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水落石出
人总是说潜力无限，会在劫难发生时突然意识到比想象中更坚强勇敢。.但凡事终有两面，有时候也会比想象中脆弱。
沐紫凝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这件事了，并且尾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从表面上看她和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但也确实只是从表面上看而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和兰雉见面过后，沐紫凝就觉得脚下一阵发烫，正是鲛尾要现行的前兆。她本想赶紧回房间去，然而鲛尾已然急不可耐，再加上她初到归云山庄不熟悉这弯弯绕绕的路途，以至于最后在惊慌和渐渐暗下的天色中彻底迷失了方向，最后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只见满园的红梅，却被九尺高墙给尽数围住芬芳。
出于本能，沐紫凝只是想把自己藏得更隐蔽些，遂躲到了梅园最靠里的房屋的墙根儿下。扪心自问，她真的只是想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好让鲛尾冒出来时不至于吓到别人，或者是暴露了自己，却没想到歪打正着，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靠着墙根儿坐下，沐紫凝长舒了一口气，而鲛尾也几乎在她坐下的同一时间冒了出来，半透明的绯红尾鳍因为触到地面上的积雪而微微蜷缩，倒像是被冻着了一般。沐紫凝忍不酌笑，心想你着急忙慌的要出来见见天日，现在好了，冻着了吧，活该！
鲛尾自然是听不见沐紫凝的心声的，而且就算听见了也做不了什么，毕竟它只是一条尾巴。但沐紫凝却被自己给逗乐了，还险些笑出声来。不过幸好她及时止住了，不然等惊动了屋里的人，恐怕也听不到下面的对话了。
“果真是这样，两人几乎生的一模一样，但细看下会发现，还是跟庄主更像一些，那眉尾里都藏着一颗痣，只是莫扬的不那么明显。”
是菱花的声音，她拿着剑竟是到这里来了。不过她是在跟谁说话？连莫扬眉尾藏着的那么小的痣都能发现，她可瞧得够仔细的。
“是吗……”回应菱花的是一个苍老且颤抖的声音。因为没有缝隙瞧不见，所以沐紫凝无法分辨她声音的颤抖是因为情绪激动还是只是因为年龄苍老。但听菱花的语气，这个老妇人应该是她极其尊重的人。.
过了半晌，屋里一直没有动静，就在沐紫凝怀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的时候方才又响起人声。是那个老妇人，她说，我真想见见那个孩子。
“还是先别急，等等看吧！如今莫扬回来，云擎苍定会日夜派人盯着他，不管咱们花多少心思都是瞒不过的。若是知道你们见了面，他倒是不会对您怎么样，但莫扬就不好说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办法，看看如何组织夫人回来。我收到消息，已经有人看到夫人出现在宁州城，若是夫人得知莫扬在这儿，一定会回来的，到时候……”
后面的话菱花没有再往下说，但听那语气，到时候一定会导致很严重的后果。为莫扬而来的夫人，沐紫凝想当然的联想到了云婆，但这中间的人物关系实在是复杂，她怎么也理不清。
如果她猜得没错，这个夫人是指云婆的话，那她岂不是云擎苍的妻子？她说莫扬是她的儿子，那莫扬不就该是归云山庄的少主？可菱花刚刚说了夫人，说莫扬跟庄主长得更像一些，同时还直呼了云擎苍的名字，如此说来，她口中的庄主就不是指的云擎苍。
难道这庄主之位背后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线索错综复杂，凭现在掌握的信息根本无法拼凑，沐紫凝也就暂时搁置在了一旁。那么，又一个问题来了：莫扬到底是不是云婆的儿子。
莫扬与云婆的首次相遇是在猪头山，他救人遇险落入峡谷身受重伤，最后为云婆所救。而莫扬说了，从他醒来的那一刻起，云婆就一直叫他儿子。
当时他可怜这个老婆子念子心切又神志不清，便稀里糊涂的成了她的儿子，可两人确无任何血缘关系。后来她在南溪村安胎时莫扬从胡老爹口中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世，才知道莫家的那个孩子生下来便是个死婴，而他，则是恰巧那日被一个疯婆子强换过来的。由此，他代替那个死婴成了莫家的后人莫扬，而那个死婴与那个疯婆子，早已不知所踪。
如果事情仅仅是到这里，那便无法与归云山庄联系起来，哪怕胡老爹口中有一个疯婆子，而云婆也是个疯婆子，但天下的疯婆子又何止这两个，硬要说是同一人就太牵强了。不过世上之事终有解释，莫扬满月之日村子里来了‘强盗’，不劫财粮不劫色，偏偏抓走了与莫扬差不多大的新生儿，而莫扬侥幸在医馆躲过一劫，却因此成了村民口中的灾星。
再后来，胡老爹给了莫扬一颗晶石，说是从追杀那个疯婆子的人的剑上掉下来的。那晶石，可是与归云山庄白衣剑士所执配件上镶嵌的晶石一模一样。
分析到这里，很多事情就不言而喻了，将胡老爹口中的疯婆子与云婆连在一起也不再牵强。如此说来，莫扬倒真有可能是云婆的儿子，当年不知为何母子俩遭到白衣剑士的追杀逃到南溪村，正好遇上莫家媳妇儿产下死婴。情急之下，云婆放下儿子抱走死婴引走了追兵，却不料一月后事情败露，对方卷土重来抢走了云溪村的新生儿，却终究抵挡不过命运的安排——莫扬还是逃脱了。
后来，莫扬在南溪村长大，在时间的推波助澜下，事情发展到了今天。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云婆和莫扬母子，终究以另一种方式相遇。
沐紫凝想，莫扬应该是与云婆的丈夫长得十分相像，所以才一眼认出他就是自己的儿子吧。
再将事情拉回到现在，如果菱花说的夫人真的是云婆，那沐紫凝几乎可以确定云婆和莫扬的关系了。只是莫扬的父亲……兰雉说了，莫扬不是云擎苍的儿子，但两人却生得十分相像。菱花称云婆夫人，却对现任庄主直呼其名，可见云婆也不是云擎苍的妻子。如此一来，只要弄清楚菱花刚才口中的庄主所指何人，那莫扬的身世就彻底真相大白了。
将耳朵贴着墙根，沐紫凝还想听再听点什么，但里面已经传来了菱花告退的声音。菱花走后，沐紫凝又将整件事情从头到尾理了一遍，待再回神时，尾巴已经悄然褪去。
松了一口气，沐紫凝攀着墙根儿起身，正想寻个地方进入房间内，又或是能在哪儿看看刚才说话的老妇人也好，却不料刚起身屋内又传来了声音。“姑娘，进屋里来吧，外边儿冷！”
是又有人来了？沐紫凝想着，但很快又否定了这个假设。在如此寂静中，若她还不能准确感知周围有没有人，那她之前那么久的勤学苦练可真就白费了。
就在沐紫凝沉思之际，屋中人声再起。“姑娘……听说是当朝长公主？”
这下，沐紫凝也就没什么好再犹豫的了。纵身一跃上了屋顶，再从屋前落下，只见屋门敞开着，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妇人拄着乌木拐杖站在门口，似是在寻望什么，可那眼睛所望的，却根本不是沐紫凝所在的方向。
瞎子？
“老婆子眼盲，就不迎你了。来，屋里坐！”老夫人主动解答了沐紫凝的疑惑，自己拄着拐杖往屋里走。许是对这屋内陈设了然于心，进了屋这老妇人倒看不出盲了。
跟着走进去，沐紫凝顺着老妇人的手势落了座，方才细细打量起对面的人来。这老妇人已年近古稀，满头银丝妥妥的挽成髻由一根墨玉簪束着，整齐而端庄。身上穿的是普通的布衣，姜黄色，只有襟口绣着点点云纹。拄在她手里的是一根乌木拐杖，雕刻着精致的梅花纹，一团团一簇簇，若是染上朱红便像是握着一束盛开的红梅。
沐紫凝暗暗揣测着老妇人的身份，却始终无法下定论。她穿的衣料还没有菱花的衣料好，但那拐杖和头上的墨玉簪显然是不凡之物。菱花对她恭恭敬敬，但二人却似对云擎苍心存惧意，这归云山庄的人物关系还真是复杂。
“不知姑娘和那孩子……哦，莫扬那孩子是……什么关系？”老妇人和颜悦色的问道，却迟迟没有得到回答，这才想起自己还未道明身份，便又补充道：“我是擎苍的母亲，擎苍……和卧穹的母亲。”
“卧穹？”沐紫凝震惊不已。擎苍和卧穹……一苍一穹，一擎一卧。“云擎苍的兄弟？”
“是，孪生兄弟！”老妇人点头，空洞的目光投向远方，哪怕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又像看到了世间最美好的画面。“他们俩……生的可真像呢！”
云擎苍竟然有个孪生兄弟，那么……
“莫扬是卧穹的儿子？”沐紫凝问出心底最后一个疑惑。
隔了很久，沐紫凝看到老妇人点头。那沉重的垂下的头，就像压着整个天地一般！