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缺乏完美

夏知靡脸上露出疑惑神情,她道:“不如这茶小的还是不送了,没得坏了房内之人的兴致。.”

那小厮道:“还是进去吧!死就死吧!”他说着,闭着眼一把将门推开。

房门砰的一声被推开,房间内却没有传来熟悉的喝骂声,而是静悄悄的,众人快步走进去,夏知靡脚步轻快的也走了进去,她进去之后趁着众人都往床前走的时候用生平最快的动作将所有的茶壶茶杯都换了一遍,待有人看向这边时,她已经恢复原来的姿势。

有婢女走过来对他说道:“你先出去。”夏知靡便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出了厢房的门,夏知靡知道一定会有人查到她头上,所以将小厮的衣服脱掉之后,将茶水茶壶都包好带走了。她走到护城河边,将小厮衣服跟茶壶茶杯一股脑的扔进河中。

彼时日头已经到了巳时二刻,夏知靡从后角门回了自己房间,桃核正在房门前坐着,在很认真的绣花。听见脚步声,她猛然就抬起头来,见是夏知靡稍稍松了口气,将门打开放她走了进去。

进入房间之后,桃核低声说道:“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那边女郎大可放心。奴婢回来的时候,谁都没醒呢!早上红袖姐姐来问过,奴婢说您贪睡才起的晚些。夫人说您是最近太累了,让您都不必请安了。”至于桃心,只要是夏知靡的吩咐一定听从,而荣素巴不得什么都不做,只在房间里躺着,高床软枕多舒服。

夏知靡将面具脱掉仍在火盆里让桃核烧掉,然后又换了一身衣服,那身衣服自然也要烧掉,最好做这一切都一点痕迹不留。

夏知靡重新梳洗过后,才放松精神躺在床上跟桃核闲话。

桃核坐在床边,手中飞快的飞针走线,绣着一只彩凤,活灵活现。女红对于夏知靡来说,好比让她吃黄连一样,难过的很。她最擅长的,便是舞刀弄剑,果然她骨子里就是不拘不俗,如果不是身为女子,闯下一番身份更难,是男子的话,凭这容貌一定能吃的香。

“女郎……约程郎相见,是以解语花的身份,到时候一顺藤摸瓜,查到您怎么办?”桃核放下手中的活计,一脸担忧的说道。

夏知靡闻言眯了眯眼睛说道:“真正的解语花是谁,难道你不知道吗?”

桃核听她这样说,更加疑惑了,随即眼睛亮了亮,竟是隐隐抓到了什么。她尝试性的猜测说道:“难道真正的解语花是顾琉歆不成?”

夏知靡闻言满意抚掌一笑,伸手摸了摸桃核的头说道:“你真是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得我心了。”

桃核受了这样的夸奖也很是高兴。但还是很担忧的说道:“他们醒来之后,结合自己的反应一定会知道是被人算计的了。到时候就算程郎因为想要借着阿桐上位而不计较,王家也会一查到底的。”

夏知靡闻言脸色微冷,淡淡说道:“那我们就让她没时间去查!”

“女郎还有什么后招?”

夏知靡闻言没有说话,很是高深的笑了。

却说夏知靡这边一见两边的事情都成了七八分,很是高兴。而酒楼这边的程陌然跟王桐却不高兴了,确切的说两个人一个是暴跳如雷,一个是淡定莫测。

王桐将身边所有能摔的东西都摔在地上,她身上一丝不挂,裹着薄被不让自己春光乍泄,绝美的脸上狰狞一片,目露凶光。相比她的咆哮的像个泼妇,程陌然却是很淡定的,已经穿戴整齐的坐在一旁一个唯一还立着的椅子上。.

床上,一滩红色的血迹是那么明显醒目,王桐一看到那个块印记,就恨不得扑上去将程陌然撕碎,这个禽兽。

程陌然敛眉沉思,总觉得今日之事甚是蹊跷,可不管怎么蹊跷,他却是已经将王桐睡了。真是要什么来什么,他跟王桐的名声都臭了,也只有他能要她了!

日后王平之就算这一次被逼得不得不品评亲妹妹,他就不信王平之日后真的能什么都不管。

想到这里,程陌然轻轻抬眸,一脸抱歉的说道:“阿桐,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话还没说上两句,身体就有了反应,情/欲将整个大脑全占满了,他脑中便没了王桐,只剩下一个女人。

而他对面的王桐哪里用过五石散这种剧烈的东西,再加上对面坐着个男人,那时候的她眼中同样没有程陌然,只有一个男人。于是两人一拍即合,于是成其好事。

程陌然说完这句话,王桐的眼神越加凌厉,像是刀子一样欲要从他身上穿出两个洞来。程陌然很是不满的蹙了蹙眉,忽然想到自己的当时的感觉。于他来说,五石散并不陌生,那些症状,不正是用了多量的五石散所致?到后来睡的极沉重,必是因为里面掺杂了别的药粉……

“我们被下药了。”程陌然沉思过后,忽然就冒出这样一句话。

王桐闻言脸色一变,随即沉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她就算掘地三尺也要将那个害她的人挖出来狠狠的蹂躏致死。

程陌然很是不喜她一个女孩子说话的时候带着杀气,但为了撇清自己,还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症状跟五石散无异,不如请个大夫来瞧瞧,我觉得好像不单是五石散之中,因为我们完事之后睡的很沉。”

可是这一次王桐却没有接话,程陌然抬起头看过去,只见王桐正冷笑的看着他,那目光冰冷到极点。她道:“程陌然啊程陌然,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放过我。好啊!既然你如此爱我,那我就嫁给你怎么样?”

程陌然凝眉问道:“阿桐,你在说什么?”他见王桐目光更加森冷,忍不住惊呼道:“你不会认为是我给你下药的吧!”这样说完,王桐脸上露出嗤笑之色,程陌然大呼委屈。

他道:“我怎么能这样龌蹉。”

王桐道:“你本来就很龌蹉,你当初跟我搭讪,不是因为我是王平之的妹妹。哼,这天下间的男人,个个都很能装,想要什么,直说便是,何必还要装模作样不肯承认?真是让人感到恶心。程陌然,就算我不得已嫁给你,我这辈子也不会让你好过。”

王桐站起身唤了婢女进来穿戴完毕,又让人将落红的床单收起带着回了王府。

她跟程陌然的事情,知道的人甚少,但却成了事实。

而那边,之前被夏知靡伤了大腿的人果然按照夏知靡的吩咐办了,等那人到了之后,索要钱财,那女子因为害怕此事被别人知道,只带了一个婢女来,那些小痞子们事先得到夏知靡的吩咐,挡住那婢女,于是那个大腿受伤的人趁机凌辱了那女子一番,待将那女子衣服都扒的光了,方才被人救走。

两件事情,虽然中间小有插曲,可是还是进行的各种顺利。

这一天,都风平浪静。夏知靡自是在呆的很是安静,等待着消息。

她让桃核装扮一番,装作她在房间内的样子,她自己却是穿着桃核的衣服出了夏府。.找到小痞子头儿将那个瘸腿男子找到,趁着那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杀人灭口。

那头头吓的不轻,夏知靡压着嗓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莫要的担心,只要帮我好好办事,一定不会有这样的结果的。我之所以杀他,是因为他已经出卖一次雇主,我不想成为他出卖的人,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

夏知靡便让他将打听过来的事情说给她听,听说王桐误会是程陌然算计她,很是生气,并且已经决定跟程陌然成亲,带着满腔恨意跟程陌然成亲。夏知靡在听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微怔,同时也非常满意。

这才是她想要的,两个人因为这场情事不得不被绑在一起。王桐恨他,而程陌然需要她,两个人相互煎熬着,但为了所谓的面子谁都不能放弃谁,然后顾琉歆这朵解语花再出现……这一场,还差了一个人,如今这个人却在她身边当着丫鬟。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将金叶子递给那头头之后说道:“你们每个人的背景老子都调查的一清二楚,莫要跟老子耍花样,否则痛快死去都是仁慈。”

那人一凛,连忙躬身应是。夏知靡也择了小路回到夏府。

回去之后,她让桃核去将荣素唤来,桃核以为夏知靡有什么事要吩咐,遂大喜。她总觉得荣素像个女郎,根本不像是为奴为婢的,什么事情都是她跟桃核做,虽然她不介意在夏知靡面前表表忠心,可是她更不解,夏知靡为何如此看重荣素。

荣素来了之后很是高兴的给夏知靡行礼,气色顶好,看来吃的好睡的舒服,人也就精神了。相信过不了几日,她就会又白又胖,那时候的她再结合眉宇间的冷傲之气,更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女郎而非婢女。

看到这样的荣素,桃核很是嫉妒。她回头看向夏知靡的脸色,夏知靡的脸色淡淡的,微垂着眼睑,让人看不到她眼底的想法。荣素屈膝给夏知靡见了礼之后,夏知靡象征性的问了几句,就说道:“听说你识字!”

荣素脸上有傲然之色闪过,道:“早年家中还算富裕,就认了些字。”

夏知靡点了点头说道:“识字是好的,日后你便多教桃心桃核识字吧!”等荣素应下,她方才似是才想起一般的说道:“你既然能认字,为何不去正经八百找份儿工做,赚些体己银子。”

夏知靡不这样说还好,一这样说就让荣素想起她原来是乞丐,一个装清高的乞丐。于是脸色便有些讪讪的说道:“因为没有一件好衣裳,也没有住的地方。”

桃核便道:“那你也长的这么好。”荣素的脸有些发红,不知是羞臊的,还是愤怒。

夏知靡假装的喝了一声桃核,柔声对荣素说道:“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便是日后你乞丐的身份,我也不会告知外人的。”这样说着,简直就是在赤罗罗的揭露她的伤疤。

荣素这样听着,脸色越发红了起来,渐渐的涨成猪肝色。夏知靡满意的看着她的反应,她怎么能在她这住的这么舒服呢!一定要每天都在煎熬中度过才好呢!

桃核桃心一面偷偷来回打量夏知靡跟荣素的神色,一面暗自发笑。相比于桃心的没心没肺,桃核却像是明白什么一样,重新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样子。

直觉告诉她,荣素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奚落完荣素一番之后夏知靡便放她离去了。待荣素走后,夏知靡笑嘻嘻的对桃心说道:“你喜欢她吗?”

桃心不明所以,瞪大眼睛茫然的看着夏知靡。桃核见她如此不开窍,心中大急,忙偷偷拉了拉桃心的衣袖。

夏知靡笑道:“不用害怕,说出你真是的感受。”

桃心闻言说道:“不喜欢,明明是个奴才,可总是要装清高。早上奴婢找她伺候女郎梳洗的时候,她跟我说累,等她起来再说。”

桃核道:“桃心你去将容妈给姑娘炖的莲子羹端来。”桃心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桃核对夏知靡说道:“奴婢终于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将荣素买下了。女郎大可放心,万事有奴婢呢!”桃核笑着打包票。

夏知靡笑道:“不算是笨的,至少没跟她吃醋,若不然,日后可是有的醋吃了。”

“女郎打算怎么办?”桃核坐在夏知靡身边给夏知靡打扇。

“想起来的时候就叫来奚落两句,直到她自己受不了而自杀。你觉得怎么样?”夏知靡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冰冷,那墨色的眸子里面像是有闪着寒光的刀子一般,看到的人不约而同的闭上眼睛,桃核亦是不例外。

桃核一凛,笑容微敛,但还是强自镇定的说道:“那不如交给奴婢来办行吗?”

“不行。”夏知靡果断的拒绝了,奚落荣素,怎么可以让别人来代劳呢!夏知靡笑道:“她的价值,还远远朝过于此。好好收拾一番,记住,一定要对她,很好,很好的,明白吗?”

“明白!”桃核应了一声,心中却疑惑起来。

这个荣素……到底做了什么竟然惹得女郎这么生气,竟然要将她折磨死才罢休。那她该怎么做?桃核不禁沉默下来。良久,方才一脸坚定的想到:“不管怎么样,当好差就行。至于荣素,用女郎的话说,一定要对她很好。”对她好的方式,她有的是办法。

想到这里,桃核站起身笑嘻嘻的对夏知靡说道:“奴婢出去打探消息,带着荣素一起。”

夏知靡摆手让她去了,很是感叹。她明明只比桃核大一岁的,可是她却像是真的老了一样。因为她身体里的灵魂已经换了,或许她真的就像是做了一场大梦而已,梦醒来之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她还是十四岁的年纪。

可是这样想着,她却不知为何这一切发生的事情,很多都按照梦境中的走。

这些都不是她要纠结的,她现在所想的只有报仇,报仇啊!

夏知靡歪倒在榻上,听着荣素跟桃核回话,桃核像是故意要让荣素说一样,只做补充。听闻没有什么新消息,夏知靡摆手让她们下去,只留桃核一个伺候。

晚上的时候去陪夏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回去了。彼时的夏府安静如斯,而王府却是已经闹的不成样子。王桐坐在榻上满脸泪水,不是委屈,而是愤怒,那双墨色的眼冒着滔天的怒火,一旁的婢女噤若寒蝉,一脸恐惧的看着她。

王夫人脸色青白,薄唇微微颤抖着,宽大袖袍中的手紧紧的握着。房间内静如只针,两个人都不说话,丫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样僵持下也不是那么回事啊!绿翘咬了咬下唇,脚步轻轻走到茶水间倒了杯茶放到王夫人面前,轻声道:“夫人您消消气,这件事又不是阿桐的错,今日天色有些晚了,明日一早想必程家就会来人。”

王夫人闻言猛的抬起头眼神寒冰的朝绿翘看过去,绿翘一凛,忖了忖还是无惧王夫人的冰冷的眼神。又道:“无论如何是我们家阿桐吃亏,您现在怪阿桐也没有用啊!且听听程家怎么说?”

王夫人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绿翘,方才垂下眼睑,眉宇间顿时涌上疲惫之色。她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语气间是掩饰不住的疲倦。

她是真的累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明明都是她生的,一样带大,可是差距为什么这么大?为何一个能年纪轻轻就成为能影响天下的人,而这个寄予厚望的女儿非但没有成为谢道韫第二,反倒成为第二个夏知靡。

想那夏家知靡曾经还不如自家女儿,而如今……这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被人顷刻间就拉出老远……她究竟做错了什么,竟然会报应在女儿身上?

王夫人垂着眼睑,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无声的溅在地板上。

王桐一直在偷偷看着母亲,见她忽然间就不说话了,又落了眼泪,顿时有些慌乱起来。她想走过去,又想着受委屈的是自己,自己还没有多难过,母亲却是一副这个样子。她脑中就想起母亲曾经说过的话。

“阿桐啊!母亲不期望你能像哥哥一样能名动天下,也不求你如咏絮女谢道韫一般拥有多大才名,只希望你能安安分分成为一个大家淑女,不丢我们王家的脸就行。那些闯名声的事都是男人的,我们女人虽不至于赶上男人,但也不能坠了王家贤明。”

母亲的教诲还言犹在耳,而如今她非但没有做到不说,还连累了王家贤明……能放过她的一定是父母哥哥,可是本家却不一定……只是一想,王桐就出了一身冷汗。

她面带惊恐的看着王夫人,而王夫人亦是抬眸看着她。王夫人无声流着眼泪,偏头说道:“阿桐,日后我不再管你,你哥哥亦是。你如何,同王家无半点关系。”为了王平之的名声,她不能让女儿拖儿子的后腿。

夏知靡闻言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母亲,不明白为何只是一个小小的失一身就这么严重,母亲竟然要将她逐出王家?不会的!不会的!

她满脸不可置信,泪水不知不觉就流了一脸,可她的眼睛还是瞪的很大,震惊的无以复加。双唇在颤抖着,身子在颤抖着,就连她的心都不能控制的颤着。

王夫人别过头去狠下心站起身,用那挺直而决绝的背面对着她。“对不起,对不起阿桐,为了家族,母亲不得不牺牲小我保全大我。这天下都在盯着我们汝城王家,本家一些有心人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只等我们出了什么错处好将你哥哥从家主预选之中拉下……”说道这里,她仰起头,咬牙道:“在这个时代,脸面德行容止一切都不能落于他人。”

这是个美好的时代,这同样是个悲剧的时代。作为万众瞩目的王家人,天生就要一切都完美无缺,无论是容貌,还是行止,亦或是言谈都不能有丝毫瑕疵,即便是装模作样到累死,都要继续装着,在这个时代,其实就是将本性都掩盖起来,变成一个真正完美的人。

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完美的人吗?没有,一个人即便在别人眼中已经很完美了,可他却无论如何都不会满足,总是想往更完美的方向发展,却一点一点的偏离轨迹,直到走上一条永不能回头的路。

王桐见母亲要走出去,急忙站起身朝母亲扑过去没形象的哭喊着:“母亲,您不会放弃阿桐的,您不会的!您是阿桐的亲生母亲啊!您怎么能将女儿逐出王家呢?不会的是不是母亲,那些皇室的公主还养面首呢,我只是被下药了而已!母亲,阿桐知道错了,阿桐以后一定会改,一定会改……”王桐泣不成声的哭喊着,紧紧的抓住王夫人的裙角。

王夫人一听女儿哭喊就心软了大半,可不给王桐一个教训,她如何能知道错?哪一次她不是口口声声称自己错了,可是到最后她还是改完再犯犯完再改。这一次次的她真的累了!再说这么大的事她也瞒不住,与其让王平之陷入被动之中,还不如她主动将女儿逐出王家,以来保全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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