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

天黑的时候医院的车才离开敬老院。天蓝随车坐到市区,突然想起来有一篇星期一要交的稿子她只打了一半存在公司电脑里忘了拷回去,都怪周末下班太赶着回家。中途下了车,她连忙打的直奔公司。

休息天,偌大的办公楼只有门卫室里有人。天蓝跟保安打完招呼便往电梯口走去。电梯显示在十六楼。奇怪,那是老总的办公区,难不成大休息天也有某位特助秘书在勤奋地加班吗?谁肯那么敬业。

无聊地四顾张望打发时间,电梯终于开始下降了。四楼、三楼、二楼,电梯门缓缓拉开,里面有人。她随意抬眼望去,却做梦没想到会看到一场香艳火热的成人热吻秀。

电梯已经到了,里面的一男一女依然天雷地火吻得浑然忘我。看一眼那具背对着门的挺拔身影,无须多费神猜测,在公司的公共设施内也敢如此恣意妄为的自然不会再有别人。

虽然俊男美女的热吻秀再失态也仍存着一丝唯美气质,天蓝还是忍不住嫌恶地蹙了蹙眉,偏过脸装作没看见。

真是缺公德心啊,要亲热也不知道挑个隐蔽点的地方,她还赶着上楼拿了东西好回家,不知道他们还要霸着电梯到什么时候。

算了,改走楼梯好了,才六楼而已,也省得等下见面会尴尬。当然,是她尴尬。

缩着脖子猫着腰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撤离现场,奈何才迈出半步脚都没落地,那个耳力非凡的男人已经警觉地撤身回头,锁在她身上的目光由飞逝的意外慢慢转了深沉。

没看见,她什么都没看见!昂起下巴脚步未停,此刻她只恨自己反应迟钝没能在“事发”的第一时间里就改走楼梯。脑海中飞来旋去始终只有两个字——快闪!

快了!快了!脚步就快搭上阶梯了!而在她脚刚沾上大理石楼梯的同时肩膀也被一股强摄的力量牢牢扣住——

真不想回头啊,她努力将所有的懊恼尽数发泄在无声的咬牙切齿里,然后笑容可掬地转身问候:“嗨,总经理,真巧。”

“林小姐,这么晚了还来公司加班吗?原来我公司里还有如此爱岗敬业的员工,真是我的福气。”程柯又是那副标准的招牌神情,微眯起眼似笑非笑。

“呵呵,总经理您太言重了,我不过想起来有篇稿子没写完所以来赶一下,实在谈不上什么爱岗敬业,惭愧,惭愧。”她一脸谦虚地赔笑脸,肩膀暗自使力想挣脱,却一如前几次那样反抗无果。这个男人真是相当相当的没礼貌!打招呼就老老实实打啊,做什么总对她动手动脚,他们又不熟。

他嗤笑一声,搭在她肩上那只很有分量的手没有撤开的意思,而是转对身后的女人吩咐:“你先回去吧,今天我不能送你了。”

天蓝好奇地看过去,原来是杜琳,似乎她出现在程柯身边的频率最高。没办法,人家美貌与智慧并存,真的很出色,扪心而论也跟程柯相当般配。

杜琳愣了下,但掩饰得很好,拨了拨长发微笑道:“好,那再联络吧。”说完优雅地踩着细细的高跟鞋款步离开。

那么洒脱,看得天蓝的心一丝一丝变凉。搞什么花样?她还指望杜小姐吃醋发火不依不饶好解救她得空脱身呢。刚刚两个人不还吻得天昏地暗吗?这会儿怎么说陌生就能装得跟点头之交似的,真虚伪。而她,好无辜。

双肩一垮,她不客气地对着地板重重叹了声气。

他不理会她的哀怨,捞起她的半边胳膊拉着往电梯口走,“不是要上去吗,电梯已经下来了。”

她斜瞪他一眼,狠狠甩开他的手跨进电梯。他跟进来,按下关闭键。

“总经理大人,您老百忙之中还要这样跟在小的我后面,到底有何指教?”她脸色不佳,口气更不佳。

“上次没谈完的事,今天刚好把它谈完。”他笑得很欠扁。

“什么事?我不记得我们有谈过什么啊。”她转过脸装傻。

“是吗?看来你又需要我提醒一下了,我不介意。”他突然伸手将她困在两臂中间,俊脸缓缓欺近。

可恶!又来这招,损不损啊?

“你是不是老用这种方式去逼一些可怜如我的弱女子就范,就不能换点别的吗?”她的脸一寸一寸后退,抬高下巴气势不减地教育他。

他的脸停在里她鼻尖仅半寸的地方,唇角的笑意渐深,颇有得色地道:“不换,因为对付你这招最有用。”

此话从一个素来行事冷静自若的大男人口中说出来,实在有够滑稽无聊到足以逼死圣人。他很闲吗?逗她真的那么好玩?

她冷下脸力持镇静,恨恨地说:“请严肃点,我们认认真真把话说清楚。”

他们现在这样的相处模式并不是她想要的,他的确注意到她了,却是抱着逗弄的游戏心态。甚至在他眼中,她连杜琳那样的女伴身份都还够不上吧,充其量就是一个在他闲极无聊时逗来玩的小丑。如此一想,心中免不了一阵悲哀。

程柯见她似乎真的认真了,于是敛起笑撤身站回去,半倚着墙道:“好,那就说吧。”

天蓝深深吸了口气,调转视线看向他,开始认真地说了:“程总,我不知道你是基于什么原因才会对我如此礼遇,但我要认真地申明一下,我不是一个会玩感情游戏的人。我很保守,单调又老土,所以那天你说‘做你女朋友,玩场感情游戏’的话,我就当你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你这么出色,有自己的一片世界,而我绝对不会是可以飞进你世界里的那种人,请你明白。”

程柯如炬般的晶亮眼眸又缓缓眯了起来,闪烁出冷凝而危险的光,看得天蓝心虚地移开了视线。该死的,她是在表明自己立场,又没做错事,心虚个什么劲?

“这么说,是我会错意了?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并没有刻意特立独行来引起我的注意,其实只是我太自作多情?”

“是……是……”起码基本上是如此。除了第一次在电梯口她莽撞地想引起一下他的注意,之后真的没再想过要刻意让他注意到自己。

“你在结巴。”他敏锐地指出她心虚的事实,“说谎了所以心虚是吗?”

“哪……哪有。”她根本不必心虚,可是为什么舌头不听使唤?

“有没有都无所谓,只不过我这个人从来都拒绝被人耍,你不要妄想开先例,因为不可能。”语音落处,他已经再次将她困进掌控中,渐渐移近,欺吻住她颤抖的气息。

天蓝只晕眩了一秒便狠狠挥手将他推开。他的唇上分明还残留着另一个女人的幽香,凭什么敢对她如此孟浪放肆!

“走开!别碰我!”她火光地低吼,用手背狠狠擦了擦嘴巴,表情里写满嫌恶。

“我没有那份熊心豹子胆敢耍你,同理,也请你尊重我。”

六楼早就到了,她在他的困缚下无从脱身。深呼吸稳定情绪,冷凝着神色表明自己的立场。她也不再挣扎,静静地与他对视等他放手。她想,他那么一个擅长玩感情游戏的人,应该可以看出其间的利害关系吧,她这种人没有招惹的价值,所以聪明如他会放手的。

程柯眉梢动了动,锁眉盯视了她良久,突然笑了。一只手撑在她身边将她重新逼贴回墙上,淡淡地道:“原来这就是你面具下的真实性格。如此义正词严地想与我撇清关系,的确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你生气的样子一样很有趣,没让我失望。”

该死的家伙!他居然还敢笑,有什么好笑的?可恶,她是很严肃地在表明态度,为什么在他眼中却像是一场闹剧,他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思维异于常人?

“我很认真,不是开玩笑。”她拧着秀眉,忍住想咬他一口的冲动冷声提醒他。

“那么你希望我怎样做呢?”她的冷言相向居然没有惹来他的不悦,他轻笑着向她虚心请教。

这个素来三分矜贵七分霸道的男人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友好?让人相当不放心。不过如今她在他的困缚下也算豁出去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哪管他老兄听完后爽不爽。

“很简单,别来招惹我。”她挑衅地抬高下巴。

“好。可是同样的,你也就不可以来招惹我对吗?不如我们来赌一局吧,如果谁先去招惹对方就算输了,输的一方要接受赢方的惩罚。如何,你敢赌吗?”他懒懒丢出一个陷阱等她跳进来,那表情笃定他一定会赢一样。

他不是被她给气糊涂了吧?这个赌约怎么看都是她占上风,要她不去招惹他有什么难,她本来就没打算跟他再有纠缠。

“没问题,我跟你赌。”

“很好。期限就定一个月吧,如果你输了,记得别赖账。”他说完,大方地撤身放人。

她在跨出电梯前自信地扬起一抹笑:“你不觉得这个赌我赢定了吗?我怕到时候想赖账的人是你可不好。”

他优雅地勾唇淡笑,抬起手挥了挥,“一个月之后见吧。”

一个入世未深的小丫头敢跟一个老奸巨滑的商人作赌,勇气不错,可惜太莽撞了些。经不起对手三句话的激将,光这一点已经足以导致她的败局。看似精明,其实真够傻乎乎的,小姑娘。

事实上不用一个月,一个星期后天蓝就气势汹汹地杀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啪!”她一掌把一张A4纸拍到桌面上。

办公桌后的男人随意投来一眼,继续签完最后一份公文才丢了笔坐进旋转椅中,也不说话,气定神闲地看着她恭候下文。

“这是什么东西?请你解释一下!”天蓝按着纸张推到他面前,那上面第一行清楚书着三个宋体黑字:人事令。内容则是她已经被正式调任总经理秘书一职。

“说话啊!”他悠游自得的表情更是激得她内火上升。说好了互不招惹,他这分明是在耍赖。

“林天蓝,你输了。”程柯得意一笑,闲闲宣布出事实。

天蓝一愣,“是你耍赖,这局根本不算。”她抬抬下巴,拒绝认输。

“当初定下约定的时候,可有说过不许使用一些非常手段?何况调你为总经理秘书是出于公事,是你沉不住气先来找我麻烦,所以你输了。我拒绝听任何借口,请愿赌服输吧。”他笑得像一只精明的狐狸。

“你居然玩阴的,真是太可恶了!”她咬牙切齿地哼。

“客气,是你承让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太蠢了。他运用职权逼她就范分明一点都不公平,奸商!小人!

“我不会做你秘书的,大不了辞职!”做他秘书便从此与“暧昧”一词脱不了干系,他分明就是那种兴致来了连窝边草也不放过的人。

“原来你真的输不起,早知道就不赌了。可是你是签过合同的,想辞职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吧?至少要问我准不准对吗?”他轻声询问。

“我可以赔违约金,你拦不住我。”她显然是杠上了。

“别意气用事。你认为我若想阻止你逃走就没有其他方法吗?你进公司也有一段时间了,对我的作风应该有一点了解吧。还是别做浪费时间的事才好。”她的坚决多少让他有点不悦,做他的秘书真的有那么让人不屑吗?

她怎会不知道他公事上固执到底的强硬作风,这一套若用在私事上只会更让人无从招架。她带着半真半假的态度接近他,到这一刻才发现已经无法全身而退。她没有掌握住进退的尺度与分寸,可惜这时候才意识到好像有些迟了。他也用半真半假的态度来对她,即使如此,他显然不会轻易对她放手。

“说吧,你到底想怎样。就算我愿赌服输好了,你的惩罚是什么?”恶劣地罚她去扫厕所?还是降到一楼去站大门?来吧,她才不在乎。

“我可以调你回社刊部,前提是跟我交往,不可以拒绝。”

“果然是个狠毒的惩罚方法!”她恶狠狠地搓了搓牙。

“马马虎虎吧。”他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好吧,做他的女朋友有什么难,谁会成为那个生不如死的人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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