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陈叔望着趴倒在地的妇人,皱眉回道:“前面有个妇人倒卧在地上。.”

翠眉惊问:“你撞着人家了?”

陈叔急忙澄清,“没有,方才我一见她窜出来,就让马儿停下来,绝对没有撞上她。”

梁宛儿听见两人的谈话,怕马夫撞伤了人,启口吩咐,“翠眉,你下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是。”翠眉下车后,走上前去询问对方几句话,接着面带困惑的走回来。

梁宛儿见她表情有些古怪,不解的出声,“她说了什么?咱们马车可有撞上她?”

“她问奴婢马车里的人是谁,奴婢回答她是世子妃,结果她说……她是前任的祈王世子妃,想见您一面。”

绿娥错愕的道:“前任祈王世子妃不是病死了吗?”

“奴婢也是这么回她,可她说她真是伍家小姐伍琴雪,她并没有死,那是王府骗人的。”

“这倒奇了。”梁宛儿决定要见她一见,于是下马车,朝那妇人走去。

那妇人见她过来,这才从地上爬起身,拢了拢发髻,扯了扯身上披着的一件略显陈旧的白色狐裘,仰起脸,神色高傲的望向她。

来到她面前,梁宛儿见她面容十分年轻娇美,举手投足也流露出一抹大家闺秀的气度,不禁好奇的询问她,“你为何自称是前任祈王世子妃伍琴雪?”

“我本来就是祈王世子妃。”女子傲然答道。

“据我所知,前任世子妃早已病故。”

那年轻妇人怒嗔,“那是祈王府骗人的,我没有死,我是被常傲霜那贱人设计陷害,才被逐出王府!”

听她提及常傲霜,梁宛儿有些惊讶,有心想再多问一些事情,“外头冷,咱们进马车再说吧。.”

那妇人仰起脸率先走进马车里。

王府的马车十分宽敞华丽,里头足可容纳六、七个人,这次前往梁府探亲,梁宛儿只带了翠眉和绿娥出来,那妇人一进去,便毫不客气的坐到了主位上。

见状,翠眉沉下脸驱赶她,“那是咱们世子妃坐的。”

“我也是祈王世子妃。”那妇人不悦的横眉回道。

“京城里的人都知晓,当今祈王世子妃是咱们梁家小姐。”翠眉冷眼提醒她,要她认清楚自个儿的身分,纵使她真是前任世子妃,那也是过去的事,现任世子妃可是她家小姐。

那妇人被她的话给噎住了,但仍不肯起身。

见她霸占着主位不肯离开,绿娥不顾那妇人的反抗,直接过去强行拽走她,自家主子的位置可容不得别人强占。

妇人气急败坏的斥骂,“该死,你这贱婢竟敢对我无礼!”

她蛮横的态度让梁宛儿蹙起眉,冷下脸道:“她是我的侍婢,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倘若你进来只是想胡言乱语,那么请你下去。”

妇人对她怒目相向,“我可是好意来救你一命,你敢这么对我?”

对这个自称是前任祈王世妃,并且大言不惭表示要救她一命的妇人,梁宛儿只觉得她不是疯子就是有病,有些懊悔方才不该多事让她上马车。

见妇人有些落魄,她示意翠眉取些银子出来递给她,然后好意的劝了她一句,“外头天寒地冻,你早点回去吧。.”

妇人彷佛受了莫大的羞辱,愤怒的将手里的碎银用力一砸,咒骂出声,“你拿这些碎银就想打发我,你当我是乞丐吗?!”

梁宛儿觉得自己没事干么去招惹这个煞星,叹气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妇人恨声骂道:“你莫要得意,往后你也会被算计到落得像我这般下场!”

梁宛儿原是想知道这妇人与常傲霜究竟有何纠葛恩怨,但见她除了咒骂之外也不说别的,也不想再跟她耗下去,直接下逐客令,“请你下去,我还要赶回王府。”

见梁宛儿竟想撵她走,妇人横眉竖目,怒道:“你就不怕日后也会同我一样凄惨吗?”

“至少现在我还活得好好的。”她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担心这种事,示意翠眉送客。

妇人却死赖着不肯走,“你真不想知道我堂堂一个世子妃,当初是怎么被常傲霜那贱人给害得身败名裂,最后落得被休离逐出王府吗?”

“你真是伍琴雪?”对于这点,梁宛儿仍抱持着几分怀疑。

妇人不答,自顾自的说:“当初世子对我一见钟情,为了我甚至退了梁家的婚事,改娶我为妻,想我嫁入祈王府时是何等风光……”说着,她陷入昔日的回忆里。

“成亲那时,世子百般宠爱我,我要什么他都送给我,后来……若不是常傲霜那贱人搬弄是非、挑拨离间,我一时不察上了她的当,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说到这里,她满脸怨毒之色。

听起来似乎真有那么回事,梁宛儿好奇的问:“后来发生什么事?”

“那贱人为了同我争宠,暗地里买通了我的婢女,时常在我面前造谣,说世子又瞧中了哪家的姑娘,迷恋上了哪个青楼花娘,我信以为真,那时又不晓事,嫉妒之下,时常到世子跟前吵闹,惹得世子恼怒,也不想再到我那里去,我一气之下吵得更凶,惹得世子更加不快,因而更不愿见我。”提起这些往事,她眼里流露着刻骨的恨意和一抹懊悔。

听到这里,梁宛儿已有八分相信她所言为真,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何事,她追问道:“那之后呢,王府为何会隐瞒你仍活着的事,而对外宣称你已病故?”

伍琴雪两手紧扯着斗篷,沉默着没再往下说。

梁宛儿也没催促她,只是安静的等着。

好半晌后,她才幽怨的启口,“我那时气恼世子冷落于我,敲那时他表兄前来探亲,暂住在王府里,他表兄生得一表人才,为人又诙谐有趣,很会逗人开心,我与他不知不觉越走越近,最后、最后……铸成了错事,被那贱人发现,她竟带着王妃前来……”

她虽打装没再往下说,梁宛儿却也能自行想象出来,最后她八成是被人当场捉奸在床。

堂堂世子妃与人偷情,还偷到自家丈夫的表兄身上,这种事祈王夫妇和钟日章绝对不可能忍受得了。

但若就此休了她,不仅让王府颜面扫地,就连她娘家恐怕也从此没脸见人。

所以两边商量了下,为了顾全两家的面子,就连手对外宣称她病故,也省得被世人笑话。

这个故事听下来,梁宛儿觉得这件事是伍琴雪自己有错在先,所以要把这笔帐算到常傲霜的头上,似乎有些牵强,毕竟不是常傲霜逼着她去偷情的。

瞅见她的表情,伍琴雪羞怒道:“你是不是也认为这一切全是我咎由自取?!”

梁宛儿多少可以理解一些她的心态,她大概是不甘寂寞,又抱持着某种报复的想法,而与钟日章的表兄暗中来往,这种事若是发生在现代,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最多就是离婚,不会遭到太严厉的批判。

可无奈的是这里是古代,父权社会下,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以光明正大的流连青楼、公然嫖妓,但女人却要守页守节。

不管丈夫要娶多少女人回来,只要他养得起,就没有妻子说话的余地。

略一沉吟,梁宛儿委婉说道:“这世道对女子本就不公,只约束女子,却放纵男子为所欲为。”她觉得她犯的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只不过在这个世界却容不下这样的事。

伍琴雪听了她这话,彷佛寻到了知音,神色激动,“没错,凭什么男人可以左拥右抱,而女人却只能守着一个男人。”

梁宛儿想了想,取下颈子戴的一串珠炼递给她,“伍小姐,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事,初次相见,我也没什么好送你,这串珠炼请你收下。”

闹出那种丑事,不仅祈王府容不下她,怕是连她娘家也容不了她,她既不能回王府,也回不了娘家,所以才落得如此落魄。

她接着再向翠眉取来一只荷包,塞到她手上,温言表示,“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望你不要嫌弃。”送她这些,是答谢她肯向她道出这段不堪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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