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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请滚

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上,一点樱红晕开,艳丽如若斑斑梅花。

她白司霂竟然沦落到看见最熟悉的人也要流鼻血的地步!

心上不知哪里突然一抽,白司霂晃了晃,扑倒在伸手过来接她的染檀臂弯中。

……

不知过了多久,白司霂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梦里她面前是染檀,而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人,手上好像沾上了什么水泽,突然流出了一滴鼻血,然后染檀肆命地嘲笑她。

她怒急一吼:“我是受伤了!”

……

一阵沉默。

白司霂眼角抽搐了几下,慢慢地转过头来看着面前,沈彦于长大嘴把她盯着,染檀坐在床边含笑将她盯着,而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也在一旁似笑非笑地把她看着。

白司霂沉默着看了两眼,转身闭目躺下。

沈彦于自觉退了出去,染檀坐在床沿上偏头看颜墨,笑容灿烂如春。

“国公大人对吧,怎敢劳您费心?您此次受命前来督战,却在这里浪费时间做什?快快回到前阵,咱们可尊可敬,可歌可泣的女官大人可还在等着您呢!”

颜墨看了他一眼,染檀眯眯笑,笑得让人觉得心里发慌,颜墨不慌,他看着背转过身难得发些小女儿脾气的白司霂,似笑非笑。

染檀一扯被子,一把遮住白司霂,连根头发丝都好好地仔细地塞进去。

颜墨眼神有些危险。

染檀那是那副模样,确保白司霂没有一个部位被颜墨看见,才接着以刚刚同样的语速道。

“我家司霂有些劳累,生了些小埠缓也能重振雌风再上战场。我知道您身为监军要是放水会很困难,所以我会尽快调整好我家司霂的状态,快快前去前阵尽职尽责搞好军里军外吧您。呵呵。”

那句呵呵,呵得被子里的白司霂眉梢一跳。

颜墨慢慢敛了表情,缓缓道:“司霂,我知道你还在气我,却不知道你到底还在气我什么。也许是因为戚远湘……”他顿了顿,一瞬间眼神有些空寂,半晌才找回思绪继续道:“戚远湘性子我极其熟悉,我不知道你对她到底持有何种态度。虽然这许多的不知道,但我唯一却信的是。当初曾托付给你的我,你是要随意地丢弃吗?”

“当朝你踏风而来,跪在大殿上时,你不知道我当时就想要一把扯你下来,好好地责问你。”

染檀眼眸弯了弯,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被窝卷,逐渐没有了笑意。

“你不知道,不能感觉,不能体会,你那样毫不留情地离去,可在乎过我的感受?大半个月已去,我极力争取了这个位置,只愿能够见你一面。皇帝他……哼,我不该和你说他,你和他次次都在不为人知时谋划下一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结成阵营。我到这里来,他的反对你不可能不知道。而到了这里来,你竟然受了伤,我急切地想要知道情况,但染檀不许我靠近你,最近的距离就在这里,三尺开外。”

“三尺地,隔绝你我身体上的接触。而你的心,却是拒绝我的接触。”

颜墨轻轻地闭上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着,声音却还是那般魅惑,尾音微扬,勾出属于他的独特韵味。

被窝卷半天没有动静,等到颜墨最后一句话说完,被窝动了动,随即探出一个脑袋,白司霂冷冰冰的眼神直盯颜墨。

“说完了?那请滚。”

染檀笑一声,偏头看颜墨,一脸娇羞,“霸王发话了,请滚请滚。”

颜墨眼神冷下来,看着白司霂,白司霂没动,更没有以眼神迎上去,她觉得一切的话都是废话,一切的动作都在浪费她精力。

默然半晌,白司霂伸手拿起床边的烛台,“我说,请,滚。”

颜墨看着她,没有动。

“砰。”

烛台精准地砸了出去,在颜墨额头前一寸被他接住。

“滚。”

唇齿轻启,缓缓吐出那个字眼。

颜墨僵直着身子,手中的烛台应声而落,他转身离去,脚步沉重。

帐幕一撩一放,外面漆黑的夜,没有了皎皎明月光,空气中还弥漫着几里外淡淡的血腥气,森冷的刀锋也没有了斑驳的亮光。

入冬了。

眸中突然砸下一片星辰灿烂,琉璃结晶一般的细碎,白司霂闭上眼。

染檀默默看着她,蓦然笑一声:“你莫名其妙晕倒又是怎么回事?可不要告诉我是因为太久没看见我,所以积劳成疾了?”

白司霂闭着眼缓缓地笑,伸出左手默默地抚上右臂,那里,被尚多番一掌震碎的地方,虽然已经让染檀包扎好了,却还在隐隐作痛,那点骨裂的疼痛完全比不上全身淘筋洗髓的疼痛。

“秦霖说过,月破属于苍穹无量功法,自然比不得凡间的内修法门,普通内修‘叉气’是走火入魔,而月破却是反蚀,一旦达到六重,再每次突破时,反蚀便会一重重加重。”

染檀看着她,笑而不语,很明显是知道的。

“我虽然在尚多番营帐里刚刚突破第五重,但……”

白司霂眼神突然冷下来。

染檀本来笑着,一听白司霂的话脸色也不尽白了白,“所以,你在和尚多番对战时,反蚀就开始了?”

白司霂不答,坐着不动。

“司霂,你好傻。”意料之中的一句话,“司霂,既然自己都受了那么大的痛,为何不拼着性命也要把尚多番杀了?”

白司霂突然就想起暗室深深,那人怀着殁娄的神秘气息,看人时虽然不似他的温和,却眉眼灼灼得让人觉得一切都沉寂。

相同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滔天的怒火,已经可以把身上的禁制自己冲破,然后抽出全身的匕首把尚多番扎成一个血刺猬。

但是,潜能没有爆发出来。

一方面是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有那样的意志,另一方面没能将身上的伤痛完全弃之不管,毕竟她本来比常人对伤痛就敏感些,肩上突然的碎裂还比不上全身一直延续下去的骨裂。

那骨裂刚开始在手,背,膝,腿,渐渐蔓延,蔓延到手指,颈脖,脚。

苏衿来时,她完全无力,那种撕裂的感觉,好像小时候那男人每次扔向她的药碗,顺着她正面额头掉下来的药碗,让她觉得额心微痛。

而那只碗,被她叩在手中,砸向她的地方往往会因为剧烈的撞击而裂开一丝小缝,她就慢慢地看着那个裂缝蔓延,一点点在主路上形成分支,一点点的裂开。

屋子很静,没有什么蛐蛐儿和蝈蝈交吟,没有什么蝉儿伴着树叶发出阵阵声鸣,阁楼阻挡了风,她也静静的,静地,仿佛能够听见瓷碗在她手中慢慢地裂开,慢慢地磨开,那点细碎的声音。

白司霂眼神冷下来,苏衿来时,她已近虚脱,就支撑着不死也伤了大半条命了,马车里,那点细碎却强硬的裂骨之痛,已经蔓延到了脑部,她连眉骨,连颧骨,脑内的一切由骨组成的部分仿佛都无声的呐喊着,裂,裂开,虽然内心深处知道其实并没有裂开,但那真实的感觉却让人完全无法摆脱。

她于生,第一次想要怯懦。就连第五重的裂骨都熬不过去,她还如何再突破接下来的重重打磨。

秦霖,她也第一次能够如此真切地体会到别人的感觉。

虽然她更早一重得到反蚀,但她并不觉得比他要遭受得多些,秦霖当年,也许经历的比她更痛苦百倍。

只有事实无声证明,只有过去在缅怀时光,只有当初风被扯破的颤抖还记得他的痛苦。

都说要历此一难,白司霂却不得不不去逃过,她本来可以在沈彦于去救哪个士兵时不出手,以她仅有的力量虽然不能完美取胜,但多少也不会让尚多番尽占了好处。

她原本可以不受。

更不会在后面一次次的交战中忍耐着身上那让人想要撕心裂肺的感觉。

染檀看着她,在笑。

没心没肺的样子,让白司霂觉得莫名地想要打他一拳。

想着打,白司霂就打了。

含着愤怒的一拳打出去,染檀笑一声接住,眯着眼睛握着白司霂的拳头。

蓦然,白司霂眼前一黑。

某人纤细的手掌,蒙上她的眼睛, 白司霂在手下翻翻霸王大白眼,染檀咕噜笑一声,凑上前来,“司霂啊,咱给你,说个事儿?”

白司霂本来想扒开他的手,听见这句,突然顿了顿,有些呆滞地问他:“你把星玉吃了?”

这么久没见到星玉,当初信誓旦旦要把星玉烤来吃了,难道真的在某个月黑风高之夜,放了一把活烤熟悉猫肉?

这回轮到染檀翻白眼了,他忍耐了半天,才有些不情愿地,凑到她耳畔以极其小声如猫叫的声音道:“咱们这的事情要加快步伐进行了,他给了咱们便利,你虽然一般不会直接参战,但潜伏刺杀这些事可逃不过。”

白司霂点头表示了然。

染檀凑在她耳畔,声音如絮,嘟囔着笑一声,“咱们得干干正事了。”

帐篷里不知谁突然打灭了烛火,隐约一声轻笑掩盖在风中。

帐篷外不远处,一个人影默默伫立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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