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主动忽略自己提出这个建议时,涂千雪的嗤之以鼻还有不以为然,也自动遗忘两个人说好,这桩婚事是假的,大家还是各睡各的屋子,只是在衙门登记的那一张户籍文书做了改动而已。
不过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村子里的其它男人就围了上来,带着好奇问着,“你叫做什么名字?打哪来的?”
袁熹明想起自己那张被血水泡得几乎成了废纸一张的路引,丝毫不带愧疚,直接说了句京城,至于名字则是随口取来。
“袁二,家里人都这么喊的。”
村里的乡亲一听他的名字没有文诌诌的感觉,反而和大伙差不多,更觉得他也是普通人,对他说话也就更热络了。
袁熹明的脸还是硬邦邦的,看起来也不近人情,但他读书人的身分,再加上他偶尔的回话,很自然的让村民忽略掉了,不过一下子,吱吱喳喳的村民在他身边围成一大圈,就是一些婆娘也都仗着自己年纪大,敢跟男人挤在一起,为得就是想多打探些消息。
不说别的,就是帮自家闺女或亲戚打听打听袁二家里还有没有其它长进的弟兄,否则赵家村周围的十村八乡,哪里见过这样相貌周正、风度翩翩的儿郎啊。
这厢热热闹闹说个不停,不时还会传出哈哈大笑声,可在另外一头,一个长脸、脸上长着麻子的男人阴沉的看着气氛热络的众人,只觉得心中火气越来越旺,眼里的恶意也越来越浓烈。
那恶意强烈的让袁熹明敏感的回头看去,只是当他回过头去的时候,只看见一个普通男人的背影。他转过头,继续和村民闲聊,心里却有越来越浓的不安感,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要发生一样……
镇上的赵家酒铺里,一个长着麻子的男人在铺子外头逛来逛去,里头的小工看了也不赶人,只是找了一个空闲的伙计,让他往后头去喊自家掌柜的。
赵富贵一看到铺子外头的人,眉头就是一皱,看街上人来人往的,也不走出铺子,而是朝那人招了招手,背着手,把人往铺子后头带去。
“我不是让你没事别往铺子来找我吗?说吧,今儿个又是什么事?”赵富贵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语气间也带着不耐烦。
问他为什么会不耐烦?任谁有一个整天好吃懒做,只会替他惹麻烦的小舅子,就是圣人也得抓狂。
赵富贵的口气已经明白的表示自己的不悦,但那麻子脸的男人却好像没感觉,搓着手,脸上带着讨好,嗓音略尖的问着,“姊夫,我这不是有急事嘛。”
“急?你有什么事好急的?”赵富贵没好气地睨了眼前人一眼,挥挥手,不耐烦地道:“行了,黄禄子,有什么事就说,要是我能够解决的,我看在你姊姊的分上就帮你给办了,拐弯抹角对我来说没有用。”
黄禄子一听,手搓得更急了,脸上也带出一点问询之色,“姊夫,上回你不是说过那小寡妇的事吗?我就想问问那事怎么样了。”
虽是拐着弯问话,但赵富贵看人准确,更别说他已经替这小舅子擦了这么多年的屁股,这话真正问的是什么,哪里还有不知道的。
他呸了小舅子一脸,恨不得他那装草的脑子清醒一点,“还小寡妇!你罩子给我放亮点,别以为你谁都能动。那小寡妇现在有一个至少是举人的读书人撑着,原本的女户撤销后也立了一般的良籍户口,你别奢想了,要不小心吃了牢饭,我也没办法。”
黄禄子一开始被赵富贵那一声骂给吓了一跳,但很快地就又腆着脸靠了过去,“姊夫姊夫,我这回是真心想定下来的,那小寡妇我看很久了,就是想找个机会请家里人帮我提亲,谁知道……”
“早知道那又干什么去了?”赵富贵可不吃他这一套,冷笑着看他,“别以为别人都是傻子F禄子,你那一点小心思我还不明白吗?说什么看了很久了,是盯着人很久,没找着机会下手吧!”
不是赵富贵瞧不起自家小舅子,就黄禄子这样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人,也是少有了。
其实这黄禄子不学好也就罢了,前阵子还祸害到良家女子上头,要不是那女子家里穷得响叮当,他才能用一点银两和势力,将这事情给压下来,结果这才安分多久,这回又盯上涂家小寡妇了!
他要是能早点知道他小舅子就是这种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当初也不会听信自家婆娘的话,把小舅子从黄家村接过来,放在自个家里让自家老父给看着,只是没把这人给看好,反而让他把心思动到不该动的人身上了。
“没、没,我就是瞧着人不错……”黄禄子缩了缩身子,连半点身为男人的气概也没有。
而赵富贵对于这样一个狗皮膏药没有多加纠缠的兴趣,只恶狠狠地看着他,撂下话来警告。
“我告诉你,你最好少动什么歪心思!不说那家男人我到现在还摸不清来历,但从京城来的又有功名,肯定不是你一个混混能够招惹的,更别说那小寡妇手上还有我想要的东西,你要是把人给我弄死了,我肯定也一刀子结果了你!”赵富贵狠话说在前头,眼里的杀气也不是做假的。
见状,黄禄子又把自个的身子缩了缩,一脸也不敢小瞧了他说的话。
他也知道他这姊夫的一点事,别看他只是一个村的里正,这些年要不是有点手段、做人也狠,手上沾过人命,要不然也不可能用那些不怎么样的酒,把酒铺开得财如流水般,因此这些年,他什么人都不怕,就怕这个姊夫。
不过比起那个男人,他也听出来了,他姊夫显然把那个小寡妇看得更重要些,难道那个小寡妇还有什么来头不成?
第3章(2)
“姊夫,那小寡妇又是什么来头?我瞧着也没什么特别的,不就是运气好,之前在山上采了根人参,后来卖了钱,这些年就做点缝缝补补的过日子而已吗?”
“打听得倒挺仔细,不过我告诉你,你别以为随便一根棒槌叫做人参就值钱,她手上那根山参就是骗骗普通人的,能够卖到十两就不错了。至于做绣活,你瞧过这十里八乡的女人哪个做绣活做出朵花来了?
“更别提她一个寡妇先是搭那间砖房,后来又收养了两个孩子,那日子过得比谁都舒服,三不五时就上镇里买粮食,那秤的都是白米不是杂粮谷子,冬日穿的都是新棉花,就连两个孩子也是,衣裳连半个补丁都没有,这会是一个小寡妇能过上的好日子?”
赵富贵想着自己调查来的消息,更加肯定涂千雪手中的药酒肯定值钱,“她手上值钱的是药酒,要不是之前王老财不小心跟我说溜了嘴,我还不知道有这种好东西。说是酒,但喝着却养人,男人女人都能喝,这东西可不一般,她给一小坛子就要收五两银,光王老财那儿就砸了不只二十两,更别提这镇上是不是还有其它买家了。”
黄禄子一听见一小坛子五两银的酒就已经震惊得不行了,更别提后来的二十两银子,简直就像在听说书一样。
他也知道,有钱人家不会把这五两银放在眼里,但在这样的小村子里,五两银是多少人赚了一年也存不下来的数目,她却这么轻轻松松入手,如何让人不惊诗?
更别说卖出这坛酒的居然是一个被排挤的小寡妇了。
黄禄子本来就对看起来清冷的涂千雪有几分意思,这时候听见她不只有貌,身家也挺厚的,心里那一点见不得人的心思瞬间就像是野草一般,见风就长,让他满心都是那宅子里的可人儿。
赵富贵自认已经把话给说清楚了,看着小舅子那懦弱的样子,尽管不知道他是不是把话给听进去了,但起码震慑的效果达到了。
他从随身的荷包里摸出几两碎银子扔到小舅子手上,“省着点花用,别又全拿去赌了,安生的在赵家村待上一阵子,等你之前那事的锋头过了,你就回村子里去,找个人好好安生过日子。聘礼、屋子也不用担心,你姊姊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你就是光着身子回去,也能够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