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退堂!”常永祯拍下惊堂木。.

当外头听审的百姓全都散了,也迅速地将这场官司传扬开来,一个个无不竖起大拇指,夸赞县丞公正严明。

阿香一路气喘吁吁地跑回别庄,片刻也不敢停歇,进了内院,就赶至东厢房,将今天这场官司的结果告知主子。

“你是说由相公问案?”安蓉一脸惊愕。

因为有些担心,才会派婢女去听审,却没想到知县会突然病倒,担任县丞的夫婿不得不暂代其职务。

阿香点头如捣蒜。“是啊,姑娘,常家的三爷这会儿可是恨死姑爷了,在公堂上指着姑爷破口大骂,却反过来被姑爷教训了他一顿……”

如意好奇追问,“姑爷怎么教训?”

于是,阿香马上一字不漏地说给她们听。“连奴婢听了都不禁感动!不过把自己的堂弟关进牢里,常家的人只怕不会放过姑爷。”

“原本就想万一大老爷真的判常家有罪,他们一定会迁怒,定会责怪相公不肯帮忙,想不到最后却是由相公亲口判下罪名……”想到夫婿的处境,安蓉必须做最坏的打算。“待会儿他们回来,肯定会大闹一番。”

“这怎么能怪姑爷?他不过是秉公处理。”阿香说道。

曹安蓉娇哼一声。“他们就是不希望相公秉公处理。”

“姑娘,常家说不定会将姑爷逐出家门,不再承认他是常家的子孙,到了那时候,咱们该怎么办?”如意已经先想到这个可能性。“要不要让阿香回曹家一趟,跟太太说一声。”

阿香猛点头。.“如意说的对,奴婢立刻回曹家见太太。”

安蓉认为不妥,再说这么做也太早了。

若是以前,仗着有家人当靠山,就算只是受到一点委屈,也会有人替她作主,如今嫁了人,不再是个孩子了,也由不得她任性,首先得替夫婿设想,如何顾全他的面子,又能不让常家的人太过得意。

“还是先不要让娘知道,等相公回来,跟他谈过之后再说。”安蓉不想靠娘家的资助过日子,那并非长久之计。

“是。”如意和阿香互觑一眼,只好再等一等。

第7章(1)

半个时辰过后,常三爷和常永仁气急败坏地回到别庄,来到正厅,讨论接下来该怎么把人从牢里救出。

奴才连忙奉上茶水、点心。

“咱们可以上诉,只要告到巡抚衙门去,请出抚台大人重新审案,塞一个大红包,或许有机会改变眼前这个判决。”常永仁认为目前只有这个办法。

常三爷喝了口茶,摇了摇头。“这一招恐怕不管用。”

“为什么?”

“我记得这个山西巡抚是满州正蓝旗人,为了耗羡归公、填补亏空,去年便奏请皇上实行养廉银措施,藉以整顿朝廷官员的贪污腐败,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去收冗赂?”说着,常三爷用力把茶碗往几上一搁。“想到永成要关上半年,大牢的日子难熬,我这个当爹的一颗心就像有几百根针在扎。”

常永仁一脸懊恼。“偏偏知县大人又在这个节骨眼生了重病,所有的公务全由老七代理,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他们私下跟衙门里的人打听过,原本还指望江知县身子好转之后,要亲自去拜托他重新审理,想不到却得到不好的消息,希望化为乌有。.

砰!常三爷右掌拍击座椅扶手,气冲斗牛。

“他根本就是吃里扒外,胳膊向着外人!早知如此,当年应该让你爹把那个女人赶出去,不该让她生下这个不知感恩图报的畜生。”

“三叔,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常永仁叹道。

常三爷心中陡地一动。“还有一个人。”

“是谁?”

他低哼一声。“就是他那个媳妇,女人的枕边细语,可是比什么都来得管用,现在只有靠她了。”

说着,常三爷便要奴才去找安蓉身边的婢女,心想常永祯这个媳妇未嫁进门之前,可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娇娇女,要是知道夫婿有可能会被赶出常家,吓也把她吓死了,还怕不乖乖听话。

就这样,衔命而去的奴才找到春儿,春儿便赶紧去禀报主子。

安蓉有些错愕。“要我到正厅?这不大好吧?”就算是公爹有事要当面跟媳妇说,也不能想见就见,总是要避嫌,何况只是个“三叔”。

“看来他们是打算利用姑娘,要姑娘请求姑爷放了三房三少爷。”如意马上就她想了想。“春儿,你这就去找五婶,请她陪我走一趟。”

“是。”春儿领命走了。

如意有些乱了方寸。“姑娘真的要去?”

“去,当然要去。”反倒是安蓉相当镇定。

就这样,当方氏带着女儿来到东厢房,然后陪同主仆俩前往正厅时,只有走在最前头的安蓉把下巴抬得高高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胆怯之色。

待她们跨进正厅,一身雪青色袄裙的安蓉立刻成为注目的焦点。

只见她身上没有过多的装饰,连胭脂水粉都不用,宛如牡丹花盛开般的娇容,玲珑有致的身段,以及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气质,那股自信和傲气,可不是那些寻常人家的闺女装得出来的。

常永仁还是头一回和她打照面,真想槌胸顿足一番,若当初曹家愿意把这个嫡女嫁给自己为妾,他可是很乐意专宠她一个,把家中的元配能扔多远就扔多远,这桩婚事真是太便宜老七了。

“见过三叔。”安蓉上前朝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子福了个身,然后才望向常永仁,因为没见过,只有等对方自我介绍。

他带了些殷勤的口气笑了笑。“我在家中排行第五,老七都叫我一声五哥,跟七弟妹还是头一次见面。”

“五哥。”她也跟着叫,不过叫得不情不愿。

凡是欺负相公的,都是她曹安蓉的敌人!

“曹家把你嫁给永祯,还真是糟蹋了。”常三爷逸出低哼,似乎很不满区区一个庶子居然能攀上曹家这门亲事,若是自己的儿子能娶到该有多好。

她却是语带骄傲。“侄媳倒是很感谢爹娘的安排,才能嫁得良人。”对安蓉来说,夫婿可比那些只会成天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还要依靠家族和祖先庇荫的嫡出少爷来得优秀。

常三爷难消心头之恨地说,“你大概不知道,他今天代替知县大人升堂问案,最后却判永成要坐半年的牢,枉费常家养他二十多年,竟然帮着外人,干出这种背叛列祖列宗的事,根本不配当常家的子孙!”

安蓉表面上好声好气地说:“三叔言重了,相公会这么判决,必定是有凭有据,侄媳不过是个妇道人家,不便说什么。”

“你就不怕他被逐出常家大门,以后要跟着他吃苦?”他语带恫吓地问。“就算还有娘家,也不可能让你依靠一辈子。”

这是在威胁我?我真的好害怕!安蓉在心中冷笑。

她轻叹一声,“嫁鸡随鸡,无论将来是好是坏,一切都是命。”

“只要你劝他收回成命,改判永成无罪,将他释放出来,还可以让他继续留在常家,否则……”尾音故意拉长,威吓意味浓厚。

“三叔的意思是要我家相公徇私枉法?”真是自私又无耻,她在心中暗骂,就连她身后的如意也是义愤填膺。

常三爷回答得理直气壮。“永成本来就没有错,是张家的女儿自己要寻短,怎能怪在他头上?大不了赔他们一笔银子。”

“今天若是三叔的女儿出了同样的事,对方打算拿银子出来打发,三叔也能够接受吗?”安蓉忍不住反唇相稽地问。

“你——”他顿时气结。“你这是什么态度?简直是目无尊长。”

那也得你有个尊长的样子!要不是如意偷偷扯她的衣角,安蓉恨不得马上呛回去,而不只是在心中反讽。

“三叔好好说,先别生气……”常永仁连忙圆场。“咱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七弟妹着想,不希望亲家认为是咱们亏待你,只要老七改判永成堂弟无罪,我娘肯定会很高兴,相信对他的态度也会有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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