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下）

将信拆开，独孤靖看了一眼便折了起来，塞进衣袖里。没看信前，他就已经猜到信里的内容了。过了这么多年了，她仍旧是耿耿于怀。

二十年六年前，为了他一个人的野心，他强迫自己的妹妹进宫膝下承欢。他尤还记得进宫前一晚，她在自己耳边说下的一字一句：独孤靖，为了你的野心，你牺牲了我，我无话可说。要我进宫，可以，但交换条件是，你要为我做三件事。你可以不答应，但我独孤初雪倒要看看明天你怎么向他交代？是尸首吗？

话说完，她拔出一早就准备好的匕首，毅然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为了近在咫尺的帅印，为了荣誉，为了名望，他点头答应了，问，什么事情。

她说，第一件事，救下宁王府还没被处死的人；第二件事，你对天发誓你独孤靖这辈子永不追杀他们。

一道殷红的血丝在他的脖子上流了下来，他问，还有一件。

她一番苦笑过后，怨恨的目光锁在他身上，说：日后我自会通知你。不要想着反悔，否则我在深宫里干出了些什么连累了独孤家族也说不定，大将军。

一转眼，多年过去了，他还以为她忘了，原来就是为了等今天，算得真远。“公主，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欠的终究是要还的，但没他没想到这逼冤孽债得由自己的儿子来偿还。命，一切都是，都是命。

“兵权。”淡淡的两个字在空气中划开来。一直以来，这是她心头上一块心病。没有兵权，就算她野心再大也只是纸上谈兵。有了这兵权，这玄国，她指日可待。如今，她只怕他不肯交出来。手握重兵多年的独孤靖，似乎一早料到了这一天，没有过多的情绪，淡然相对。

“老臣只想问一句，公主要兵权做什么？是一统天下还是纯粹只是想让玄国子民跪倒在你脚下的俯首称臣？”一个女人要兵权干什么？想尝尝君临天下，让万民敬仰的滋味？还是野心？看着跟奉天帝有着一样的眸子的她，明如夜空星，渗透出野心，让独孤靖心里不由得滋生出几分黯然。继承奉天帝雄心壮志的，不是死于非命的太子离晴，而是他的女儿，真是有点讽刺。

“两者都是。”小的时候，随奉天帝祭天的她亲眼目睹所有的大臣俯身跪下一刹那，一种君临天下的磅礴将她震慑。站在奉天帝身边，她感受到这些人是臣服在她的脚下，而不是她的父皇。同是站在奉天帝身边的离晴，却是一脸的不知所措。

那一刻，她妒忌他。

没有一点儿的男子气慨，文弱，对他日后掌管的国家提不起一点儿的兴趣，这就是太子离晴。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渴望权势，恨不得取而代之。终于，有一天远离皇宫的她给独孤皇后写了一封简短的信：凤鸣天下，如何？

接下来，她离开了菩提寺，离开独孤皇后亲精心自为她挑选的鸟笼，展翅高飞。游历大江南北，血腥弥漫的边境，陌生的国度，一一留下了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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