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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宠爱

比起武安侯府甘兰院的一派静谧温柔,深宫之中正明宫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当今圣上一脸铁青,坐于上首。

贵妃跪于阶前,又惊又怕。

太子妃泪流满面,一语不发,只是哀哀哭泣。

太子神色虽不虞,依然轻声劝道:“父皇,儿臣惊闻此事,也是心惊胆战,后怕不已,恨不能立时就拿了谋害太子妃之。可是略想一想,贵妃娘娘伺候父皇多年,贞静仁和,世所共知,怎么会谋害太子妃呢?儿臣以为,必是这道士借为贵妃娘娘做法之利,私心谋害太子妃,与贵妃娘娘无关,贵妃娘娘自是并不知情的,如今要紧的还是找到幕后真凶,还求父皇明鉴。”

贵妃闻言,仿若抓到救命稻草,完全没想到开口替她开脱的竟然是太子,一边哭一边道:“陛下,臣妾实是不知情的,臣妾伺候皇上这些年,臣妾是什么样的,皇上自是知道的,往日里,臣妾宫里有下有了错处要行刑,臣妾也不敢看呢,如何敢毒害太子妃?臣妾只是因着紧腹中皇儿,怕有不慎,才信了言,招这道士入宫,谁料他竟包含祸心呢?臣妾实是冤枉啊。陛下想想,臣妾若是要害太子妃,怎么会当着满宫的面,当场下毒,生怕不知道呢?还求陛下、太子爷明鉴。”

贵妃哭起来如梨花带有,晶莹的泪珠落莹玉般的脸颊上,巴掌大的小脸实是见犹怜,对比起丰盈的太子妃,简直有一种太子妃欺负了她的感觉。

太子闻言,奏道:“娘娘所言极是,娘娘掌宫日久,若是有意谋害太子妃,什么法子不能使呢?倒要这样大张旗鼓的当面下毒?儿臣是不信的,贵妃娘娘想必是被利用了,这道士从宫外进来,何不见,何物不能有?需得追查这引荐道士的,方为正理。免得走了真凶。”

皇帝依然没什么表情,也不说什么话,只听着贵妃不知不觉踏入太子的言语圈套,把一个失察之罪稳稳的揽了身上,如今只求能脱了谋害太子妃之罪,便连掌宫失察,引祸入宫,导致太子妃显遭谋害之罪也顾不得了。

同时又造了一个真凶出来,自毁长城。

直到宫监来报:“慎王爷、沈容中、梅柳生奉旨觐见。”

皇帝才终于开口,命宣召。

贵妃娘娘浑身一抖,又掩面痛哭起来。

太子与皇帝的奏对郑明珠是第二日才从陈颐安的口里得知的,这个时候,正明宫虽然依旧封宫,但内宫的戒严已经解除了。

陈颐安给她解释:“慎王爷是圣上唯一的嫡亲王叔了,掌管宗府,沈容中是j□j卫大统领,是圣上最心腹之,而梅柳生是大理寺少卿。”

郑明珠明白了:“圣上的意思,宗府会同大理寺审贵妃娘娘及宫,j□j卫则追查这道士的来龙去脉?”

陈颐安笑道:“虽说圣心难测,可以此看来,若是要猜一猜,贵妃娘娘大约并无大碍,文家是栽了。陛下到底还是眷顾太子的。”

郑明珠不解其意。

“沈统领是圣上心腹,冷峻严苛,从不徇私,也从来不会惧怕任何重臣。”陈颐安解释道:“圣上吩咐他去追查道一线,那就是要钉死宫外的意思了,大约这也是要给太子一个交代的意思。如此既然宫外给太子爷交代了,宫内想必就不会如何了。”

政治就是交易和妥协,郑明珠虽不大懂,大道理还是知道的,只是笑道:“文家其实是被贵妃害的。贵妃娘娘乱了分寸,当时见道一死,就慌乱起来,竟把这下毒推到道身上,这可不就是亲手把文家害了么。”

陈颐安点头笑道:“真是越发聪明了,看来如今有了儿子,连聪明也有了呢。”

郑明珠咬着唇白他一眼,夸都不诚心。

陈颐安笑道:“若是遇到,那该怎么处理?”

郑明珠坐到一边吃青梅:“又不会那么傻,找个道来给喝符水,做这种自己找死的事儿,怎么遇得到。”

陈颐安却很有兴致,笑道:“前头不管,就说后面,要是怎么办?”

“自然是先发制,当即就指太子妃怀恨心,毒杀道,嫁祸贵妃,搅混一池水,把官司打到御前,有圣上的宠爱,贵妃尚有一搏之力。如今倒好,道是她招进宫的,她又亲口指认道下毒,太子妃完全就是受害者了,道有罪,她难道又能完全脱罪不成?无非就是从毒杀变为失察,依然是罪,还把外最大的助力文家钉死了,倒成了一箭双雕了。”郑明珠一边说一边摇头。

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世上哪有完美无缺天衣无缝的计划呢?没有应变之才,事情有变就慌了手脚,反倒成就了对手。

不过说贵妃是太子的对手,也真是太恭维她了。

陈颐安说:“既然圣上是这个意思,咱们就这样办吧。”

咦?郑明珠眨眨眼,陈颐安说话也太跳跃了吧,怎么办?

“明日就上表。”陈颐安道:“趁现贵妃与文家、卫家的危机,上表诉贵妃纵容亲戚奴才,欺辱宗室,务必要痛打落水狗,这样一来,贵妃宫外没了助力,就算能东山再起又如何?”

啊,原来是这个,陈颐安的后着放这里呢。

郑明珠一贯信任陈颐安,并没有细想,便点头道:“是。奏表写好用印就是,那么姨母们那里呢。”

“都交给就是,这些首尾不用操心了,如今其实已经是尘埃落定,不过看圣心如何罢了。”陈颐安不以为意的道:“倒是二弟的婚事,钦天监已经择了日子,明年八月十二是个好日子,日子还早,只庄顺公主的府邸赐下了,正修缮,其他一应事务过了年再预备也来得及。”

郑明珠笑道:“先找要公主出嫁的档子来看一看,心中有数才好,还有大妹妹出阁的日子,母亲已经定了明年三月初六。还有二妹妹,母亲似乎相准了一等虎威将军申将军的长子,虽是庶子,那家的正房夫却只养了一个女孩儿,庶长子就与嫡子没什么不同了,母亲嘱回去问问哥哥,听说这位哥儿如今正哥哥的营里头。且有了身孕,打发回去说了,父亲哥哥嫂嫂都很欢喜,丫头小子打发了三四回来送东西,也该回去请个安才是。”

陈颐安听了点头道:“很是,不过这也不是急事,回头得闲了,与一起回去吧,自也该去给岳父大,大哥请安才是。”

郑明珠应了,又与陈颐安商量各处回礼的事,把拟好的礼单给他过目,陈颐安就不耐烦了:“这些小事做主就是,外头多少事等着呢。无非多一点少一点,有什么要紧的还要拿主意不成?”

说着抬脚就往外走,郑明珠无法,只得自己安排去办了。

第二日,嘉和县主上表朝廷,泣诉贵妃跋扈,纵容亲戚奴才欺辱县主事。随后,静安大长公主,平宁长公主为首的诸公主,宁婉郡主为首的诸郡主、县主、郡君、乡君也或面圣,或请见太子妃,言贵妃娘娘亲眷诸多跋扈事。

宁婉郡主言:“以宗室之尊成就贵妃之贵,宗室何?”

随后,宗府会同大理寺密奏圣上正明宫一案审查结果,三日后,圣上下旨,贵妃言行不谨,纵容家等数罪,降为静嫔,迁往静心殿闭门思过,当日正明宫一等太监、宫女赐死,余者降等,没入浣洗处等。着谨妃荣妃协理后宫诸事。

贵妃之兄卫其方教女无方,仗贵妃势冒犯县主,革去五品官职,卫氏女掌嘴三十,着卫氏严加管教。

卫文氏与其弟文华林勾结,借贵妃宣招真入宫解厄之机,包藏祸心,意图谋害太子妃,下狱待审,赐文阁老回家静养。

至此,经此正明宫一案,贵妃一系内外朝被打压至谷底,只能静心殿待产。

不过郑明珠觉得,既然圣眷仍,贵妃若是再生下一位皇子,说不定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只是她就算重得圣宠,对太子都难以构成威胁了。

而郑明珠的烦恼也开始来了,她开始频频呕吐,食欲全无,不到十天功夫,鹅蛋脸都瘦成了瓜子脸了。

又吐了一次,郑明珠让翡翠服侍着漱了口,恹恹的躺靠枕上,烦恼的说:“瞧家怀孕吃的睡的,作养的那样好气色,还以为不怎么艰难呢,怎么就这样儿呢。”

翡翠给她整一整靠枕,又劝着她好歹搭一条轻纱被子,笑道:“少夫本来就年年都苦笑,如今还有了小少爷,只怕小少爷也跟少夫一样苦夏呢?说不定过些日子就好了。”

郑明珠叹气,珊瑚一边笑道:“大爷打发请苏太医了,瞧少夫吃苏太医的药就有效,这不,才换了三个月,就有信儿了,听老嬷嬷说过,这便是有医缘的缘故。待回头苏太医看过了,只怕就好了。”

郑明珠倒是盼着如此才好。

这一次,陈颐安亲自陪着苏太医进来问诊的,苏太医诊了脉,说:“安哥不必着急,少夫原是身子弱些,脾胃不大壮健,回头送些自己制的九制乌梅来,少夫闲了吃着玩儿罢了,竟不必吃药。”

郑明珠眨眨眼,叫陈颐安为安哥,称呼自己却是少夫,这是什么混乱的称呼。

陈颐安点头道:“不吃药最好,既如此,打发和取去。”

苏太医便应了出去,陈颐安坐到床头,看郑明珠月白色交领小衫儿口子上尖尖的小脸儿,不由心疼,脸上颇有点为难的神色。

这简直百年难得一见,郑明珠不由问他:“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要紧事?”

陈颐安叹气道:“这阵子不大好,本来不该叫烦恼,只是明儿就要送来了,总得提前告诉。”

“什么?”郑明珠问。

陈颐安道:“圣上知道有孕了,赐了一个美给,前儿就下旨了,明天就要送来。”

郑明珠眨眨眼,别的感觉还没有,先就觉得,圣上对贵妃还真不是一般的宠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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