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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意外契合

稀里糊涂地过了一天,白司霂也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时间流逝如水。偷得浮生半日闲,她却在嬉闹中消耗掉。

最后也只得叹一声,总算是尽了快乐。

次日卯时,天却还蒙蒙亮,地平线那边映着薄暮,像是橘黄或金红的彩绸,一团团地堆积在那。虽是夏日,但清晨还有些微冷,伴着杞乐书院内文修学子早课的钟声,和武修学子晨练的呼呵声,白司霂前去任职。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白司霂去上任,惹的却是编修院内学士的起床火。

白司霂敲门,有人应着,却半天才来开门,学士打扮的那人骂骂咧咧地翻白眼,他搓着眼睛上糊的一层眼屎,十分不耐地打着哈欠,给刚刚跨进院子的白司霂指挥了几下,就要踢踏着去睡觉了,白司霂忙叫住他。

那学士被叫住,生了些烦躁,赶蚊子似的胡乱挥手。“做得来,做不来又有很妨?你且去了,就先把自个的字迹练个百万遍。”

“练字?”白司霂声音微微带点异样的起伏。

“对。”学士睨她一眼,“怎么?到了这儿,要么做,要么罢,不然迟早自个卷铺盖滚回卫国公府。”

他看一眼白司霂面无表情的脸,再看她一身煞气,“无知愚蠢,仗着有点技艺在身,便以为自己是天,一般野蛮村妇,还及不上武修院的暖脚丫头!”

那学士无可休止地一串谩骂,很有一派地痞气势。

“朝廷的金食玉粮,锦衣焚香就养了你这自持位高,无知愚蠢,主子不分的狗?”白司霂一声厉呵,打断他滔滔不绝的轻蔑语句。她一脚踹破身边的一张桌子,张口便道:“快来给你主子请罪!”

那学士先是被她气势一吓,随即脸色爆红又转青,再转白,红红绿绿的的翻来覆去转变着,颜色煞是好看。

“你!放……放肆!”学士怒极,道。

白司霂不管不顾欺上前来,学士颤畏畏地往后退,白司霂大声道:“再放肆,放肆不过你!我堂堂御封七品正职,杞乐书院编修,兼任武修院从七品助教,品级虽小,却大过你这个籍籍无名的书院学士。”

白司霂搬出官位,见他仍是犹自谩骂,顺势一脚踢翻了他,滚落了一地的东西。

“擅自杀伤同僚,你大胆!”学士滚了一圈爬起来又吼。

“再大胆,也大胆不过你!敢公然顶撞上司并不尽自己职责,呼来唤去欲欺压新官,我正当防卫自有解释。说!究竟是谁给你这捅破天的狗胆!”

白司霂一脚把他踢到阶下,他再次骨碌碌地滚下去,磕得头破血流,脑门上乌青几团。

“白……白……”学士颤抖着想要呵斥她,却被气得成了结巴,半天叫不出名字。

“别用你那肮脏的嘴唤我名字,你不配!”

学士抖着手,指向她鼻尖,白司霂匕首哗啦破风而去,学士只觉指尖冰凉一片,随即钻心疼痛袭来,原是白司霂削掉了他的指尖。

他疼得甩手惊呼,却甩出更加汹涌的鲜血,惊出了编修院里的其他人。

一个老者上前对着白司霂道,“你敢如此以恶言对待同僚?按说朝廷律法,擅伤同僚处以带枷二十天,游城示众,还不快快罢手!”

白司霂闻言不再追上前,自己扯开一把椅子,悠闲坐下。“也对,和一个迟早要死的人废话也是浪费我精力。”

老者噎了一噎,许是听见白司霂之前搬出官职,这编修院虽是皇帝修筑,但院中少有实名大官,除了几个皇帝派驻的官员,里面皆是杞乐书院的学子师生,而他们虽然看似在书院权势较大,却并无实职。

总归是那学士对白司霂不敬在先,他对白司霂的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些:“白大人,虽然李学士言语上有些不敬,可也罪不及伤,白大人此番事情做得也有些过头了。”

白司霂睨他一眼,冷笑一声。

老者以为她还没有松气,正要劝说,白司霂却道。“他蔑视本官官职,即是蔑视皇帝,他既然蔑视皇帝,还有什么罪不致伤?”

这是个什么理?众人齐齐翻白眼。

白司霂不发话,众人也不敢妄动,留那学士倒在地上抱着手指痛呼。其实他伤势也不算重,就是一时失血过多,自己把自己吓着了。

老者喃喃几句,走到白司霂面前道:“如今李学士已受断指伤,今后也无法在编修院待下去,大人也不如就此放过?今天大人首次当任,可不要闹得不愉快。”

白司霂也不是特别计较的人,既然他不在眼皮子底下晃悠,她也没什么值得一上来就闹得不愉快。

她摆摆手,示意放过。

众人长吁一声,立即便有人上来扶走了那位李学士,一人行到白司霂身前,给她行了个粗礼,“在下沈彦于,因官职所升相应地位也随之提升,我等皆是为大人所差使。”

他大致指向身后,还有一个随从,四个护卫,加上他总共才六个,看他模样像是个头头。

白司霂皱眉,她自来不喜欢有人跟随,虽然跟着颜墨染檀,但那个意义和这个不同,要是时时跟在屁股后面的一群人,她会心烦。

她正要拒绝,沈彦于却道:“大人,职责所致,您若遣我们回去,我们会被总管大人批责不从使命的。我等绝不烦您,只等您召唤。”

说着,便命人下去。他似知道白司霂不担心刺杀啊,什么危险,也不特地派人保护。白司霂跟着其他编写“天霁录”的朝派官员入内,他就命四个侍卫守在门口。

白司霂突然觉得,原来当官的福利也不错,原来看那些对人呼来唤去的大官,总觉得侍下为什么要听命于那些愚蠢的官员,原来是地位所致。

也确实,地位之间的鸿沟深得人们跨不过去,许是尽过力,缝隙便小些,但那股与生俱来的隔阂,那层捅不破的膜,白司霂早先在颜墨那里便领略了个干净。

特别是一些从小便浸于家族,皇室,世家之内的教育,下一代因为前辈的遗传,多了点自持人上,然后随着不断的深教,带着明示暗示,确定富贵和贫贱的区别。

而寒门的人,有些活得自卑怯懦自定低下,有些人昂扬满腹斗志向上。

日久天长,从小便如此,从小便深知,除却后天的自我区分,自我淡化阶级关系,这点内里的品流寒门的分明关系,是无法摆脱的。

为什么有些人他高人一等,有些人低人百级?或许,这就是解答。

即使鸿沟仍在,薄膜不毁。但,那又怎样?什么崖她跨不过,什么天她破不得?

……

一屋人团团而坐,虽然人不多,屋很大,但总觉得一种莫名的拥挤,一种莫名的压抑。

“白大人……”一个官员怯怯开口,他看着自己拿了一本册子添龙画虎的白司霂,额上冷汗直冒。

“怎么?”白司霂正在和毛笔奋斗,虽然到殷曦后她学过习字,但毕竟是后天学习,字也有些不成样子,且歪歪扭扭,一个勾尾,一笔浓墨,看得人心寒胆颤。

“白大人,您这般字可不便记入‘天霁录’,若您同意,可否由我们代笔?”说话的那人,看着她那惨不忍睹的字,嘴角不住抽搐。

白司霂看一眼自己的“大作”,觉得除了字有点偏,有些不像原样,有点大,还有些龙飞凤舞的模样,一切都还好啊。

不过,他的提议,白司霂倒也觉得好,就只剩自己口述故事了。

她向后一歪,倒在美人靠上,摆出一幅要讲故事的模样,众人虽然觉得不妥,却也耐不住想要听听战事的心情。

“天刹十三年,还记得颜墨阴险地笑着,带着人去开城门……”

……

有些话,不值说,比如他们如何辛苦,如何尽力。有些话,也必须得说,如那些不可磨灭的情义,不可摧残的烈士英魂。

或许因为它独有价值,才被人们知道值不值。不是反复地说,自己的事迹多么英勇,割了多少耳朵,灭了多少人。而是把事实,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在话里,每个人都是主角,每个人都值得歌颂,包括每个人都是平等的。

不区分谁是领导者,谁是卖命人,他们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做自己职责应尽的义务。

这点,白司霂很清楚,众人听着倒也舒心。想起原来多数得了战功的人,不是大力吹嘘自己事迹,就是鼓动百姓为自己歌功颂德,白司霂,只是把自己当作一个讲述者。

站在一个局外人和局内人并存的角度去思考,去分析。

这种位置想要存活很难,但白司霂就在言谈之间露出,众人都知道,这种坐观天下事,我自沾身不入内的强大力量,定然不是刻意为之,正如她自己所说的,这是与生俱来的那份气势。

众人突然觉得,这个职位竟然与她是意外的契合,白司霂虽然不擅言谈,故事将得平平就像是照着一本已经写好的书一般念,但对于总结分析之内的事情,她倒是格外的擅长。先讲了故事,再发表观点,敌军我军情势由她推敲,总也八九不离十,次次击中中心。

对于此般战事为何能够取胜,白司霂只是淡淡地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仅此而已。”

众人惊叹,大帐之中,一人点兵,运筹帷幄,风华灼烈。若是入军,迁升迅猛!

但是,白司霂属于颜墨派系,若看现在情势,皇帝对此,应该是以压制为主,不然也不会只让她得个文职小官。

但若皇帝助长她能耐,虽然一时能够为我方得力,但天长日久,颜墨态度若是转变,那后果则是不堪设想。

这般女子,月乏若得她,究竟是好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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