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翌日清晨淅淅沥沥下了一场春雨，院内荼蘼落了些许。

回廊下，叙炉上正沸腾腾煮着姜汤，一袭素净春衣的无慕静立着出神。

无尘打着哈欠慢腾腾逛进院内，远远的看见屋檐下的无慕，怔了怔。他想起无慕说的时日无多，难道真的病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清了清嗓子，站在门口朗声道：“院中荼蘼竟这般好看？我进来好一会儿都不见你回神。”

无慕似乎惊了一下，抬头向无尘望去，微笑道：“满院雪白，如何不好看？”

无尘抬手在鼻前挥了挥，嫌恶道：“倒是跟你挺配，只是这味道太过了。”

无慕抬了抬眼帘，笑中带着点苦涩：“万物不能尽美，你且看开些吧！”无尘还没回味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无慕又道：“今早叔父来信，说找到一味药兴可对我有利，那要金贵，出土不到一个时辰便失去药效，是以叔父让我去北戎服药，若有要事，自会有细作告知于你，所以之后数月，辛苦你了。”

“什么？！服药？９得去北戎？９要数月？！阿慕，我没打算在齐国常住！”无尘急道。

“那你现在可以打算了。”

“凭什么？！”

无慕摆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道：“凭你是巴国相氏宗主啊，难道你想看着你的族人衣不蔽体吗？要知道，那群人与我可没丝毫血缘关系，他们过的如何，我可不关心。”

“你！”无尘欲哭无泪，语塞片刻转念一想，得意洋洋：“我的族人日子窘困了，你的细作不一样活不下去！”

无慕同情的看着无尘：“子轩，你太天真了，且不说我手下的细作不过数十人，便是没你的援助，难道以前私藏的财物还不够维持个十几二十年的？”

“……”无尘面色顿成墨黑色，他垂头丧气哀怨了半响，凉悠悠问：“你何时动身？”

无慕睨了无尘一眼：“你当我想走便走得了？也不知昨日晚宴是谁推我出去当抵押！”

无尘在脑海里搜寻一遍，突想起齐公让无慕在公女身边做女官来着，当下一拍脑门，愧然道：“啊！我竟然忘了还有这事！”继而心虚的问，“你不会真要去公女身边当女官吧？我可听说齐公幼女跋扈的很。”

无慕挑眉：“那你帮我向齐公推辞了这份差事如何？”

无尘皱眉沉思片刻，呵呵笑道：“齐国公女应该不至于如市井妇人一般泼辣，你且放心去，无殊会保护你的。不过话说回来——”他话锋一转，“你既担着这份差事，如何脱身去北戎？”说到底无慕算得上一个人质，人质岂能随意离开齐国。

无慕弯身自栏杆上取了一只木碗，将煮好的姜汤徐徐倒入碗中：“太子诸儿会有办法，进来喝完姜汤吧，殊哥哥熬的。”

齐国春日并不见得有多暖和，无尘步入院中，听着无慕含笑道：“殊哥哥心细如尘，若有人嫁给殊哥哥为妻，必是修了八辈子的福。”

无尘走到回廊下接过无慕递来的木碗，道：“你能傍着无殊也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无慕轻笑不语，无尘吹了吹滚烫的汤汁，疑惑的看着无慕：“你方才说太子会有办法？怎么你跟他还真是故交？”

“儿时跟着长辈走的地方多了，自然故交便多了，总角之交最为淳朴，如今仍有情分在也不奇怪。”无慕又给自己倒了碗姜汤，“你我也有十几年的交情，好心提醒你一句，荀鸢已有婚约在身，以前我跟你说的那些都是说着玩的，以前当真还可，现在万不可当真了。”

“你以前跟我说什么了？”无尘没想起来无慕曾怂恿他接近荀鸢，问道。

无慕道：“想不起来更好。”

无尘怪异的看着无慕：“你好好调理自个儿身子吧！别担心有的没的，先不说荀鸢有婚约在身，便是没有，我也不可能跟她结为连理啊！”

“若真是这样便皆大欢喜。”

无慕捧着木碗目光投向院内被雨水打落的荼蘼花瓣，怔忪起来。无尘在心底叹息一声，默默喝姜汤，想自己的事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