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江南可采莲

这处青楼叫望春楼,去的时候天色都暗下来了,青楼门口站着几个涂脂抹粉的大姑娘,照耀着花花绿绿的帕子招揽客人,我瞅一眼看向屋内,稀稀拉拉的几桌客人,甚是冷清。

望春楼早几年还不至于这么萧条,那时候里头总是热热闹闹的,到了傍晚的时候生意格外的好,有舞女在舞台上跳舞,跳的好了底下人会扔铜板,这些人有点小气就丢一两个铜板,也有砸银子的。

那些银子,一点点堆积了我的梦想,对于那时候讨到一个铜板都难,讨到一碗豆腐花已经可以开心半天的我来说,那天女散花一般的铜板,意味着不用挨饿,不用挨冻,不用挨骂,不用挨打。

我和采莲往往在望春楼对面,一坐就坐一整天。

我不怕告诉苏意,我曾经的梦想,就是做个望春楼的舞女。

那时候对妓女没什么概念,并不知道那些跳舞的女子其实都是要出卖身子的,我单纯只是觉得扭扭跳跳笑笑,那么快乐的样子,就可以赚到很多银钱。

“苏意,你看那个舞台,那时候我就想站在上面跳舞。”

苏意的反应我预料到了,他眼神里心疼有几分,吃惊也有几分。

我笑着拉他做到望春楼对面的石阶上,道:“我和采莲特别喜欢在这里看她们跳舞,因为这里老板娘不会赶人,不会碍着她做生意,我们也偷偷学,不过那时候太小,依样画葫芦也不会,就学会了扭扭臀咧咧嘴的。”

苏意把我抱在了怀中,亲吻我的发丝:“朕的皇后,梦想果然是与众不同。”

“你笑话我吗?不过我那时候不知道那些女人是做什么的,只以为是跳舞的,你看,快要开始了,我们看一曲再走吧,你肯定没看过这样的舞蹈,呵呵,很奔放的哦,你一会儿不要流鼻血。”

可能是在宫外,可能是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我说话也更加的没大没小放肆了,苏意并不介意,只是咬着我的耳朵:“朕只为一个人流鼻血。”

他吹在我耳朵边的气息热乎乎的,我脸滚滚烫起来,装作一本正经的看望春楼,不理他。

“开始了要。”

“呵呵,小丫头。”苏意终于也好心的放过我,没再继续逗我一个面红耳赤,目光顺着我落在望春楼的舞台上。

舞不是记忆中的舞,不过这么多年了也该编排一些新舞蹈了。

跳舞的人,却依旧是那些花花绿绿浓妆艳抹分不清谁是谁的女人们。

而舞蹈的内容,无非也是扭腰摆臀,卖弄风骚,极尽挑逗而已。

我以前只觉得好看却看不出其中意义,现在看来,倒是不自然的很,完全没了小时候纯欣赏纯羡慕的心境了。

“我们走吧,天色不早了。”

和苏意一起欣赏这个,我还真有些别扭。

苏意似乎也是看惯了高雅的舞蹈,对这些低俗的东西有些吃不消,起身道:“恩,该回去了。”

他对我伸出手,我正要起身,就听见边上一个略有些烦躁的声音道:“挡住了,让开点。”

说的是苏意,我见苏意的脸色有些沉,普天之下还没有人胆敢和他这样说话,我只怕苏意发了怒露了身份,本着我一贯以来息事宁人的处事风格,我忙拉住了苏意的手,道:“走吧走吧,我带你去吃前头一家豆花儿,以前我和采莲常去那讨饭,老板是个很好的人,只要那天有多下来的豆花,都会给我和采莲一点。”

“扶沫,你总让朕忍不住心疼。”

“好了好了,我都说了我过的很好,就是没你那样锦衣玉食的,可是饥一顿饱一顿只要日子过的快活,那也是好的啊,我以前就很快乐,至少比前几个月要快乐不知道多少呢。”

刚刚当皇后那一段,要不是我肠子粗什么不好的东西都能顺肠子下排泄掉,我早就被憋屈死了。

我笑拉着苏意往前面走,却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转头去看,是刚才冲苏意喊的小姑娘,说是小姑娘,其实只是声音像,衣裳打扮灰不溜秋头发也是简单的扎了一个髻,拿个木棒簪着,加之天色又黑,分不清是男人女人。

我被她跟的心慌,只怕她是不是对我和苏意意图不轨,这次出来,苏意可是一个傍身的人都没带,我靠他保护还差不多,保护他那是差太多了。

我紧张的拉了拉苏意的手:“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苏意倒像是早发现了:“走吧,闹市之地,她能做什么,最多无非是想偷钱,把钱袋抓紧了。”

被一提醒,我忙抓紧了钱袋。

再回头去看,那人还跟着,我依旧紧张:“她还跟着。”

“傻丫头你怕我打不过她,我的身手你该知道的。”

那倒也是,苏意的武功,我最是了解了,因为我伺候他的这几年,他的早课,还有武课,我都要全程陪着,看他念书背诗,陪他打拳练剑,他那身手,孝文帝都夸过,举世无双。

我这才安了安心,心里头甚至促狭的想那贼最好偷过来,苏意就可以好好的扁她一顿,让她刚才对苏意不客气。

不过我想多了,她只是不急不缓保持一定距离跟着,等我到了豆花摊发现豆花摊变成了一家不认识的羊杂割店,失望的要走的时候,她忽然加紧了脚步上来。

我感觉到苏意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我的呼吸也跟着紧了紧。

世风不至于如此恶劣吧,这可是大马路上人来人往的的啊。

待得那人离我们很近的时候,苏意已经有出手的苗头了,不过他向来沉着,在出手这件事上,每次都能卡到点儿上。

那人没动手,他是不会出手的,他也就是有个准备而已。

我以为对方来者不善,杀气腾腾,事实上我是自己吓自己,她跑到我们跟前,脸上没有戾气,只有莫名其妙的笑,笑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是眼泪。

“沫沫,是你吗?”

沫沫,很少有人这么喊我。

那语气,我分明是熟悉的,可是脸却有点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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