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无情最是妇人心（3）
第二天的上午，王承恩带人来了。
“兄弟，别难过了。我们这就要护送公主回京了，公主下喻说你可以到河岸边送送。”
蔚光廷没有理他，王恩也再没说什么，走了出去。
蔚光廷还是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他跟在护送公主队伍的后面，一步步走向黄河岸边。那条黄河水面降低了很多，失去了往日汹涌澎湃的气势。看来黄河果然按照原来的历史进程在开封决了口。
公主乘着銮轿被人簇拥着走在中间，那位风度翩翩的蒋将军则骑着马紧紧贴着銮轿。
蔚光廷身边的士兵小声议论起来。
“你看那位周公子，和咱们大明公主可是绝配啊！”
“那是，这周公子可是皇爷爷亲自精挑细选出来的附马，为不光长的精神，还文武全才呢！”
蔚光廷大是诧异，忍不住凑近问道：“周公子在哪里？他来了吗？”
士兵打量了他一眼，不认识他。那天救蔚光廷的是骑兵，这些步兵当然不知道这个失魂落魄的人就是那个死缠公主的蔚知州。
“你眼睛长哪去了？周世显公子不是骑在马上护着公主銮轿呢吗？”
旁边一个士兵一拉他：“可不要大声，周公子一路上化名为蒋将军，你给露了底细，小心脑袋。”
“你还小心什么，昨天王公公就称呼他为周公子了，如今找到了公主，大功已经捞到，还化什么名啊？”
蔚光廷差不点没坐到地上，原来这蒋公子就是那被选为附马的周世显！不怪他又送公主镜子，公主又送他金钗。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原来自己一直都被蒙在鼓里。都是假的，这小丫头对自己的依恋都是假的。原来她只是在利用我来保护她。现在这姓周的附马来了，再也用不着自己来保护她了。接连几次沉重的打击，蔚光廷整个人已经麻木了。
又听旁边的军士继续议论：“听说宿州姓蔚的那个穷知州一直缠着公主呢。呵呵，可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又一人接道：“是啊，那家伙听说是太康人，还搞过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是个大色鬼！”
蔚光廷头脑中“翁”的一下，这个小兵在说什么？说我搞过五十多岁的老太太？那是我穿越来之前这个身体做下的丑事，他怎么会知道？难道这种事已经传遍天下了吗？
他以为穿越过来改了名字，就可以与这个身体以前做下的事情划上分界线了，没想到连一个明军从京城来的小兵也知道了他这个身体做下的丑事。这么说，公主也许也早就听说过了这件丑事。那样的话她又怎么能看得起自己？可是这种事又如何向世人解释？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吗？会有人懂吗？会有人信吗？
蔚光廷忽然傻笑了起来。
“你不是蔚光廷，哈哈哈，你是魏耀宗，你是那个无比龌龊可耻的魏耀宗！你为什么要去缠着人家公主？啊？你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就了不起啦？在现代你不也是一个劳改犯吗？连那村头的李二丫都嫌你没出息，都看不起你。你还自高自大什么？哈哈哈……”
黄河对岸许多条船慢慢渡了过来。在盔甲鲜明的兵勇的护卫下，一个少年挺立船头。蔚光廷看得清楚。正是那日在太康街头遇到的公主的弟弟。看来当日他进了开封城一定是被开封的守将高名衡和周王保护了起来，如今城破，自然随着周王一起逃了出来。只是当初他是如何随乳母混进了开封城，确是不得而知了。他如今已经穿上了一身黄袍，头戴金冠，一身王者之气。
公主从轿中慢慢下来了，被两个侍女搀扶着，缓缓登上了太子的大船。然后同太子拉起了手，并列站在了一起。周世显也跟着登上了太子的船，站在了公主的身后。他显得是那么的英姿勃发，那是一种让世间男子一见都不觉自惭形秽的神韵。蔚光廷心里也不得不由衷的慨叹：只有这周公子才能配得上公主！我蔚光廷算什么，为什么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公主的船慢慢掉头而去。
蔚光廷心心反而平静了，他感觉自己好象做了一个梦，做了一个很荒唐的梦。他忽然苦笑：我这一个犯下那般无耻罪行的身体，怎么还配惦记着人家高贵的公主？那位士兵笑话得没错，这不是最典型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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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茫茫的荒原之上，一个青年男子，蓬乱着头发，散乱着衣衫，一只脚赤着足，手中拎着个酒壶，一步三晃的走了过来。他嘴里唱着一只不知是多少年代的老歌。
“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
成千上万的闯军士兵追了上来，几只刀剑迅速将他抵住。
一个下级军官仔细看了看他，回头向上级报告：“这个人是个醉鬼，好象有些精神失常，不可能是那宿州来的什么蔚总司令。”
蔚光廷哈哈大笑：“操|你奶奶的，老子就是那蔚总司令，老子还是济公爷爷呢，一会我都把你们灭了信不信？信不信？哈哈哈……”
闯军士兵不再理会他，继续向前开去。忽然闯军全体停住了，似乎是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蔚光廷摇椅晃的从闯军的队伍中向前走了出来。
“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儿破。南无阿弥陀佛……”他嘴里继续唱着，离开闯军的军阵，继续向前走去。
前面出现了另一支军队。
军队前面站着十个眼睛冒火的汉子。
这十个人是：赵愣子、李二尿、短尾猴、野猫子、周矮子、王老狗、吴大丑、王虎子、张奎、韩歪嘴。老儒丐夏学端站在最前面。
蔚光廷扑进了夏学端的怀里，感情的大堤终于决口了。他呜呜的痛哭了起来，在哭声中他隐隐喊着：“爹……我想我爹了……”
夏老丐轻轻的抚着他的后背，象父亲一样抱紧他，安慰他。
一个胖女人从士兵中走了出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嚷：“什么公主啊娘娘啊？呸！金枝玉叶有什么了不起，咱还不媳，你放心，总司令，明天我就给你找全宿州最好看的姑娘来，这事包在我身上！”
蔚光廷一听，松开夏老丐又扑进王老鸨怀里，哭声更响了，一边哭一边喊：“娘，我想我娘了！”
夏老丐慢慢过来，等蔚光廷哭够了抬起来，慢慢说道：“公子，不要太伤心，男子汉行走天下何愁没有妻室？你要尽快振作起来。”
蔚光廷点点头。他毕竟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人，情感上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实在是需要向亲人宣泄一下，如今这世上没有亲人，竟将这老丐和妓院的老鸨当做长者来哭述。不过哭过了，确实放松了一些。见到了这些曾经一起讨过饭的患难兄弟，他确实感到无比亲近。这些人即使知道他那段说不清的龌龊历史，也不会看不起他。他抬起头来，又一次站直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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