多年后再次邂逅柳留梅的原委。

柳留梅来到后不久,小蔚两口便告辞了痛苦妹。

当晚十一点,小蔚和丈夫赶到了吴门,小蔚很兴奋,这是她曾经打工的地方,原来的计划是住到小蔚打工的那家车站附近的旅馆。然而那家大众旅馆已经从吴门地面上抹去,在原址上树起了一家中档酒店,形似船型的六层酒店,附设宾馆。也许中国要实现海洋大国梦,不少建筑成了舰船型。

小蔚本来想已经半夜了,就在车上将就一晚,多年的打工生涯,她习惯了将就,候车室的椅子上经常是她外出临时歇宿的床。她考虑,丈夫一路上花费不少。丈夫是个仗义疏财的男子,她不反对,但是成家立业后要过日子,钱要计算着化。

因为临别时父母叮咛小库,一路上不要委屈了新婚妻子,加上他也爱她,再加上妻子肚子里有了自己的孩子,岂能凑合在车上过夜?就在船型酒店的宾馆开了房。安顿好后,觉着有些饥肠辘辘。

吴门的赤豆圆子是小蔚先前的最爱,正好附近有夜市,小蔚吃了两碗赤豆圆子,小库要了一盘生煎包,这都是这里的名吃,也许一路小心驾车,小库真的饿了,但觉生煎还真是名不虚传。

回到宾馆,两人洗完澡以后,躺在床上闲聊。小蔚说:“多年前,我在吴门小旅馆柜台打工,有回深更半夜来了位很儒雅的说老也不老的老人来住店,他带了一位气质文雅的女青年,因为他们只是半夜客,天明就要离开的,我就建议这一老一少开一间房,老人犹豫了一会还是同意了。谁知道第二天一早公安来查房,幸而我的一位表兄在这里当协警,他提前告诉了我,我让这一老一少在民警到来时结账走了,以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这民警查店,弄钱也是一个目的。因为我在开票房没事时,喜欢翻翻文学杂志,有一本杂志上有篇中篇小说《何日彩云归》,蛮好看的,没有想到作者正是那位半夜来住店的儒雅老人。而同他一起的就是今天在病房我们遇到的柳老师。”

“人有时就是这样,邂逅于某处,多年后由偶然重逢,终身难忘。”

“我同这位老人交谈不过几句,印象却深刻。没有想到的以后在温州竟然重逢。”

小库本来有点迷糊,听到妻子说她读过《何日彩云归》,一下惊起:“还保留这本杂志?”

“那还有啊,那时我们旅店的几位打工友,似乎都爱看点文学书,不像现在可以在手机上漫游消磨时间。那本杂志不知传到谁的手上。”

“你给我说说作者的样子。”小库说。

“不是说了很儒雅,比较清瘦,这儒雅的人好像没有三大五粗的。额面很宽,眼比较亮,中等个子。”

“你同他在温州重又相见,是他一个人么。”

“两个人,一个很有风度的中年女人,正好住在我打工的宾馆。”

“能看出两人是什么关系?”

“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小蔚说。小蔚已经明白婆婆同艾教授的亲密关系,但他相信婆婆同艾教授是正常的知交间的关系。

这时小库已经大体明白妻子不是在编传奇,那老者就是他一直敬重的艾椿教授,而那位中年女人是他的母亲。他闭上眼,轻轻叹息一声。

“你睡吧,连天行车,我又不能替你。睡吧!”小蔚说,他也不想再说那位中年女性就是她的婆婆。婆婆有她的生活,她有她的交友自由。

小库并没有睡,他是在感叹,这世界就是不大,地球真的很小,绕了个大弯,还没有走远。他同妻子其实早就牵连在看不见的人生大网上。

“明天我们浏览完吴门后,下午赶到省城,我带你见一个人,经过大折腾的一个人。”小库依偎着妻子,很快入梦。

小库带妻子要见谁呢?请见下回分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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