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两个月内,汤府将陆续安排三个庶女出阁,一时之间,成为淮州城众人津津乐道的谈资。

出嫁前四日,汤水淳与即将出阁的九妹汤水莲和十妹汤水秀,坐在院子前的小园子里赏月。

“八姊、十妹,以后咱们要再这般聚在一块赏月,怕是不容易了。”汤水莲幽幽道,比起汤水淳的清丽秀美,她容貌更加艳丽,性情却多愁善感。

才刚及笄的汤水秀,性子就如同她柔美的容貌一样温软羞怯,她轻蹙着眉,面露忧容,“听说我要嫁的那个张侍郎,府里头已有十几房姬妾,我好害怕,也不知我嫁过去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汤水淳对这个才十五岁的妹妹心里有些歉意,要不是她想嫁给景韶,汤业群也不会把十妹嫁给张侍郎。

想了想,她叮嘱这个妹妹几句话,“水秀,你记住,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咱们不去欺负别人,可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也不能默默的隐忍下来,那只会让别人以为你是好欺负的,更加得寸进尺。”

“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汤水秀呐呐道,她性子软,从来只有被人欺负的分。

“你嫁过去后先观察那里的情势,摸清楚整个府里是谁在作主管事,还有谁最受宠、谁最不受宠。最受宠的人容易招来嫉妒,而最不受宠之人易招人排挤,你别跟这两个人走太近,以免受到牵累。”她接着再面授机宜,传授两个妹妹几招拢络人心的方法。

两人专心的听着,她们远远不如汤水淳那般会做人,懂得察言观色、审时度势,听了她这一番话,两人都觉得很受用,因为这些事从来没有人教过她们,两人赶紧牢牢记在心里。

三姊妹又说了一会儿话,夜深了,汤水莲与汤水秀向她道谢后,三人各自回房。

躺在床榻上,汤水淳对于自己的未来也有些惴惴不安,不知自己这次的决定是对是错,嫁给景韶后,是不是就能如愿回到现代?

第2章(2)

五月初八,景家二爷景韶迎娶第五任妻子,淮州城的人热烈议论着这事,有不少人纷纷下注猜测,他这第五任妻子能撑多久,换言之,就是多久会被他克死。

有人赌三个月、有人猜四个月、有人说半年。

面对外头那些流言和赌注,景家没去理会,此时景府挤满了来贺喜的宾客,喜堂上,新人刚拜完堂,被送进喜房。

被喜娘扶着坐在床榻上,汤水淳头上罩着一条红色的喜帕,而新郎官已出去招呼宾客。

趁着喜娘到门口交代丫鬟事情时,小朔在她身边兴高采烈说着话,“姊姊,你嫁给伯伯了,要赶快生孩子哦。”

她小声询问:“为什么?”小朔在得知她要嫁给景韶时,异常高兴,瘦巴巴的小脸这段时日都咧着笑,不停对她说着景韶有多好多好,让她都忍不住要怀疑,这孩子是景韶藏起来的儿子!

可每当她问及他与景韶的关系时,他却又紧闭着嘴巴什么都不肯多说。

“姊姊嫁给伯伯,自然要帮他生孩子。”小朔一脸理所当然地说。

她抬手捂着唇,低声道:“谁说嫁人就一定要生孩子?”她可没打算要替景韶生孩子,她嫁给他是想被他克一克,看是不是能死掉重回自己的世界。

闻言,小朔忍不住激动起来,“姊姊一定要帮伯伯生孩子,不可以不生。”他要投胎当他们的孩子,要是她不生,他就不能当他们的孩子。

汤水淳觉得有些奇怪,小朔这段时间跟着她,一直是个好脾气的孩子,怎么突然间激动起来?她温言解释道:“小朔,生孩子这种事不是我要生就能生,又不是母鸡下蛋,哪有那么容易,有可能我跟他一辈子也生不出孩子呢。”

听见她的话,小朔震惊的愣了愣,然后扁着嘴,像是想哭似的,突然飘走。

汤水淳面前罩着喜帕,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能从喜帕下瞥见小朔似乎是离开了,她有些纳闷,不知这孩子是怎么回事,那么坚持要她生孩子,不过她来不及多想,便听喜娘走到她身边出声道:“新郎官来了。请新郎官过来揭开新娘子的盖头,从此夫妻花开并蒂,富贵当头。”

景韶神色冷峻的走到床榻前,接过喜娘递来的秤杆,面无表情的抬手挑起新娘头上的红色喜帕。

这动作他做过四次了,已很熟练,揭去喜帕,他不经意一瞥,在瞧清新娘子的面容时目光一怔。

汤水淳头上罩着的喜帕被揭去,让她眼前一亮,她抬眸望向新郎官,见他盯着自己,露出惊讶的神情,也连忙摆出讶异的眼神。

那晚见面,两人都没有透露彼此的身分,是小朔告诉她,她才得知他的身分的,可这种事总不好让他知道。

“原来你是汤大人的女儿。”他没想到他娶的人,竟是一个多月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她。

“原来你就是景二爷。”她也装作今天才知嫁的是他。

喜娘见两人似是相识,脸上堆满热络的笑容,“欸,原来新郎官和新娘子见过面呐,正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两位新人可说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她接着端来交杯酒和果品,分别递给两人,“来来来,两位新人喝交杯酒,从此举案齐眉,恩爱长久。”

汤水淳接过酒杯,彼此勾了手,和景韶各饮了一口,接着两人手里又陆续被塞了枣子、花生和几种讨吉利的水果。

“吃颗枣子生贵子,再吃花生,子孙绵延多福气……”

该做的该吃的都做完吃完后,景韶封了赏,让喜娘和丫鬟婆子们退下。

喜房里只剩下两人。

屋里摆了好几对喜烛,照映得一室通明,汤水淳看着景韶,忽然觉得嫁给他也不错,至少一定比那个什么李大人要来得赏心悦目。在橙红的烛光映照下,他俊美的面容少了分冷峻,看起来柔和了几分。

见景韶在下人都退下后,沉默着没开口,屋里一时有些凝窒,她指着桌上那满桌的吃食,轻声问他,“我饿了,桌上这些可以吃吗?”

景韶颔首,“你吃吧。”

汤水淳坐下来后,看向他温声问:“你方才在外头招呼客人,也没吃多少吧,要不要一块吃?”

他坐下,拿起酒壶斟了杯酒,饮了几口,见她抬眼望着他,他问:“想喝?”

她先摇摇头,接着又点点头,拿起酒杯,让他倒酒。今晚是洞房花烛夜,她想把自己灌醉,那么接下来洞房时也许就不会那么尴尬。

想起洞房之事,她不禁佩服这些古代人,新郎官和新娘子在婚嫁前,往往都不曾见面,结果拜完堂第一次见面,就得跟一个陌生人上床,想想就觉得很可怕。

景韶替她倒了酒,抬眸问她,“你闺名叫什么?”因先前不怎在意这桩婚事,合婚和婚书之事皆由母亲操办,他只知自个儿迎娶的是汤家八小姐,并不知她的闺名。

“水淳。”被他一问,她也忍不住想着以后该怎么称呼他,是要叫他相公、老爷,还是夫君?她听邵氏都称呼汤业群老爷,可看着眼前这张年轻俊美的脸庞,她实在无法对着他叫出老爷那两个字。

想了想,她很快就决定了一个称呼,微笑的朝他举起注满酒的酒杯,“相公,我敬你一杯,往后我们就是夫妻,还请你多多关照。”

闻言,他剑眉微挑,却也没说什么,举起手里的酒杯饮了口,说道:“我对你没什么要求,只要你好好服侍娘就好。”

她颔首答应,“你放心,我既然嫁给你,你娘就是我娘,今后我会尽心尽力服侍娘。”嫁过来之前,她特地打听过,景韶事母至孝,他底下还有两个庶弟,两人都已各自成亲,不过尚未分家,仍住在一块。

面对她的回答,景韶淡淡点头。好听的话人人会说,能不能做得到,那就是另一回事。不过景家家大业大,府里仆佣众多,也不需要她亲自服侍母亲,只要她不忤逆顶撞母亲,不惹她心烦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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