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首次警告
昨日才答应莫扬会给他一个答案，没想到当晚就如愿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收获，沐紫凝竟觉得有些无措。将这些事情告诉给莫扬倒是没什么难的，难的是身世背后所隐藏的真相。她几乎已经可以断定，那对莫扬来说将会是一段极其沉重的过往。
沐紫凝有些害怕再往下追究了，但她却不得不这么做。她明白，不管这过往有多么沉重，莫扬都会想法设法将其全部挖出来，而她既然懂得他的心思，如今又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自然是没理由放过。
然而，机会总是稍纵即逝的。老妇人主动道明身份后就开始追问沐紫凝和莫扬的关系，而这对她来说又是一个难答的问题。正在她寻思着该如何应付完这个问题继续追问正事时，有人来了。
是兰雉。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可见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是沐紫凝不明白，为什么菱花会跟在他身后，她不是老夫人的人吗？
“老夫人，兰雉来向您请安了！”兰雉向老夫人弯腰行礼，甚是恭敬，不过显然老夫人不太待见他，原本和蔼可亲的脸上现在写满了厌恶，明明眼睛是看不见的，那神情却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人恶心的东西。
也许正因为看不见，所以才能对兰雉摆出这样一副态度吧。面对这男人的这张脸，还真是让人生不起气来。
沐紫凝心下暗想着，像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一样打量着面前的三人，怎么也猜不透这三个人又会是怎样的关系。方才在墙角听到菱花提及云擎苍，那语气可谓是深恶痛绝，但现在看她跟在兰雉身后，温顺乖巧，也没有初见时的面若冰霜，那一双明眸中更是有异样光彩闪现。同为女人，沐紫凝对那种神采可是再了解不过了。
当曾经的非影填满非音的眼眶，当司马妏妍凝望神采飞扬的非央，还有那日以身体护在鹰熦面前的青衣……那些强势或娇柔的女人们啊，眼里可都是这样的柔情。
她在想，自己在面对莫扬的时候，眼里是不是也有这种光。
兰雉知道自己在老夫人面前不受待见，又敬她是云擎苍的母亲，所以该有的规矩和礼数他是从来没少过。只是今天，他可不单单是来向老夫人请安的。.
很快，兰雉就将话头扯到了沐紫凝身上。那一声公主殿下，着实听得沐紫凝浑身发毛。
“本想去铃风院问问你们可还有缺的什么，思及久未来向老夫人请安，着实不该，便先来了这儿，没想到会遇到长公主殿下，如此倒便宜我少走些路了。”
真是如此吗？沐紫凝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要是真想问有无所缺，方才在雪中时就该问了，而他这言外之意，应该是对她竟然能绕到这里来所表示惊叹吧！
如此看来，这梅园应该离铃风院甚远，方向更是有所偏离，只可惜刚才她受鲛尾现形所惊，只顾着找地方藏身，未曾留心方向。
“归云山庄布局复杂，院景一转一变，初入此境，一时未留心便迷了路，阴差阳错就到老夫人这里来了。扰了老夫人的清静，是紫凝的不该。”也不是没经历过风浪的人，兰雉的试探轻易就被化解。眼见时机已去，多留无益，沐紫凝便以天色已晚为由告辞离去，却不想兰雉顺着她刚才所说提出送她回去，免得她再迷路。
兰雉此举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老夫人本想出声为沐紫凝解围，但又想到他们现在应该还不至于对沐紫凝动手，方才作罢。
出了梅园，兰雉摒退菱花，拎着一盏小宫灯在前方引路。雪已经停了，归云山庄的夜晚并不昏暗，每隔丈余就有两座白石灯柱分立道路左右，柱心含烛光微曳，一盏虽力弱光微，但集众力却将整个山庄照得恍若白昼，倒是兰雉手里的宫灯显得毫无存在的必要。
但是沐紫凝想，兰雉提这一盏灯，绝不会是因为想提一盏灯在手上吧！
细看之下，沐紫凝终于找到了关键，就在那灯上。犹记得在上巳灯会上，莫扬初遇凉歌那日，她和莫扬各绘了一盏六角宫灯，而她的灯便如兰雉手中提的这盏宫灯一样画着一只展翅的白鹭和一个女子。沐紫凝猜想，兰雉应该是想提醒她凉歌还在他们手里吧！
都说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但又有多少人真的能将心里的话明说出来？所谓心计，便是指的如此吧！因为潜在的暗示比开门见山的陈述更为有力。
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沐紫凝突然感觉到前方的光线又亮了几分。蓦然抬头，发现兰雉的手已空，那盏宫灯落在路边的雪地上，打翻的蜡烛点燃了灯罩，整盏灯都燃了起来。
“怎么？向我示威？”慵懒的靠着最近的灯柱，沐紫凝掩嘴轻轻打了个哈欠，真的是很晚了呢！
“不，是警告！”兰雉难得的认真起来，反而沐紫凝变得有些散漫。一来她真的是困了，二来则是有自知之明，在这归云山庄她根本没资格跟别人斗，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这个时候，只有装傻敷衍方能自保，大智若愚嘛！
“不要以为没有限制你的自由就会容忍你的放肆，我说过，归云山庄可以让沐锦阳当上皇帝，也能覆了他的江山。我奉劝你，在做事之前先掂一掂自己的斤两，不要误了自己，到时候还搭上别人。”
虽然只有短短数语，却是将该说的都说清楚了。沐紫凝没想到只是跟老夫人见上一面就招来兰雉的警告，看来这个老夫人果真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不过以现在的形势来看，她近期是没办法再去梅园找老夫人了，就算想知道更多内幕也只能从长计议。然而，想在归云山庄瞒着兰雉做点什么，实在是太难了。
“放心，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就算不顾及皇帝哥哥，我也不会拿我沐家祖先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去冒险。倒是凉歌那姑娘，你知道我跟她的关系。”上前两步用脚尖勾起些许积雪掩埋未燃尽的灯笼提手，沐紫凝轻蔑一笑。“你看着处理吧，不过别告诉莫扬就行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沐紫凝深谙此理，同时顺杆而上，隐讳道出凉歌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希望这样能暂时保全那个傻姑娘。
她不喜欢凉歌，因为她总是缠着莫扬；但她又觉得愧对凉歌，因为她知道凉歌为什么会爱而不得。
微微点头，兰雉对沐紫凝的态度还算满意，给她指明回铃风院的路后就自行离开了。所以说，人前说的什么怕她迷路之类的话都是哄鬼的，人自然是信不得的。
沐紫凝一直目送兰雉走远才收回目光，偏着头斜着眼角望向幕布一般深沉的夜空，似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她又猛地回头，但却什么也没看到。
被人监视的感觉又出现了，但兰雉在的时候却没有，由此可见一定是兰雉的人在暗中监视她。时刻被人盯梢可不是什么好事，更何况她还死活找不出来盯梢的人，这就更麻烦了。想着自己现在也做不了什么，沐紫凝便打算回铃风院休息，然而刚往前走了两步就又莫名想起莫扬下午的反应。
就像是卡在喉咙里的刺，吐不出也咽不下，且时时刻刻刺痛着自己。沐紫凝是有打算将这根刺拔出来的，毕竟现在的他们需要齐心协力才有可能度过这一关。但是她又不甘心莫扬这么轻易就松开了她的手，寻思着痛的又不是她一个，那就让他多痛几天长长记性。
于是这天晚上，沐紫凝没有回铃风院，而是跑到一棵树上呆了一晚。身上的羽纱虽然可以保护身体不受寒冷侵袭，却护不住手脚和脸。结果一晚上过后，沐紫凝手脚和脸蛋儿冻得通红，已隐隐有受凉的先兆。
铃风院里，莫扬也是一夜没睡，清晨一听到院外传来的响亮喷嚏声就跑出去看，果然看到是沐紫凝。
“你去哪儿了？”莫扬强压愠怒，天知道他这一晚上是有多担心。
“能去哪儿？兰雉又能让我去哪儿？”沐紫凝没好气的回答，明显心里还有气。话音刚落又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凉风袭来，沐紫凝缩着脖子往屋里钻，同时一个劲儿的吸鼻子。她现在才确认，自己是真的伤风了。
“你受凉了！”莫扬望着沐紫凝的背影，突然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沐紫凝失落到了极致，心想这人该不会是怕被传染吧？不过很快莫扬就回来了，手里端着滚烫的姜汤和从菱花那儿讨来的火炉。
“饿吗？”莫扬问道，见她点头，又去自己房里端来了一盘糕点，却在递给沐紫凝时突然收了回来。“不行，你不能吃这个。”
“不能吃？为什么？”沐紫凝瞪大了眼睛，她现在真的是又冷又饿啊！
“这是茯苓糕，你吃了……”莫扬没有再说下去，沐紫凝扬唇苦笑，默默将刚拿起的茯苓糕放了回去。
兰雉的话响起在耳旁，她想，当午夜梦回时，他摸到她的尾巴，应该还是会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