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蓦地,一股杀气席卷而来。.

没人看到他怎么出手的,下一瞬间,他手上那柄三尺软剑沾上血。

“呵呵呵,原来是咱家多想了,以为闻到了血腥味,没想到是只遭兽夹伤了后腿的兔子。”他轻哼一声。

剑一抽,一只体型硕大的灰兔从藤蔓中滚出,后脚抽搐两下后便死了,左后腿尚夹着一只巴掌大的捕兽夹。

“小子,算你逃得快,下回可就没那么好运了。”他低声一笑,收剑入鞘,转身走向林子深处。

直到他人走远了,躲在树洞里的两个半大不小的少年仍是不敢动弹,背后的衣服全湿透了。

那只兔子离他们很近,就在方寸而已,也许树洞本是它的窝,因为受了伤欲返窝疗伤,没想到阴错阳差的反而救了他们的命,给了他们两个人活命的机会。

若是剑再偏一寸,刺中的便是锦衣少年的胸口,以剑身的锋利,他怕是难逃出生天。

“呼!差一点我就陪你送死了。”轻吁了一口气,惊魂未定的陆四郎挪动僵硬的四肢,拍拍胸口。

“我欠你一命,记住这个人情,必还。”他不轻易许诺,有恩必报。

“咦,你要走了?”看他艰难的起身,好人做到底的陆四郎将他扶出树洞坐,让少年坐在地面突起的树根上。

“为防那些人去而复返,我必须尽快离开。”刘老贼太阴险了,他赌不起这可能性。

“好吧,那你小心点,我也要逃了。”在天黑前总要找个安全的落脚处,林子里野兽多,太危险了。.

“你姓什么,叫什么?”锦衣少年目光温和。

“我叫陆四郎,你呢?”他反问。,

“我姓齐,你……我的人来接我了,我得走了。”陆四郎,他记下了。

说话间,数名玄衣人蓦然从天而降,先行了跪拜礼,继而恭谨的迎走锦衣少年,行动快而敏捷,毫不拖延。

“我也走了,各自保重。”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陆四郎暗暗发誓以后绝不乱救人了,太惊险了,小命差一点断送在这里。

“你想走到哪里去呀!臭小子!”

一道饱含怒意的声音突然出声,陆四郎当场一愣,吓得睁大眼。

“你、你们怎么追得上我……”他惊讶的面色灰白,观察着四周地形又想逃。

“你再跑就打断你的腿,我看你还能跑到哪里去。”林公公一把捉住他单薄的肩膀,五指紧扣。

“我、我要回家,我不跟你走。”陆四郎惊慌的挣扎,身体使劲地扭动。

“由不得你,你家里人已经收了两百两银子,银货两讫。”他手一出力,陆四郎立即瘫软无力。

“我也不怕告诉你,你是进宫当公公的,这辈子别指望回家,等你那话儿被切了,便会断了念……”只有死人才出得了宫门。

“什么?!”陆四郎倏地面无血色,眼神颓败。

第3章(1)

“瞧瞧你绣的是什么东西,牡丹不像牡丹,海棠不像海棠,红红绿绿的挤成一团,平白浪费上好的绣线。.哼,你这个吃白食的真不要脸,怎么也赶不走,非要赖在我们陆家浪费钱。”

一根细细的柳条挥下,手持银头绣花针的雪白小手来不及缩回,当即被柳条打中,一条刺目的红痕霎时从白皙的手背上浮现。

这不是一只大家闺秀的手,肤色白皙却有着深浅不一的伤痕,掌心满是细细薄茧还有烫伤的痕迹。

“我……我没见过牡丹,我绣的是鸳鸯,咱们村子里的人都说我绣鸳鸯最传神了,还可以卖钱。”她也喜欢一针一线绣鸳鸯,绣出缕缕情丝,思念着远在他乡见不着面的人儿。

“哼!人家随便说说你也信,要不是看在陆家的分上,谁会理会你这个没人不要的童养媳。”穿着一身蓝底白花罗裙的姑娘约十六、七岁,模样秀丽,五官鲜明,发上簪了根菊花簪,小小的菊花缀着米粒大小的珍珠,看来家境不错。

在封闭的小村落里,这样的容貌的确是引人注目,早该嫁人为妻,生几个胖娃娃,过上夫家怜、丈夫宠的好日子,一家和乐快活无比。

可惜陆喜儿偏偏嫁不出去,并不是她不想嫁,而是她凡事都想跟眼前的小姑娘比,想胜过对方几分。

坏就坏在这里,眼前这娇媚的小姑娘打小就是容貌出众的美人胚子,附近十里八村都晓得陆家有此貌美佳人,上门的媒人皆是专门为她而来,没人注意到陆喜儿也到了嫁人的年纪。

由于来向她求亲的人条件一个比一个好,有茶庄的少爷、酒楼的小掌柜、才貌兼具的有为秀才,甚至是城里大户人家的嫡次子也托人来说媒,一个个都承诺要用大红花轿将她抬进门做正妻。

这让陆喜儿嫉妒不已,她自认自己才是陆家的正经小姐,可是她看上的人家都对她视若无睹,多次略过她转而去讨好那贱丫头,为一求美人欢心而花招百出。

为此,陆喜儿恨极了,更下定决心要嫁一个谁也比不上的夫婿,就这样一年拖过一年的依然未能如愿,最后把自己耽搁了,快十八岁的老姑娘至今未获良缘,犹在寻觅中。

所以她对叶照容,也就是她堂哥的童养媳始终看不顺眼,处处找她麻烦,能让她不痛快的事绝不手软,非把人挤对得落了下风才甘心罢手。

“我娘没有不要我,她只是日子过得困苦,养不起我而已。”她不怨任何人,相信当初送走她,娘的心里也是很苦的。

“还敢顶嘴,你知不知道你吃的是谁家的米,若非我们陆家心善收留了你,你还不晓得在哪里刨草根吃呢!”陆喜儿趾高气扬的仰起下巴,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样。

陆家大房和二房对外宣称陆四郎饮水思源,知恩图报,为了报答长辈们的养育之恩,因此自愿去京里干活,等赚够了钱就会回来,村子里的人听了无不对陆四郎的孝心好生动容。

但事实上是这两家人拿到了他的安家费后,安然无恙的渡过当年的难关,还有余钱买了地,种上新稻,加上之后数年都风调雨顺,无重大风灾雨患,家底也因此殷实了不少。

只是他们不懂得感恩,拿了侄子的卖身钱却一文钱也没分给人家的小媳妇,还把叶照容当下人看待,洗衣、煮饭、缝衣服样样得做,稍做得慢了便一阵痛骂,将人骂得狗血淋头。

陆四郎不在家的这几年,叶照容熬得很辛苦,陆家没有一个人对她好,毫无亲人间的关心。

她全靠着一颗等待的心才熬过那一回又一回明里暗里的施虐,身上的伤便罢,更难挨的其实是言语的讽刺,他们的狠话说尽似要将她逼上绝路,最好是能让她识相点,主动求去别再等了。

除了叶照容外,陆家的人都晓得陆四郎入宫当太监,回不来了。当年来村里接人的白面男子正是宫中宦官,他们从穷苦人家里买来年幼的孩子送进宫当太监,伺候宫里的贵人。

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皇宫内院,要是卖断了终身契的,更是不到死的那一日,不轻易放出宫与家人团聚,所以她等了也是白等。

要是她花个十年、二十年的等白了头发,众人也会惦记着这档事,被发现真相的机会也就高了,到时人家怎么看他们陆家,她全了贞节却毁了陆家名声,到时村里人一问陆四郎为什么还不回,占久处的陆家人要如何回答?

毕竟纸包不尊,陆家突然多了那么一大笔银子是满不了人,当所有人为天灾所苦时,陆家人却有银子修屋买地,加上尽管事情办得隐密,可当年村里也有其它人家的孩子也一起进宫……这一来二去的,脑子好使的村民一想就明了了,到时的闲言闲语足以将人淹没。

“我有卖刺绣赚钱,前儿个还交给大伯母八百文。”够她一个人的开销了,她又吃不多。

叶照容吃得很差,十天半个月才有一小片肉渣尝尝油味。她每个月上缴八百文,但用在她身上的不到三百文,其余全落入朱氏手中还嫌钱少,逼着叶照容多做事少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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