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梅落（二）
第二日，阳光依然温暖。照得整个厉国都城，都暖洋洋的。
楚国使团入了都城，带领使团前来的正是通州郡守，由于楚人善骑射，当年楚国的开国皇帝也是在马背上打下了江山，因此这楚人个个都是骑射高手，连皇族中人，也无一例外。
整个使团之中不见一辆马车，甚至连楚国的公主宇文薇都是一身金边纹饰的修身骑装，风姿熠熠地骑在一匹枣红色高头的骏马上。
她的身旁，是一匹周身黝黑不见一丝杂毛的纯黑色骏马，马背上的宇文落亦是一身暗黑色骑装，貂绒的披风在肩上随着风猎猎而舞。
他们二人面容上有着几分相似，但许是这骑装的关系，让他们俊秀的眉宇之间都是添了一分的英气。
城中的百姓纷纷在街边围观，不时议论着这一行装束有些奇特的楚国使团。
宫门外，一匹棕色的马上，带着一行宫人前来迎接使团的，正是晋王爷沄皑。
今日的他一身重紫色流金龙图纹饰的软袍，玉冠束着长发，面容俊秀如同的玉石雕刻而成，微微抿起的唇线，在阳光淡淡照下来的时候，竟是让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出尘的味道。
见到使团前来，他扬唇微微一笑，迎了上去。
宇文薇看的微微一怔，本来以为在楚国，俊美的男子已经见了很多，却不想今日一见沄皑，依然惊如天人。
他二人依照规矩觐见了尊王，呈上了带来的贡品，众人本还以为这年纪轻轻的楚国三皇子无法承担大任，却看着他一副落落大方，礼数恰到好处却又不失尊严的处理方式，也都忍不住暗暗赞叹。
宇文落看着龙座上的尊王，虽然明知此行楚国是作为战败国前来议和的，但他仍显得风度落落，没有分毫自卑的样子，因此也得了尊王的欣赏。
随即一行人便到了纤羽台，尊王早已命人设下了大宴，为远道而来的楚国使团接风洗尘。
纤羽台下，宫中最好的舞姬已经开始跳舞，管弦丝竹一声声纤细柔软，穿过烟雾，让这冬日都平添了几分的暖意。
席间尊王显得心情大好，不时和旁座的宇文落交谈，而宇文落也是应得恰当有礼，不卑不亢。
众人虽然心中都明白这楚国的使团是为了国事而来，但现下气氛尚好，也就没有人提及。
宇文薇坐在丽妃身边的位子上，由于丽妃的母亲是楚国人，因此她二人似乎也有着莫名的亲近感，不过一会儿，便已是相谈甚欢。
忽听一声通报【太子殿下驾到——】众人都将目光移了过去。
一身明黄色四爪的龙袍，面容俊朗，眉眼璀璨若星辰，迎风而来，振起他鬓边的发丝，一缕一缕，让那白玉一般的肤色愈是显得通透俊秀。
他的身边是一身墨蓝色长袍的苏璟琛，俊颜清秀，眉目清晰。脸部线条不那样分明，透着一股温润如玉般的雅致。
他们二人到了尊王的面前叩首行礼，宇文薇看着他们几乎都有些看呆了。
还以为方才晋王爷沄皑已是这厉国最好看的男子了，却不想，这太子殿下还有他身边的这个男人，无一不是俊美地宛如谪仙。
【公主在看什么，怎么看得呆住了？】丽妃见她端手中的酒杯愣愣地忘记了喝，忍不住笑着问道。
【啊……】宇文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小脸一红，好在周围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才松了口气。然后才悄悄地指着苏璟琛问丽妃，【丽妃娘娘，这位是？】
丽妃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还以为她说的是清朔，微微一笑，【便是太子殿下呀。】
【哎呀不是啦，是殿下身边的那个……】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苏璟琛行礼，起身，一举一动温文尔雅又谦和有礼，宇文薇就莫名地生出了一种想要了解他的感觉。
【那是苏璟琛，当朝的大学士，是个才人呢……】丽妃看了一眼宇文薇，当即便是明白了什么，便抿唇轻笑着道。
【苏璟琛……】宇文薇没有注意到此时丽妃的表情，轻轻念了这个名字，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其实若说他俊美，比不上他身旁的太子，气质上也更多是一种温和如玉，举手投足让人没有距离感，宇文薇自己也搞不明白，素来善于骑射的楚人都认为男子就该是金戈铁，一身铠甲的，这样气质的男人，还真的让人很好奇呢……
这边，清朔和苏璟琛起了身来，却见凤座上的皇后忽地问道，【朔儿，今日，怎么没有带阡雪进宫来？】
【回母后，阡雪有孕在身，宫中人多事杂，儿臣就做主让她在府中休息。】清朔向着皇后轻轻一拜，语气淡淡。
皇后还未说话，忽听一旁飘来了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大哥还真是疼爱淑媛娘娘。】
清朔微微侧头，看到的是一身青色长袍的龙清离，玉冠束发，俊秀的面容上透着一丝让人无法捉摸的浅笑。
他的眼神明亮里隐约含着淡淡的冷漠，清朔当然看得出那是敌意，但他却装作什么都未曾察觉，抬眼看着面前的人，一勾唇角，【三弟好像话中有话？】
龙清离却笑意更盛，【大哥多虑了，只不过是大哥有幸得遇佳人，令人万分羡慕才是。】
他语气含笑，就连清朔也一时之间，有些看不透他。但是确然的，他眼神中那样的明晰如刀的光芒，竟是像……杀意。
此时宇文落已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打断了他二人的对话。
席间，舞姬身姿曼妙，歌喉婉婉，让一切都笼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之下。
朝凤宫的宫女如诗忽地匆匆穿过长廊，从后面上了纤羽台来，然后俯身在皇后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只见皇后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示意如诗退下了。
随而她便侧身借口身体不适向尊王告退，尊王正由岚妃陪着在饮酒，也就没有多问什么，一摆手准了。
皇后悄然起身离席，席间的人们都在欣赏歌舞或是正在聊天，也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离去。
但清朔和苏璟琛显然看见了，宇文落正和清朔对酌，谈着什么，苏璟琛看了清朔一眼，见他放下酒杯的时候对着自己微微颔首，便随即也起身离了席。
丽妃的身边，宇文薇一见苏璟琛离席，忽地也竟是要起了身来。
【公主要去哪儿呀？】丽妃一见她的模样，又看到苏璟琛起身离席，故意伸手按住了她，微笑着问。
宇文薇也微微一愣，赶忙找了个借口，【我有些醉了，想去走走，吹吹风。】
丽妃见她这样，便也不为难她，只是微笑着转头吩咐了自己身后的宫女，【若云，陪着公主到处走走吧。】
虽然有人跟着很不方便，但一想这宫中自己确是不熟，宇文薇也没了推辞的借口，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便也离了席。
丽妃看着宇文薇的背影，忍不住又是微微一笑。
看来这楚国的公主是有心于苏璟琛了，想那苏璟琛风度翩翩也确是个人才，到了现在也还未娶亲，若是能促成这门亲事，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梅园中的梅花已经盛开了，殷红如血或是洁白通透，尽管没有白雪的衬托却依然美得让人惊叹。
一身茜素红的人影出现在梅园一角的亭中时，等候多时的璃月慌忙地上前去，跪倒在了皇后的面前。
【奴婢该死，请皇后娘娘恕罪，不要杀奴婢……】璃月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地磕着头。
皇后妖艳的面容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淡淡地看了一眼璃月，一拂衣袖在亭中的软座上坐了下来，然后吩咐一旁陪侍的宫女如诗去外面守着。
璃月不停地磕头，不停地求饶。皇后却只淡淡抬起指尖，把玩着戴在手上的五彩蔻丹，仿佛全然没有听到她的话。
但璃月知道，皇后愈是这样平静地没有表情，愈是说明她已经生气了。
【皇后娘娘，求求您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那么大意了……】
【以后？你还想有以后？】皇后蓦然地将尖锐的目光转向了她，冷冷地开了口。
【奴婢……奴婢……】璃月不敢再说话，喏喏着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本宫让你对付的是那个贱人，现在倒好，反倒害的阡雪差点小产，若是她有什么事，你以为你有几条命可以赔？！】皇后抬手重重一拍软座的扶手，声音高了起来。
【皇后娘娘饶命啊，奴婢也不知道淑媛娘娘会突然去瑶玥苑，会不小心喝了那茶叶……】璃月吓得面无血色，眼眶都红了起来。
这个计划本来天衣无缝，却怎么会想到，秦阡雪竟会阴差阳错地喝到了这动过手脚的茶叶。
这璃月本是皇后的人，当日随着秦阡雪一并入了太子府，明则照顾秦阡雪，暗中则一直向皇后通报着府中的情况。
皇后本以为秦阡雪嫁入了太子府，且清朔和沐绫之间有了嫌隙，日子一久秦阡雪必然会受宠，却未曾想到这些日子来，清朔只是对秦阡雪处处礼遇，反而对沐绫万分耐心。
好不容易秦阡雪怀孕的消息传来，却听得璃月说清朔每日都和沐绫在一起，皇后生怕她也怀上皇室血脉，便生出了这一计，好让她就算怀上了孩子，也会人神不知地悄悄流掉……
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璃月只是一个不小心没有跟着秦阡雪，就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一想到此，皇后忍不住又是心生怒意，厉声道，【现在求饶有何用？你可知自己该当何罪？】
璃月一听又是吓得慌忙磕头，连连哀求，【皇后娘娘，奴婢知道错了……可是那太子妃，也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啊……】
皇后的丹凤眼忽地眯起，听着她继续说下去，【奴婢将计就计，告诉殿下是太子妃要害娘娘……现在殿下恐怕已经不会再相信她了……皇后娘娘您再给奴婢些时间，等殿下发现了那些茶叶……】
放置于扶手上的手忽地握紧，皇后眸色转深，像是在思索什么。
是呵，既然已经这样，若是能引导得朔儿发现那罐浸泡过藏红花的茶叶，再加上璃月的煽风点火，恐怕那贱人，就彻底没了辩驳的机会。
如此一石二鸟的好计，岂不是因祸得福？
【既然如此，本宫就再给你一次机会。】皇后忽地语气缓和了一些，虽然仍是冷冷的，但璃月一听，就知道自己不会被罚了。
她慌忙磕头，【谢皇后娘娘，谢皇后娘娘，奴婢一定尽心尽力……】
此时，不远处在一丛丛枝叶遮盖的树影之中，苏璟桷地微微拧起了眉。
果然一切，并不是那么简单的。那一罐藏红花浸泡过的茶叶被南宫睿发现之后，清朔便明白了几分，今日入宫一来是为了接见楚国使团，二来，也是为了来探探皇后这里的动静。
只是苏璟琛想不到，本来尚且只是猜测，此时竟然被应证了。
深宫何其可怕，以爱为名，又可以作出多么恐怖的事情来。
他微微摇头，正要转身悄悄离开，却忽地身子一僵，因为当他转身，才发现自己的身后，有人。
一身上好的绸缎骑装，修身的宽扣束着她纤细的腰身，拉长了她的身姿显得曼妙却又不显柔弱，面容秀美，五官精致，细长的柳眉染着一丝丝的英气。
那竟是楚国公主，宇文薇？……
苏璟韫未反应过来，已听得宇文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想不到苏大学士还有偷听的癖好。】
苏璟琛眉宇愈是深锁，不知道这楚国的公主究竟听见了多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来历。但是现下的情况，自己躲在这树丛之后偷听，总是理亏的。
【公主。】他垂下眸子行礼，脑海中却在盘算着该如何开口。
【怎么，到底是什么这么吸引人，让本公主也来听听。】宇文薇却是不依不饶的模样，伸手就要推开苏璟琛。
苏璟琛不敢与她争执，怕声响太大引得皇后的注意，正要阻拦却见她已是手快的扯着他的衣袖身子一闪，便到了他方才站的位子。
随即透过树丛，她也看到了那边软座上一身茜素红凤袍的皇后，和跪在地上的璃月。
看着这画面，宇文薇微微一愣，但随即望向了苏璟琛，恍然地道，【苏学士该不是喜欢那个宫女吧？】
苏璟琛一听愣住了，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认为，来不及辩驳又只听得她顾自分析下去，【难不成是皇后娘娘发现了苏学士与那宫女之间有情，所以……】
【公主，事情不是公主想的那样。】听着她越讲越不像话，苏璟琛终于皱着眉头开了口。
【哦？那是什么样，说来听听呀，若是解释不清楚，本公主就去告诉皇后！】宇文薇得理不饶人地双手一叉腰，逼迫着他。
这模样苏璟琛竟是想起了那个刁蛮任性，让他完全无力招架的菀凝。
尽管他二人一直压低声音，行动也很轻，但宇文薇这一句还是提了些音量，那边正要从软座上起身的皇后忽然地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蓦然她脸色一沉，望向了这边，跪在地上的璃月和正走进来的如诗显然也听到了这里的动静。
【什么人躲在那里？！】如诗提高声音问道。
树影之后，忽地听得这一声，苏璟琛眸色一沉，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抬眼一看宇文薇也吓得脸色一白赶忙噤声。
【还不出来，难道要等侍卫来捉拿吗？】如诗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向着这边靠近。
宇文薇秀气的眉拧到了一起，忍不住伸手揍了苏璟琛的肩头一下，【本公主碰到你，真是晦气！】
苏璟琛吃痛却也顾不上，眼神飞速向着周边一流转，想着可以脱身的办法。
却就在此时，忽的听得一声惊叫，吸引了园中几人的目光，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几人的注意力都已分散了，苏璟琛下意识地一抓宇文薇的手腕，【走。】
宇文薇还很好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还想看却身子已经被苏璟琛拖着离开了梅园。
那边，是一个素蓝色宫裙的宫女正追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那猫儿矫健地一跳，撞到了皇后的腿上，才有了方才那一声的惊呼。
这皇后素来不喜欢小动物，尤其讨厌这些猫猫狗狗之类长毛的动物，忽然地看到，真是吓了一跳。
那小宫女一见猫儿冲撞了皇后，吓得连猫都不追了就跪了下来，【皇后娘娘。】
然而皇后看着那猫儿也顾不得发火，抬手一挥，【快，把这畜生抓起来。】
还是如诗眼明手快，看着猫儿奔向自己的方向，一俯身看准时机便一把抱住了那只白猫，递给了跪在地上的宫女。
【你是哪个宫的？】皇后这才抬手抚了抚心口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随而便是怒气冲冲地问着地上的宫女，【不知道本宫最讨厌这些猫猫狗狗的么？】
小宫女唯唯诺诺着也不敢说话，抱着怀里的猫儿身子都在发抖。
但皇后显然不想善罢甘休，【说，你的主子是谁？】
【皇后娘娘怎么发那么的火，可是雨莫不懂事，惹了娘娘心烦？】忽的，一个绵软的声音飘了过来。
随而在叶嬷嬷也另外一名宫女的陪伴下走来的，正是茗若，一袭鲜红色如火焰般闪亮的狐毛披风，颈间一簇小小的毛领子，衬得她的肤色愈发通透如玉。
长发垂肩，透着一股子懒懒的意味却愈是美得无法描摹，她眉眼温柔如水，走来的时候，连皇后的看得惊叹。
她走过来看到跪在地上的雨莫，唇角轻轻勾起，望向皇后，【这猫儿是臣妾养的，若是冲撞了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一听这猫儿居然是她养的，方才所有的脾气忽然地发不出来了，皇后脸色一僵，却无法发作，勉强一笑，【原来是妹妹的猫儿，难怪本宫说怎么不曾见过。】
【是臣妾有了身孕之后不便出门，皇上便有心派人捉了这猫儿来替臣妾解闷的，】茗若微笑着，声音愈是软软，【可惜这猫儿不听话，总是莽莽撞撞的。】
听到了她搬出皇上来，皇后的脸色忽的更加难看。
要知道这六宫之中谁人不知她作为皇后最厌恶这些，这么多年也不曾有宫妃敢逾越一步，但今日茗若竟是受了皇上的恩宠，让她又如何能发作？
【若是娘娘不喜欢，臣妾让雨莫将这猫儿赶走便是了……】茗若垂下眸子，声音细软。
但皇后打断了她，【不必了，既是皇上的旨意，妹妹要好生照顾这猫儿便是，莫要再跑出来惊吓到别的人。】随而她也失了兴致一般一摆手示意如诗，【本宫乏了，先回宫去了。】
【恭送皇后娘娘。】茗若看着她离开，唇角依然含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让人全然无法猜测了分毫。
好不容易脱了险出了梅园，苏璟柰宇文薇看着皇后离开，终于松了口气。
此时两人正躲在梅园围墙之外的一丛依然茂盛的杉树之下，背靠着冰冷的宫墙，但是因为紧张，丝毫感觉不到冷意。
直到此时宇文薇才忽地发现苏璟琛依然扣着自己的手腕，他的掌心暖暖的，透过肌肤一直到心里。让她忽然地就红了双颊。【苏学士，你还要抓着本公主的手到什么时候？】
此话一出苏璟琛也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她的手腕，慌忙松手低头行礼，【臣多有冒犯，还请公主恕罪。】
看着他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素来讨厌男人触碰的宇文薇竟然不觉得生气，反而有些好笑。
【不过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偷偷摸摸躲在树后听人家说话了吧？】宇文薇想起了方才的事，也并不打算就此被他糊弄过去。
【这……】苏璟琛仍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说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但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宇文薇却忽地大眼一睁，惊呼，【难道苏学士你……是有心于皇后娘娘？】
【公主，这玩笑开不得……】苏璟琛见她瞎猜，哭笑不得。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嘛，偷偷摸摸的一点也不像个男子汉，到底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我警告你啊，若是再这么支支吾吾的，我就告诉皇上去。】宇文薇小嘴一撅，搬出了尊王。
苏璟琛一时无话，不是公主都该是温和内敛的模样么，为何他碰到的公主，都是这副样子？
【哎呀你这个呆子！】见他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宇文薇气的不行，差点都要伸手去打他。
【公主，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苏璟琛眉头一皱，才终是开口说道，【臣不告诉公主，是不想公主惹上麻烦……】
【你……】宇文薇正要说话，忽地却听得不远处的长廊上有声音传来。
【小薇，小薇……这丫头到底跑去哪儿了……】
那正是宇文落的声音，宇文薇是认出了他的声音，苏璟琛却是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他的身份。
若云正匆匆地跟在宇文落的身边，显然是方才宇文薇甩掉了她之后，她就慌忙的回了席上去找了宇文落。
【真多事！】宇文薇透过树丛看到了自己的哥哥，知道自己非出去不可了，眉头一皱，忍不住嘟了嘟小嘴。
她正要转身出去，忽地又停住，回头看了不动步的苏璟琛一眼，【你怎么不动？】
【臣不便和公主同行，会有损公主清白。】苏璟琛脸色僵硬地解释，分明厉国的女子个个都是将名节一事看得很重要，怎么这楚国的公主就全然不顾呢……
宇文薇见他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眼皮无奈得一翻，骂了一句，【书呆子。】
尽管心里明白他的确是有礼，但就是觉得他一副顽石的模样让她又好气又好笑，她终究只能把手一摊，径自转身便要走出去。
却忽的听得身后苏璟琛的声音传来，【公主。】
【怎么？】她转头，一时还以为他终于准备要向自己和盘托出秘密了。
可苏璟琛却只是对她一拱手，【希望今日之事，公主能替臣保密。】
宇文薇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好吧好吧，本公主没那么多嘴，这些闲事也不想去管。】随而她便顾自抬手掀开面前的枝桠，跃了出去。
【三哥！】一看到宇文落，她扬起笑脸，眉眼弯弯的。
宇文落一见她从树丛里蹦出来，剑眉一拢，【你去了哪里？跟谁在一起？怎么躲在树丛之中，如此失礼？】
【哎呀三哥你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我怎么回答嘛。】宇文薇摆明了不想解释，上前勾住了宇文落的手臂，露出了小女孩撒娇的模样，【都怪这皇宫太大，走得我头都昏了。】
宇文落素来对这妹妹没什么办法，被她这么一搅和也就不再多问了。
树丛之后，苏璟琛看着他们几人离开，终是微微舒了口气。想不到今日，突生了那么的事。
他微微一摇头勒令自己不要再多想，便一侧身，顺着梅园的墙根，悄悄地离开了。
回到席上，清朔正和一旁的淑妃说着话，苏璟琛到了他的身旁，见他会意地微微颔首，便在位子上坐了下来。
此时席上的人大多都已是酒过三巡，醉意浓浓，就连尊王也在众人的频频敬酒之下显得微醺，双颊上添了一抹红晕。
苏璟琛正向自己的杯中斟酒，忽地感觉有一道目光正望着自己。
抬眼望去，正是对座上先回了席上的宇文薇，此时她正端着酒杯，看着他的时候唇角勾着一抹浅笑。
苏璟栊然之间感觉自己似乎惹上了一个巨大的麻烦，但他依然很有礼貌地对宇文薇也还以微笑。
丽妃当然不知道方才他二人发生了什么，只当是好事已成，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二人视线相触。
苏璟琛垂下眸去，开始回想方才在梅园中听到皇后和璃月的对话，俊朗的眉微微一蹙，却还未多想什么，忽地听见尊王的声音飘了过来。
【朔儿，一会儿退了席，莫要急着回府，随朕一同去御书房。】
苏璟琛抬起眼帘望向尊王，却见他眸色幽深，揣测不出他分毫的用意。
清朔却只轻轻搁下了手中的酒杯，随而起身对着尊王一拜，【是，儿臣遵命。】
只是忽然地，龙清离的目光也飘了过来，透着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冽，却当苏璟琛想要细细去分辨时，就已然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