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 （上）

只听见树枝轻轻发出一声“吱呀”，再抬头时，那一抹淡紫早已渐远，身如轻燕一样落在千名庄内。

“谁？”正在屋内看兵书的独孤靖忽闻屋顶上发出一丁点的响声，不由得挺直了腰杆，细心留意屋顶上的一动一静。多年行兵，一早磨练了他的听力异于常人，一点儿的声响逃不过他的耳朵。

离攸没想到他听觉如此灵敏，自己也只是把脚尖轻触一下瓦片就被发现了。轻笑了一下，说：“恭迎大将军回京。”

独孤靖一听，知道来者并没有什么恶意，便放下手上的兵书。再到院子里往屋顶上一瞧时，压根没有了她的人影了。

水榭旁，拱桥之上，离攸正观望水中嬉戏的鱼儿，神情一派悠然自得。远远地，独孤靖就看着她了。

“不知道阁下是谁？”站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独孤靖问。单看背影和侧脸，他无从判断这究竟是谁。

离攸闻言，转身一笑。

对上她的眸子时，独孤靖知道她是谁了。能跟当今陛下长了一双一模一样眼眸的，除了他的外甥女外，还有谁？他想，如果没有那一双眼睛的话，他还真认不出她来。

他记得，上一次见到他这外甥女已经是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一转眼，昔日的孝子已经成人了。他甚至还记得，那一次他带雪衣进宫去，雪衣拉着她的手来到他的面前说要娶她为妻时的场景。

“爹，等攸儿长大了，我要娶她。”

“什么是娶？”小离攸抬起头来，眨着细细长长的凤眼看着独孤雪衣，脸上流露出不懂。

“那就是攸儿披着嫁衣和雪衣拜堂。”比离攸大几岁的雪衣拉着她的手，浅笑着再一次向她解释什么是娶。

小离攸似懂不懂地点点头。

独孤靖不急着说些什么，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妹妹。独孤楚雪看了他一眼，再看看十岁的独孤雪衣，什么也没说。

一开始，他以为这仅仅是自己儿子一时的玩笑话。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句话倒是慢慢印证了。在朝廷里，有多少大臣想将自己的女儿想嫁给他儿子，无奈，雪衣一一拒绝了。

“舅舅，久违了。”

“老臣见过……”独孤靖正想给她行礼，哪知道她出声阻止了他，“舅舅不用多礼，你我都是自己人。”

一声自己人，让他的心里搁了一下。

“老臣刚想去一趟若水宫，没想到公主就来了。这也好，今天我们舅甥俩就好好聚一聚。公主，不如先到厅里用茶。”他没想到自己到京的消息这么快就泄漏了，看来，这京城还真是卧虎藏龙。再细想一下，他觉得独孤逆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他想自己的儿子跟离攸真的不合适。

“舅舅，不必了。攸儿有些话想跟舅舅说，不知道舅舅能腾出空来不？”有些事情还是尽早解决好，避免夜长梦多。为了这一天，她等了不知道多少时日了。

独孤靖点点头。“不如到水榭里一坐，公主意下如何？”

“依舅舅的。”

离攸绕着石子路往水榭走去，独孤靖则尾随其后。两人对坐了下来，一个仆人送上茶水。独孤靖对着他说：“去把公子请来，说是故人来访了。”

“是，老爷。”仆人应声答道。

“舅舅不必了，我与他刚刚见过了。”离攸知道就算是他去请，雪衣也不见得来见她了。更何况，她压根不想他在场。

两个人不做声喝一会儿茶，独孤逆在脑子里将她所有有可能造访的事儿想了一遍，但还是摸不出一点头绪来。他缓缓开口：“不知道公主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亲自跟老臣说呢？”

放下茶，离攸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信。“舅舅，先不急说这事。临出宫前，母后要我特意向舅舅问好，随便央求舅舅您替她办一件事。这是她给舅舅的信。”递给他，离攸倒没有吹促他看信的意思。

刚出宫那一会儿，独孤皇后来青坞居递给她一封信，并要她亲手交给独孤靖。除此之外，独孤皇后也没有说明这是一封什么信，只对她淡淡说了一句：这信对你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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