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何去何从？
杨小柳呆呆地坐在床上，天亮了都没发觉。坐了一夜，似乎想了一夜，也似乎什么都没想。
扣扣！敲门声。
“小柳，你起来了吗？”是二叔的声音。
“嗯，起来了。”随口应答了一句。
接着是二叔推开门、走进来的声音。“收拾一下，咱们回去了。”
“二叔，”杨小柳转过脸，看着二叔淳朴的脸。“你和二嫂一起那么多年，财米油盐的，会觉得腻吗？”
“腻？当然不会！”二叔摇摇头，叹了口气，然后笑了。“我有了你二婶才有了家。什么是家，是彼此依靠、是让心暖和的地方。在外头不管受了多少累吃了多少苦，只要回到家，看到你二婶，看到娃儿们，就一心想看他们笑着，不会再去想别的了。娃儿们一天天长大，我和你二婶一天天变老，每天看起来都一样，实际上每一天过得都不相同，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每一天都期待新一天的到来。怎么会腻呢？”
什么是家，是彼此依靠、是让心暖和的地方……妈妈和她之间永远是任务和公事，那个家一点儿家的感觉都没有，除了多了厨房和厨师，更像是办公室。
她和前夫结婚三年，形式的婚约让她和刘正浩之间完全无交流。他们的家对她来说就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她习惯独自处理任何事情，所以不会对刘正浩产生任何依靠的感觉。她不知道期待下班、期待回家是什么心情，因为家并不会让她的心觉得暖和。
屠日楼呢？对她来说，是家吗？
外型彪悍却漂亮优雅的染墨，寒冰玉床上搂着她睡的楼暻渊，空旷得浪费空间却任由她坐、躺、蹲、靠的房间……她习惯自己处理任何事情，却总在事情即将失去控制时，楼暻渊会挡在她前面；楼暻渊是个强势得容不得任何人违背和反抗的人，却放任她去威胁丞相、挑衅十二王爷；明明知道死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但她为了他和天下苍生，还是选择了离开他，而他为了不让她难受自责也选择推开她……
“难道爱不爱只是用耳朵听的吗？你的心感受不出来他对你的感情？”唐纤雪的话言犹在耳。撇开她离开别庄和皇上成婚的之后的事，她十分确定楼暻渊对她是有感情的。而楼暻龙昨晚那番话似乎也在说着，楼暻渊是真的在乎她。
可他为什么一定要推开她呢？一起死不也挺好的吗？
“小柳，昨天宫里来了人找二叔问你的事儿，二叔照实说了，希望你别怪二叔。”想起昨天的事，二叔说道。
“没事。”就算二叔不说，只要楼暻龙想知道的事情，他还是会知道的。
“二叔听出来了，宫里人的意思是，你不是小柳，而是别的人。”
“二叔……”
“你不用急着解释，二叔虽然整天被你二婶说我笨，但二叔也看得出来。你啊，和以前的小柳完全不一样。”
“对不起二叔，我……这种事……虽然不该瞒着你和二婶，但……似乎不说对大家比较好……”
“放心，二叔没怪你的意思！”二叔拍了拍杨小柳的肩，说：“以前的小柳是早就不想活了，最后也选择了轻生。她想死，你想活，只是想活的你住进了想死的她的身体里，这也算是救下了一条命。虽然你不是以前的小柳，但你为了二婶能跟着二叔一起进城，还勇敢地找上大魔王，二叔我很感动也很感激你！”
“对不起……没能帮上你和二婶……”她是真的很想帮善良的二叔一家，却让二叔希望落空了。
二叔叹了口气，说：“生死由命，这也不是你能左右的！”
“总会有办法的！”不想让二叔消沉，杨小柳说：“回去之后大家再商量讨论一下，总会有办法的！”
“你真的要跟二叔回去吗？”
“嗯，当然！”杨小柳点头。
“小柳，关于你的事，你知道为什么二叔要告诉那些宫里的人吗？因为二叔觉得或许他们可以帮你。”
杨小柳别看眼，“我很好，没什么需要帮助的。”
“你啊，骗得过你二婶，却骗不过你二叔我。天天夜里跑到屋后的空地里看月亮，没月亮就看星星，没星星就看着黑成一片儿的天发呆，若说你没心事，谁都不信了！”
“总会过去的！”只是时间的问题，一切总会过去的！平静的湖面不应该再起波澜了，就这样吧，爱或不爱，留在记忆里吧。
“干嘛要让它过去呢？或许继续会更好呢？”
二叔说的话跟唐纤雪说的简直如出一辙！
“小柳啊，不要抓着过去的事不放。你应该想想，自己现在想要的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觉得难受，要嘛是身体不舒服，要嘛是没顺着心走。你得顺着心走，才不会难受。”
自己现在想要的是什么？真的是避开楼暻渊、永世不再相见吗？但看见他消瘦的脸时，她心里涌起的刺痛和心疼是什么？当听见楼暻龙说他推开她是为了保护她时，心里产生的悸动和冲天的怒气又是什么？
你得顺着心走，才不会难受……她难受了吗？对！她难受！难受极了！她高兴又伤心、想哭又想笑，她心里百味陈杂，想发泄又发泄不出来，难受得她整个人都要炸了！可她必须压抑着，收拾好自己的感情。
“大道理二叔不会讲，但若真有个只会让自己高兴的、只属于自己的人……真好！”想起二婶，二叔笑了笑。随后，低下了脸。
“二叔，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二婶真的没法……你真的会跟着……你说过的……”如此简答的一个问题，杨小柳却支支吾吾问不出来。
“你是说如果二婶没法救，我会不会跟着死掉吗？”二叔无所谓地将问题补充完整，然后看着窗外，许久不说话。
“不可能马上跟着死掉，毕竟还有娃儿们要顾着。”二叔说：“但若人的心死掉了，身体自然也会慢慢死掉，最后……可能用不了三五年吧。所以，若真是不行，娃儿们只能托付给你了！”
但若人的心死掉了，身体自然也会慢慢死掉……所以她的身体死了，是因为她的心死了吗？
所以……楼暻渊眼睛最后一丝生气消失了……代表他也会死……因为他找不到她……心死了……
神魔交战，脑子好乱啊！
“你还是先留在皇城吧，”二叔说：“听说御医研制的药已经接近尾声了，若是有了成果你也能早点儿知道，早点儿拿回去救你二婶。”
安雨辰考虑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那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尽快通知你。”
送走了杨二叔，安雨辰再次行走在皇城大街上，人又少了。是啊，围在屠日王府周围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人自然少了。
不像三年前出个门惊动大半个皇城，眼下她只是个平凡无奇的少女，感觉自在了许多。
谁能想到当年美若天仙的安雨辰今日会以这么一副平凡的模样再次出现呢，连她自己都没想到。
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了，像二叔说的，皇城里消息灵通，若是有药可以医治瘟疫，她也可以早点儿知道。而且，她……唉，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一边害怕着大魔王最后的那些话才是他的真心话，觉得断了就断了；另一边又觉得若她和他是真的相爱呢，这样断了岂不是痛了两个人一生。
算了算了，眼下走一步算一步吧！想要在皇城生存下去，就必须得找份工作糊口。安雨辰收拾了一下心情，把注意力放在找工作上。
可现在生意萧条啊，各家店铺都要关门大吉了，哪里还有人招人的。走了一上午，无功而返。
百无聊赖地走在大街上，安雨辰准备回去好好睡一觉再作打算。
突然，一个雪白的身影吸引住了她的视线。
这这这……不是大魔王还有谁！可他手里牵着的娃是谁？安雨辰瞪大了眼，看着那个娇小的娃儿。
只有两岁左右大小的女娃儿，梳着两个小辫子，一套仙气十足的白色襦裙，和身边的大魔王倒是很衬。娃儿长得十分好看，但却不苟言笑，和身边的大魔王一样的面无表情。
从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中，安雨辰却看出了娃儿十分不舒服，似乎极力隐藏着什么。再细看娃儿脸上两朵不正常的红晕，安雨辰知道了，这娃儿发烧了！
“大魔王居然带着他娃儿出来，真是稀奇了！”街上的人嚼着耳根、低声说着。
“是啊，不是说很讨厌这娃儿吗？”
“也不是讨厌，平日里有时候也宠上了天吧。”
“那大魔王阴阳怪气的，养出来的娃儿也是阴阳怪气的。你看那表情，十足父女！”
父女？安雨辰一阵心痛。原来凌婉秋已经给他生儿育女了呀！
“可怜了这小娃儿从小没了娘啊，跟着个阴阳怪气又冷酷无情的爹，能不养成那个样子吗？”
没了娘？凌婉秋死了？真是可怜娇小的娃儿了，跟在大冰块身边只能成了小冰块。
“小娃儿的娘长的是极美啊，可惜了，红颜早逝！”
确实可惜了，凌婉秋是一代美女啊，才能生出来那么漂亮的娃儿。
“长得漂亮有何用，疯疯癫癫的，就算活着也带不好娃儿。”
疯疯癫癫？安雨辰心里一震，手抓着身边的人。
“大婶，那那那娃儿的娘亲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